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允寒想也沒想，抿著淺淡的薄唇，堅定地說：“不行?！?/br>
    編劇驚訝地看看他，忙轉(zhuǎn)頭對投資人說：“王總，我愿意，我可以把劇本賣給你！”

    投資人的臉在煙霧繚繞中得意而油膩，偏偏他瞇著眼說的話很有誘惑力，“許導，你可想清楚了，我愿意給你投這么多錢，還有渠道給你推廣，這是其他導演夢寐以求的?！?/br>
    接著是更有深意的話，“如果這你都不愿意，就不只是拉不到投資的事了。”

    那個平時總是不愛說話，跟在他身后的人，側(cè)臉在飄過來的煙氣中蒼白陰郁，靜默不語。

    全桌都在等著他說話。

    換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面對這么誘人又逼人的條件可能早就答應了。

    許允寒直接站起來，拉著任鶴鳴的胳膊離場。

    那是第一次，任鶴鳴跟在許允寒身后看著他。

    他很瘦，走路時微微垂著頭，手上力度很重，步伐堅定。

    那是好幾年前的隆冬，外面落了雪。

    許允寒肩膀上一片白，蒼白的臉上被凍出一片紅，他喝過酒聲音就會嘶啞，“阿鳴，沒事，我們再繼續(xù)找?！?/br>
    任鶴鳴盯著他問：“那么多投資啊，你不想拍一部大制作電視劇揚名嗎？這是很難遇到的機會?！?/br>
    許允寒搖頭，“男主角必須是你的，沒有劇本可以自己寫，沒有投資可以再找人，但是沒有你就沒有男主角。”

    他笑起來時眼睫上正好落下一片雪花，純白干凈，“阿鳴，我的男主角一定先給你，除非你不需要了?！?/br>
    韓林的話恍然飄進耳朵，打斷了腦海里回憶中的聲音，“弄成這樣，許允寒和投資人可能不會讓你演這部電影了。”

    等任鶴鳴反應過來時，他已經(jīng)撥通了許允寒的電話，下意識說出了那句話。

    527茫然：【宿主，怎么回事？】

    蘇青喻：【跟你說過，對比和失去會讓男人想起舊人的好?！?/br>
    這么腦內(nèi)得跟527說著，他對著電話說：“你又想跟我說，都是營業(yè)，都是營銷號瞎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

    蘇青喻：“任鶴鳴，解決不好這件事，你跟這個男主就無緣了。”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略可惜地說：“可能這件事要影響任鶴鳴和林空濛的感情了?！?/br>
    527覺得他和宿主可能不在一個水平面上，【可是他們感情不好，任鶴鳴想起許允寒的好才好啊，剛才悔改值又增加了3點唉?！?/br>
    任鶴鳴主動來試鏡那天悔改值加了4點，剛才又加了3點，他們才來幾天，悔改值已經(jīng)有25點了。

    527超滿足。

    說著話時，系統(tǒng)提示悔改值又＋1。

    527開心又茫然，【怎么又漲了？】

    蘇青喻：【因為我明確表示，他不好好表現(xiàn)，這個男主不會是他的?！?/br>
    527:【？】

    渣男的心思你別猜。

    尤其是兩個渣男對戲時。

    熱搜的閱讀量和討論度持續(xù)增高，全網(wǎng)都在吃瓜，作為當事人的兩位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韓林說：“一定是屈會寧！他認為你跟林空濛熱戀，投資人和導演就不會讓你演同性電影了，可惜啊，他不知道許允寒不管怎么樣都會讓你演的?！?/br>
    說完這句話，他感覺空氣突然沉默。

    一轉(zhuǎn)頭看到任鶴鳴難看的臉，他忙改口說：“就是投資人那邊不好說，還有監(jiān)制許榮甲，我們還是趕緊處理吧?！?/br>
    任鶴鳴不只在想什么，沉聲說：“我一定要演這個角色?！?/br>
    韓林：“那我們否認戀情？不過……”

    他聲音變小很多，“要看林空濛那邊吧?！?/br>
    任鶴鳴想了一會兒，先選了另一條路，“屈會寧這么對我，我們就不用客氣了，直接挖他的黑料，男主角是二選一，如果他比我更爛呢？”

    韓林懂了，“沒有多深根基的偶像，可比演員更經(jīng)不起戀情曝光。”

    韓林聯(lián)合整個公司來調(diào)查屈會寧。

    他們背后的公司是圈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公司，有很多渠道和資源，但是很不幸，屈會寧并沒有什么可以曝光類似劈腿睡粉的事，甚至連值得一提的戀情都沒有，他事業(yè)心強，入圈后就沒戀愛過。

