良主任吃完，回了電氣廠。

    剛一回去，就被張廠長叫到了辦公室，“剛才我接到上頭的電話，這電氣廠改名的事，批下來了?！?/br>
    剩下的就是拿著材料去工商那邊把單位的名字改成吹風(fēng)機(jī)廠，這事就算完了。

    “怎么這么快？”良主任錯愕。

    張廠長大概能猜到原因，“年書記早上回去了，估計跟上頭說，春風(fēng)牌子的拿下來了?！彼运麄儚S改名的事才會批的這么快。

    “廠長，聽小沈那意思，他們企業(yè)那邊壓根就不同意收購啊。”良主任跟張廠長都明白，這下蛋的金雞才剛孵出來，那邊怎么可能同意呢。

    就區(qū)區(qū)五萬，不可能拿下的。

    張廠長道：“這事我們知道，可上頭不知道啊?！彼R上就要退休了，不愿意惹上這招麻煩事，要不然，也不會任由年書記他們改單位名。

    他的調(diào)令比想像中的還要快，下周一就要走了。

    太快了。

    良主任從張廠長辦公室出來時，還有些恍惚。

    又過幾日，到了周一，張廠長離開了。

    新廠長來了。

    良主任帶著全廠的工人去門口迎接新廠長，等了二小時，新廠長來了，良主任一看，這不是年書記嗎？

    年書記笑迎迎的走進(jìn)大門：“咱們吹風(fēng)機(jī)廠的廠長還沒有選出來，在這期間，由我暫代廠長一職?！?/br>
    以后，這里就是吹風(fēng)機(jī)廠了。

    年書記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良主任：“你去跟那萬里單位說，他們先前約好在見面商談收購計劃的，這這遲遲不聯(lián)系是什么意思？”

    良主任只能照做。

    年書記又說：“記著，你以私人的身份告訴他們，要是他們不接受收購計劃，這吹風(fēng)機(jī)咱們可就不一定能按時交貨了?！?/br>
    這話意思很明白，要是沈夏那邊不接受，這邊就停貨。

    看那萬里企業(yè)還怎么做生意。

    良主任半響，才道：“年書記，這批的貨已經(jīng)送過去了?！?/br>
    還等著結(jié)尾款呢。

    沈主任說，跟各個商場結(jié)完款，就把錢轉(zhuǎn)過來。以良主任的經(jīng)驗(yàn)來說，一般不會超過半個月。

    年書記臉鐵青，“這出貨怎么就按時交待了，怎么不拖他們幾天？咱們在跟他們談判你懂不懂，要撐握先機(jī)?！?/br>
    良主任道，“書記，要是出貨不送過去，就結(jié)不了款，咱們就沒錢進(jìn)配件了?！蹦沁€怎么生產(chǎn)？

    “你不會賒賬嗎？”

    年書記真是對良主任哪哪都不滿意。

    *

    安市，醫(yī)院。

    方如鳳又請假了，她在醫(yī)院陪著meimei方如柳。

    方如柳跳樓了，被送到醫(yī)院搶救，在急診室呆了一天半，總算是脫離危險送出來了?？墒牵饺缌槺坏厣系氖^劃傷了，左臉頰老長的一條口子，醫(yī)院說，以后就算是傷好了，也會留下疤。

    張?zhí)m珍看著小女兒臉上那道疤，都快哭死了，“你怎么這么傻啊，有什么想不開的啊，如柳啊，以后你可怎么辦??？”

    方如柳已經(jīng)醒了，她還是那句話，“我要見朱老師?！?/br>
    朱老師就是她之前交往的對象，比她大十歲，還離過婚的那個。

    張?zhí)m珍怎么可能同意！

    方如柳頭一扭，“如果見不到朱老師，我這傷就不冶了?！闭f著掙扎著起來，就要下地，結(jié)果腳才碰到地板，整個人就跌了下去。

    方如柳這才知道，自己的腿……

    方如鳳站著病床邊，看著方如柳，“你這腿跳下來的時候斷了，說什么粉碎性骨折，你要是不愿意冶也行，以后就當(dāng)個跛子吧。”

    方如柳臉色一白。

    方如鳳說完，又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鏡子，遞到方如柳面前，“你自己看看?！?/br>
    方如柳看向鏡子。

    她的左臉包著紗布，紗布很大。

    “你真想變成一個毀了容的跛子嗎？”方如鳳聲音都嚴(yán)厲了，“你覺得，你的朱老師會喜歡一個又丑又跛的姑娘嗎？”

    方如柳心揪成一團(tuán)。

    她按著胸口，那里生疼。

    她后悔了。

    后悔跳樓了，那只是二樓的樓屋啊，怎么會摔得這么嚴(yán)重呢？

    方如柳終于同意治療。

    安市的醫(yī)院水平有限，方如柳想去大醫(yī)院冶。

    方如鳳提議去京市，她小姑子嫁到那邊了，到時候可以住到小姑子之前租住的地方?；蛘?，讓小姑子幫忙安排一下。

    這樣方便一些。

    要是去海市，那邊人生不熟的，也不知道找誰。

    方如鳳沒說的，妹夫家里在京里那邊還是有些背景的，說不定能找著更厲害的專家。

    張?zhí)m珍是想讓丈夫方其昌送女兒去京市治療的，可方其昌要上班，他是領(lǐng)導(dǎo)，不能不去。而且，最近這一陣方如柳特意不聽話，讓方其昌對這個女兒特別失望。

