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diǎn)，三c區(qū)的中央廣場被凈空，中間只有一人。

    在廣場中心的姜司雙腳掛著腳鐐和鎖鏈，約莫半徑兩公尺的移動范圍，齊霄還貼心的備給他兩把防身用的長刀，儘管作用不大。

    「齊霄，你果然變了。」

    姜司苦笑，過去齊霄是帶領(lǐng)他們前進(jìn)的人，正向、聰穎也有相應(yīng)的勇氣，總能下正確的決策，相當(dāng)可靠，也因此絜鉤喜歡跟著他。

    漸漸的，齊霄對他們的語氣變成上對下，對絜鉤特別明顯，那時候他受不了齊霄的脾氣才帶著流非離開，即使分離，他們在外面惹麻煩齊霄仍是會來幫忙擦屁股，在姜司心里，齊霄依舊是那個可靠的大哥。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或許，沒有任何情感能夠維系到永遠(yuǎn)，所謂的永恆，只是人類的自我安慰。

    姜司垂頭望向錚亮的刀鋒，現(xiàn)在想逃跑的話唯有那個方法──用刀砍斷雙腿爬走，等腳長出來。

    可再抬頭望向四周高樓上各種槍械火炮，姜司明白他要是有什么動作一定會先被射殺，更別說，齊霄根本不顧他的生死，那些大砲正是用來擊殺即將到來的流非，沒有人在意他會不會被打到！

    附近的民眾似乎已經(jīng)撤離，本該是城市最熱內(nèi)的大街上空蕩蕩的，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和知道自己底細(xì)的人作對就是這么麻煩，齊霄防他防的嚴(yán)密，和薛成安那個自大的科學(xué)家完全是不同別級，一想到那個可憐的腳下魂，姜司只覺得一個好端端的科學(xué)家沒事來前線干嘛呢？

    胡思亂想間，大樓警報響徹云霄，附近擁有螢?zāi)豢窗宓拇髽俏災(zāi)稽c(diǎn)亮，顯示出正在城市邊緣的流非。

    他變得更加巨大，宛如踏入城市里的哥吉拉，不過這次是一頭十二米高的巨牛，巨大的身軀撞倒排列緊密的住宅，流非頭頂附近有許多蒼蠅似的空拍機(jī)，不過他沒受到干擾，而是朝城市中心的高樓奔跑，高樓樓頂釋放出藍(lán)藍(lán)綠綠的雷射光束，似乎在引導(dǎo)流非方位。

    那是齊氏辦公大樓，位于中央廣場的盡頭，也是全三c區(qū)最高的建筑，高達(dá)八十八層樓，最上層是玻璃帷幕建成，齊霄大概就在那里觀覽整座城市。

    流非用頭上彎曲的長角頂開障礙物，長驅(qū)直入，很快的姜司便聽見刺耳的爆破聲，他驚慌抬頭，一頭黑色巨牛映入眼簾，明明一開始沒有這般龐大，流非是怎么做到快速成長？

    「該不會是……吃人吧？」姜司冷汗涔涔，他知道流非變成怪物的樣貌后有吃人的壞習(xí)慣，但吃人就能增強(qiáng)力量？

    山海病圖上具有病毒，病毒讓他們改變外貌并賦予他們感染的能力，但初始病毒并沒有這么強(qiáng)，一般人摸到也沒有反應(yīng)，是薛成安汲取山海病毒加入疫苗注射到人體，人類才會被他們感染。

    疫情爆發(fā)初期他沒間著，一邊躲藏一邊蒐集病例研究，山海病毒和以往的大型瘟疫不同，找不出任何病毒該有的遺傳物質(zhì)，彷彿憑空現(xiàn)世，然而感染特性偏偏和病毒極其相似，就好似某種看不見的病毒。

    由于手中的山海疫傳不全，僅有的片段并沒有提到山海病的由來，姜司只好推測，山海病毒是現(xiàn)階段科技無法解釋的部分，這世界過于廣袤，人類知曉的知識不過是太倉一粟。

    又或者，山海病不是病毒造成的？

    人變成山海獸以后會想吃人或飲血，對其他物種的興趣不大，姜司最初的猜測是因?yàn)樯胶２∈遣《?，而病毒會選擇能夠感染的宿主，山海獸才會攻擊人，現(xiàn)在看來是人類身上有什么營養(yǎng)，能夠補(bǔ)充山海獸需要的能量，所以流非才會長這么大。

    他愈來愈覺得這個論點(diǎn)正確，畢竟在博物館時流非的狀態(tài)不正常，比之前更臭不說，身上有許多詭異的黏液，現(xiàn)在想來他當(dāng)時正在進(jìn)化中吧。