    在這方面他們一無所獲。

    幸運的是，他們挖到了屈會寧中學時校園暴力別人的黑料。

    韓林很開心，這可比戀愛惡劣多了，他戀愛只有粉絲接受不了，而校園暴力可是會被全網(wǎng)怒罵的。

    第二天，韓林一整理好資料就讓公司的營銷號爆料出去了。

    屈會寧的流量顯然沒有林空濛和任鶴鳴高，但這件事影響惡劣，在第二天熱度沖了上來，#屈會寧校園暴力#就在#林空濛任鶴鳴戀情#下面。

    蘇青喻和527在家里看熱鬧。

    527恨恨地道：【屈會寧竟然校園暴力，太討厭了！】

    蘇青喻：【我家系統(tǒng)也知道校園暴力？酆都地府也有學校？】

    527點頭，【有的，從小學到大學都有，而且我最近在逛論壇買課本認真學習前輩經(jīng)驗，看過好幾個校園暴力的世界，太可惡了！】

    蘇青喻：【?！?/br>
    他配合著他家系統(tǒng)說：【對，屈會寧看著就是那種會挑事的。】

    許允寒被網(wǎng)暴，他不是主力，但有他把劇本告訴林空濛和任鶴鳴的功勞。

    網(wǎng)上證據(jù)不夠石錘，他不一定是校園暴力群體中的帶頭人，很可能是在一邊挑事助威的人。

    校園暴力中，那些推波助瀾，在一旁笑著看又覺得不用擔責任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當年他校園暴力別人，引導網(wǎng)暴別人，值得今天這場全網(wǎng)罵。

    一人一統(tǒng)悠閑地看熱鬧時，屈會寧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聲音焦急慌張，“許導，網(wǎng)上那些不是真的?！?/br>
    作為一個不用配音的演員，蘇青喻聲音都是戲，飽含可惜和恨鐵不成鋼，“你怎么……”

    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是說不下去，“為什么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呢？”

    是啊，在這個節(jié)點才是關(guān)鍵。

    一定是任鶴鳴！

    屈會寧眼睛都紅了，聲帶哭腔，“許導，你相信我啊，我怎么辦??？”

    蘇青喻嘴角帶著愉悅的笑，聲音溫和惋惜，“會寧，你是我心里最理想的人選，我在寫這個劇本時就想著你，可是，投資人和制片人都不會同意的，電影風險太大了。”

    嘆息在手機里綿長無奈，“我愛莫能助，無能為力了?！?/br>
    屈會寧差點哭出來，“我好恨，好恨……”

    他本要和江徽音一起，演一部全網(wǎng)關(guān)注的大制作電影了，他本要大放光彩了，他都激動得暢想未來而睡不著覺了。

    啪得一下，他就被推到了最深淵。

    蘇青喻一點不耐煩也沒有，聽著他的痛苦和怨恨，時不時還溫聲安慰他幾句。

    直到最后要掛電話時，蘇青喻問了句，聲音輕輕地，“被網(wǎng)暴的滋味怎么樣？”

    這句話有點不對勁，可這時屈會寧把許允寒當成全世界惡意中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浮木，不會有其他想法，只順著他的話說：“許導，太痛苦，太可怕了?！?/br>
    校園暴力是個敏感的話題，無數(shù)人對此深惡痛疾。

    屈會寧一上熱搜就收到了無數(shù)的謾罵和詛咒。

    他本是懷著對未來的期待，心情很好地打開微博看林空濛和任鶴鳴的，沒想到一瞬間直接被惡意席卷。

    【去死吧！你怎么沒被那群人qb呢！】

    【是你的臉被塞進馬桶的吧？又臭又丑，滾出娛樂圈！】

    【我弟弟就是被校暴自殺的，你他媽的別讓我看到你！】

    ……

    他慌得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的世界城墻上崩出一道道裂痕，黑色的惡意一點點向里侵蝕蔓延，外面是虎視眈眈要他吞食的怪物。

    他只能墜落。

    蘇青喻指骨突出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手機，嘴角一點點揚起，他愉悅地溫柔呢喃，“那就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527：我時常因為不夠渣，而和他們格格不入。

    第17章 陰郁導演

    許允寒當時被網(wǎng)暴，有誰問過他的感受。

    蘇青喻一直記得當時許允寒尖叫一聲躲到椅子下的樣子。

    他這個自閉敏感的人，面對網(wǎng)暴要承受的痛苦，這三個人是永遠都想不到的。

    倒是可以體會一下。

    “許、許導，你說什么？”屈會寧心臟一顫，頭皮發(fā)麻，無端生出細密驚恐。

    他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樣，急忙又問了一句，“許導，許導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碧K青喻的聲音在夜色格外動聽，透過手機沙沙啞啞又溫柔曖昧，是在寒涼無助的夜里唯一能抓住到的溫暖，“我說，那就好……咳咳……好好休息，斷網(wǎng)別看了?！?/br>
    “我試試?！鼻鼤幩闪丝跉猓犞K青喻的聲音很不舍掛電話，他小心地問：“謝謝你許導，我還能、還能再給你打電話嗎？”

    在得到蘇青喻肯定的回答后，才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527:【(⊙_⊙)】

    宿主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