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妖僧
黃昏時分,皇帝忽然來傳令,邀請霓羅與相善前去宮宴。 最近也不見有妖物出來作祟,皇宮上下都洋溢著公主大病初愈的歡慶之中,到處都是喜樂安詳之態(tài)。 霓羅與相善如約赴宴,皇帝皇后坐主位,嬪妃美人在左右兩側(cè),個個穿金戴玉,奢華富麗。 “阿房,就是這兩位救了你?!?/br> 大病初愈的阿房公主一襲淡紫色宮裝,鬢上牡丹盛開極致,端靜而坐,堪稱傾國傾城。 她款款起身,嫻靜大方,舉杯微笑,“事情父皇與我說了,我南梁有二位奇才實(shí)乃是國幸,阿房在此謝過?!?/br> 霓羅還禮,“是出家人的本分而已,公主言重了?!?/br> 一聽此話,滿堂妃子啞然,后又交頭接耳,捂嘴笑起來。 “女子出家,那不是姑子嗎?” “可我看她衣著也不像啊?!?/br> 你一言我一語,宴會上鬧哄哄的,皇帝一聲咳嗽,眾人才紛紛斂聲。 “之前你說,你是無羈的師妹?” “正是” “那旁邊這位?” 相善兩指悠閑捏開折扇,謙卑地拱手道:“英雄不問出處,能保我朝世代安寧才最重要,陛下覺得呢?” “言之有理?!?/br> 皇帝賜座,不時舞姬上來獻(xiàn)舞,琴笙琵琶,不絕于耳。 霓羅一直關(guān)注著阿房,雖然衣著華麗,貌若謫仙,但不知為何,眉間總帶著淺淺憂傷。 像個漂亮的瓷器,美則美矣,卻沒有花季女子該有的活潑靈動。 這與藤妖所述的公主,完全大相徑庭。 “難道是妖毒尚未清除徹底?” “非也”,相善否認(rèn),“她是忘了?!?/br> “忘?” “這藤妖對公主也算是情深義重,興許是怕公主對他念念不忘飽受思念之苦,所以灰飛煙滅之前抹了公主對他的所有記憶?!?/br> 此法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十分艱難,若相愛之人都不記得他,那等同于白來世上一遭。 在蕓蕓眾生中,他消失,便是徹底死去。 “難怪公主會變成這樣,藤妖帶走了她的記憶,亦是帶走了她所有歡樂。” 舞畢,皇帝詢問兩人下一步要前往何方,霓羅未答就被相善搶先一步。 “暫無去處。” 皇帝龍顏大悅,“既如此,不如二位就留在宮中,你當(dāng)日不是與朕說想做國師嗎?” 霓羅瞬間醒神,才知道原來那日相善與皇帝說話,竟然說的這些。 “陛下覺得我夠格嗎?” 皇帝仰天而笑,捋著稀疏寥寥的胡須,“那要看你能不能言出必行了?!?/br> 宴席散后,霓羅跟宮人要了一碟溺斗愛吃的桂花糕帶回去。 溺斗餓壞了,剛被放出來就嗅著氣味找到霓羅腿邊,用腦袋蹭蹭她的腿,故作可憐地求食。 霓羅掰了一塊扔給它,相善蹲下扯著溺斗的耳朵,“你都吃胖了?!?/br> 溺斗不為所動,埋頭吃糕。 相善看她心事重重,仰起頭問:“不高興?” “你怎么能做國師?!?/br> 相善笑意僵住,揮袖背手,“本座兩千年前便是國師,現(xiàn)在不過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罷了?!?/br> “可你是妖?!边@是不可跨越的鴻溝。 霎時間,相善的臉色陰沉,狠聲道:“妖又怎么樣?我若為正,百姓安居樂,我若為邪,天地傾滅。” 溺斗像個怕生的小獸,被他嚇得直往后躲。 未免激化溺斗殘暴的獸性,霓羅將它收入袋中,盤腿坐在床上,默默念起往生咒。 相善一氣之下奪門而出,房中燈盞也被他袖風(fēng)掃滅。 黑漆漆的房中,霓羅百感交集,她有種預(yù)感,相善絕非善類,來日定會釀成大禍。 星辰浩瀚,秋風(fēng)蕭索,桃三娘扶著無羈艱難回到住所。 剛?cè)敕繜o羈便一把推開她,強(qiáng)撐力氣坐在床榻上,閉目喘息,“他究竟是何來歷,到現(xiàn)在你還不知?” 早之前他就問過桃三娘此事,但三娘支支吾吾,半響說不出所以然來,才致他輕敵被困。 三娘一籌莫展,“是我愚鈍,確實(shí)不知?!?/br> “同是妖族,你辨不出他真身?” 無羈聲帶怒氣,扶著心口,步履蹣跚地靠近她,“你可修煉了數(shù)千年,不是平凡小妖?!?/br> 桃三娘伸手欲要攙扶,被無羈負(fù)氣甩開,她難過道:“初見那貓妖時我便覺得此妖不凡,決不可硬碰硬?!?/br>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何用?” 無羈怒不可遏,通身充滿難平的戾氣,“我一定要除掉他,不然這奇恥大辱,始終難以平復(fù)?!?/br> 三娘擔(dān)憂蹙眉,勸解:“你現(xiàn)在身負(fù)重傷,還是與他和平為好,待來日” “三娘”,無羈俯身,單手捧起她愁眉不展的臉頰,“你會幫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