    「早知道我也去吃幾個……開玩笑的?！股磉厸]人陪他一搭一唱，姜司的背影有些寂寥。

    現(xiàn)在得到答案為時已晚，看著越來越靠近的龐然大物，姜司心若死灰，第一次身邊沒有任何伙伴，他感受到濃烈的孤獨(dú)與無助，但他已經(jīng)離哭泣的年紀(jì)太遠(yuǎn)，時間風(fēng)乾了他的淚水。

    中央廣場前方有一條寬敞的馬路，站在馬路盡頭的流非看見姜司，興喜交加的嘶吼衝來，每個步伐皆引發(fā)一次震動，這時周圍的軍隊開始攻擊，各種砲彈打在堅硬的牛皮上，仍無法阻止巨牛衝刺。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流非被道路上放置的地雷炸傷腳，身子傾斜壓倒身旁的一棟高樓，掀起大量煙塵，轟隆巨響劃破夜晚。

    轟炸機(jī)和武裝直升機(jī)迎面而上，連番轟炸，天空墜下的炸彈彷彿在流非身上綻開一朵朵火之花，刺眼的光芒把夜晚照得恍如白晝。

    空氣中充滿的煙硝味讓姜司咳了咳，好一回才緩過氣，中央大道上瀰漫著大量煙塵，煙塵中流竄著火焰，要不是還有點(diǎn)距離，他恐怕早已陷入火海之中。

    「解決了嗎？」

    似乎是為了回應(yīng)他的話大地再次震動起來，流非扛過砲火的攻擊慢慢踏出煙塵，身上傷痕累累，自傲的頭角被打斷一小截，這令他憤怒無比。

    他轉(zhuǎn)而攻擊那些戰(zhàn)斗機(jī)，用尾巴捲起大廈根部收緊便有了現(xiàn)成的棍棒，戰(zhàn)斗機(jī)展開第二輪轟炸，流非不甘示弱用大廈揮擊，必要時還會扔出去，沒一會，只剩零星幾臺戰(zhàn)機(jī)在奮斗。

    地雷、飛彈、大砲全不管用，姜司不知道有什么能阻止現(xiàn)在的流非，只能拖著鎖鏈往后跑，離戰(zhàn)區(qū)愈遠(yuǎn)愈好。

    「怎么辦？真的要砍腳？」

    姜司握緊手中的刀，腦海里浮現(xiàn)出陸季則的臉，這時候陸季則會怎么做？他一定會激烈掙扎，反抗到底。

    深呼吸一口氣，儘管他沒有陸季則的槍法和刀法，甚至是身手，但他也曾有過不輸給陸季則的信念，為了變回普通人而努力的信念。

    流非來到中央廣場，喘著粗氣，眼里閃耀著貪婪，好似夢寐以求的寶物就在眼前。

    姜司不愿坐以待斃，他盡情所能的奔跑，想模仿陸季則在流非腳下穿梭滑壘，找到機(jī)會就用刀扎他，扎死他！然而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shí)很骨感，他才剛起步就被流非踩住鐵鍊，跌個狗吃屎。

    「姜司，我為了你到這里來，我會救你，乖乖讓我吃掉吧?！沽鞣堑拖骂^張開嘴，語氣十分誠懇，姜司察覺到其中的異常。

    姜司慢慢爬起來：「救我是什么意思？」

    「齊霄告訴我，今晚我不來他就會吃掉你，與其讓他吃，不如給我吃。」流非用蹄子踩斷姜司的鎖鏈，臉色丕變：「我只給你一次機(jī)會，看你要自己走進(jìn)來還是被我咬得稀巴爛？」

    面對那張腥臭的巨嘴，姜司感到意外的是這次他居然不怎么害怕，計謀在腦中流轉(zhuǎn)，他笑了笑回答：「好，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吃掉我？」

    「齊霄說，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因?yàn)槟承┰虮环稚?，你是日我是月吼──?/br>
    說到一半，流非被突如其來的三爪槍擊中大腿，慘叫一聲，旋即，周遭事先設(shè)置好的超巨型砲槍紛紛射出，有倒鉤的巨大三爪槍鑲?cè)肓鞣堑纳眢w里，槍尾連接著對付大型山海獸專用的堅固鎖鏈，被射中便難以逃脫。

    原來這才是齊霄的計策，先用前兩輪攻擊削弱流非的體力和警覺心，在他專注在自己身上時射出三爪槍，一舉兩得，真不愧是齊霄。

    不過姜司沒時間欽佩，受到突襲的流非第一反應(yīng)不是掙扎，而是張口吞掉來不及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