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樣的?！?/br>
    “你呢？”

    “也是一樣的?！?/br>
    二人聲音壓得極低，又胡亂聊了些細(xì)碎的話。

    今日皇帝不朝。

    但政務(wù)卻一樣搬到了鉤弋殿中來，由辛敖和隋離一同處置。

    辛敖再?zèng)]有問隋離的病體扛不抗得住的話了。

    另一廂。

    天剛蒙蒙亮。

    一個(gè)內(nèi)侍模樣的人來到了牢獄中。

    他穿著一身黑衣，沉著臉，緩緩向前行去。

    積水濺起，打濕了他的衣擺。

    噠、噠、噠。

    他緩緩地近了。

    越姬就倚坐在清凝的牢房之外。

    她想救清姬，卻遲遲見不到帝姬。沒辦法，她便只有去尋楚侯。誰曉得楚侯尚且自顧不暇，反過來還求她在帝姬面前為自己說兩句好話。一問，越姬才知道，原來是那紀(jì)侯死了，死狀凄慘，把楚侯嚇得不輕。

    越姬也怕清凝落個(gè)不得好死的下場(chǎng)，便又回到薛家，想問問薛公可有法子。

    誰曉得薛公怕事，思慮再三，還是將越姬請(qǐng)出了門。薛公不想得罪公子辛離，但又怕冷落“救了帝姬的有功之人”，所以另置了一處宅子給越姬。

    越姬自然不肯住。

    想來想去，便干脆來這里守著清凝了。

    清凝還譏諷了她兩句：“那些個(gè)男人本就是貪圖你的美色。以色侍人能幾何？你如今才看清嗎？”

    越姬也不生氣，只是嘆道：“若非如此，你我難道要去吃觀音土？吃樹皮嗎？清姬，你長(zhǎng)大到如今不易，我一定會(huì)救你出去的。”

    烏晶晶怎么可能會(huì)放過我？清凝心下冷笑。

    這時(shí)候腳步聲愈近了。

    獄卒恭恭敬敬地朝來人躬了躬身。

    越姬此時(shí)本能地抬眸朝那人看了一眼。

    這人穿著長(zhǎng)靴，腰間鼓囊，一手輕搭在腰側(cè)，身形瘦高，但卻看得出來底下肌rou緊繃。

    也許是出自本能吧。

    也許是因?yàn)樗?jīng)也是一位將軍夫人，沒少見過動(dòng)刀動(dòng)槍的吧。

    越姬一下便站了起來，緊張地盯著對(duì)方，舔了舔唇，小聲問道：“閣下是？”

    來人并不看她，只沖獄卒道：“將人帶走。”

    越姬初時(shí)以為是要帶走清姬，但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不，不是……

    兩個(gè)獄卒朝越姬走來。

    同時(shí)還有人去打開牢門。

    越姬想也不想便朝黑衣人撲了上去，同時(shí)伸出手去拼命地夠這人的腰側(cè)。

    那里！

    揣著刀！

    “做什么？”黑衣人怒喝，想也不想便去推越姬。他倒是想用踹的，但這人和清姬不同。這人救過帝姬呢。

    “您是不是得了什么命令，……要?dú)⑺?？”越姬顫聲道?/br>
    “這不是你該管的?！?/br>
    “可……可我是她的母親啊。”

    清凝倒是半點(diǎn)也不意外。

    來了。

    終于還是來了。

    又何必在那里拉拉扯扯？清凝盯著越姬心想。若是越姬不去救烏晶晶，她今日又怎么會(huì)落得如此下場(chǎng)呢？

    清凝起身，迎向來人。

    殺了我！

    有本事便殺了我！

    看他伏羲宗如何向縹緲宗交代！

    黑衣人面容冷酷，沉聲道：“你意圖謀害帝姬，當(dāng)判車裂之刑。”

    清凝瞳孔一張，驚懼地往后退了半步。

    “念在你母親有功……”

    越姬與清凝的心同時(shí)高高吊了起來。

    旁邊的人忙上來拿住了越姬。

    “予你全尸?！焙谝氯嗽捯袈湎?，上前，抽刀，一送。

    越姬卻是在電光石火間，突然掙脫了獄卒，往前一撞，正撞在牢門處，也撞上了那把刀。

    “不要……不要……求求帝姬?！?/br>
    她扯著喉嚨，艱難地?cái)D出聲音。

    也只有這點(diǎn)聲音了。

    越姬如上了岸的魚，軟倒下去，緊合雙眼，再?zèng)]了氣息。

    甚至沒有功夫回頭看一眼清凝。

    清凝先是片刻的呆滯，而后才活過來一般，突然蹲下身去，將越姬翻了過來。

    她沒有睜開眼。

    她也沒有動(dòng)。

    甚至沒有喊疼。

    “越姬！”她壓低了聲音喊。

    越姬并不理會(huì)。

    就如她方才不理會(huì)越姬不一樣。

    黑衣人皺了皺眉，似是對(duì)遇見這樣的變故倍感為難。

    “越姬！”清凝又抬高了聲音。

    清凝的腦子很亂。

    她的師父、師叔們都很強(qiáng)大，是啊，她們都是修真者，怎么會(huì)不強(qiáng)大呢？所以她才那么的看不起越姬。

    縹緲宗的師長(zhǎng)揮一揮手，便能解救她。

    而越姬卻要用命。

    清凝死死盯著她，身軀難以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你救過烏晶晶。

    你說帝姬的命比你我的都重要。

    那現(xiàn)在呢……

    我的命比你的也更重要嗎？

    你不要保護(hù)你的帝姬了嗎？

    清凝死死壓住牙關(guān)，嘴里都彌漫開了血?dú)狻?/br>
    她憎惡又悲慟地瞪視著越姬的尸身。

    你這輩子，如貨物一般，四處輾轉(zhuǎn)。

    曾經(jīng)的將軍夫人，你不覺得悲苦嗎？

    你為什么……要替我擋刀？

    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

    他一樣會(huì)殺了我的！

    你甚至……你甚至連死了，都不知曉我本不該是你的女兒。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

    我是那么的瞧不起你……

    你錯(cuò)付了！你錯(cuò)付了！

    清凝喉中發(fā)出嘶啞的聲音：“越姬、越姬……”

    她流下淚來。

    “我好恨你，烏晶晶。我要生啖你的rou，你這個(gè)妖怪！是因?yàn)槟?，都是因?yàn)槟恪?/br>
    清凝只有師父。

    她也沒有過母親。

    她現(xiàn)在有了。

    但只擁有了一下，只一下……

    黑衣人聞聲皺眉，他擦拭刀刃，再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