    張?zhí)m珍沒辦法，只好找大女兒方如鳳。

    方如鳳很為難。

    這去京市，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這孩子怎么辦？

    要是讓沈山一個人帶，沈山肯定會不高興的，婆婆那邊又忙。

    方如鳳倒是愿意幫meimei，幫娘家。

    “媽，我不是不想幫如柳，可沈山那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上回我老回娘不管孩子，他都不高興了，這次要是再把文瑞扔下，他……”方如鳳臉愁得跟苦瓜一樣，“他要是沖我發(fā)火怎么辦啊？”

    “我去跟他說！”張?zhí)m珍臉一沉，“如柳是你親meimei，你送親meimei去醫(yī)院冶病，這難道也犯法？”

    張?zhí)m珍就去找了沈山。

    還是趁著沈山上班的時間去的。說是沈山丈母娘，那邊放行了，她直奔沈山的辦公室。

    沈山正在整理資料，等下有個會議，是他主持。

    這次寒潮，有些窮困的地方，屋子被吹塌了，他們這邊要統(tǒng)計數(shù)目，看有多少貧困戶的屋子需要重建，到時候申請扶貧金。

    這事最難的地方不是申請扶貧金，而是怎么樣讓錢一分不到的到農(nóng)民手里。就怕這錢拔下來，過一道手刮一點(diǎn)油星子，到時候發(fā)到補(bǔ)助戶手里，那可就真沒有多少了。

    “沈山！”張?zhí)m珍闖進(jìn)來了。

    “媽?！鄙蛏桨咽掷锏馁Y料收了起來，放到抽屜里，“您怎么來了？”

    張?zhí)m珍道：“我不能來??？”

    上次沈山跟張?zhí)m珍因?yàn)楹⒆拥氖滤浩颇樦螅瑥執(zhí)m珍看這個女婿就不怎么順眼了，說話都有些陰陽怪氣的。

    “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你要是為公事來的，那就說，要是私事，那麻煩您下班再跟我說?！鄙蛏秸Z氣平靜。

    “喲，這剛升上來，就跟我擺官架子?！睆?zhí)m珍的話句句帶刺。

    沈山是真不明白，這丈母娘以前挺講道理一個人，怎么才幾個月，變化就這么大。

    難道真是醫(yī)院里說的，更年期？

    外頭，下屬敲門，“沈主任，王處長找您?！?/br>
    沈山對張?zhí)m珍說道，“媽，這邊還有正事，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說吧?！?/br>
    張?zhí)m珍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柳病了，我一個人顧不了，想讓如鳳跟我一塊送如柳去大醫(yī)院看病，你答不答應(yīng)吧。”

    “行，讓她去吧。”沈山神色淡淡的。

    他是知道方如柳跳樓的。

    搶救那天他去看過的，后來孩子困了，方如鳳守在那，他帶著孩子回家了。

    “那就這么定了?！睆?zhí)m珍滿意的走了。

    “主任?！毕聦儆趾傲艘宦暋?/br>
    “我馬上過去?！鄙蛏侥贸龀閷侠锏馁Y料，往王處長的辦公室走去。

    至于家里的事，等回家再煩吧。

    現(xiàn)在正事要緊。

    -

    方如鳳去糧油局請假，遇到了麻煩。

    上司把她上個月跟這個月的考勤遞到她面前，“你看看，這兩個月 ，你就上了二十多天的班，現(xiàn)在又來請假，你還想不想干了？”

    方如鳳是靠她爸的關(guān)系進(jìn)來的，自然是不怕的，“組長，這假條我給你了，請十五天假，到時候我再過來?！?/br>
    說著也不管領(lǐng)導(dǎo)批不批，就往外走。

    領(lǐng)導(dǎo)站起來，冷聲道，“以后你不用來了！”

    方如鳳回頭，“那怎么行，我可是糧油局的員工，難不成你想開除我？”她笑了，“咱們單位可沒有開除人的先例啊?！?/br>
    國營企業(yè)，除非是犯了大錯，不然沒有開除的。

    領(lǐng)導(dǎo)聽到她這話，氣得額頭青筋直冒。

    方如鳳沒管他，走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領(lǐng)導(dǎo)氣壞了，方如鳳一走，他就找了他的上級領(lǐng)導(dǎo)，“主任，您說說，那個叫方如鳳上班天天請假，她手里的活全是其他人分著干的，這時間久了，其他人也有怨言了，都是拿一樣的錢，憑什么就她少干活？”

    糧油局的主任聽到這話，也是很頭疼，“這事不好辦啊。”方如鳳的父親是物資局的大領(lǐng)導(dǎo)，這閨女塞進(jìn)來，讓是混日子拿工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