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2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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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都知曉,寶泉局是裴少淮一手創(chuàng)辦的,入了寶泉局等同于落入裴少淮的監(jiān)控下。 夜色中,五層高閣的賀相樓燈火奪目,使得周邊瓦舍顯得暗淡無光。 “有句話叫‘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有一句話叫‘看人挑擔(dān)不吃力,自己挑擔(dān)壓斷脊’?!迸嵘倩达嬀莆Ⅴ?,但很清醒,他同少津解釋道,“世人稱曹孟德為亂世之英雄,亦有人贊他逐鹿中原、一統(tǒng)北方,稱他只差最后一步未能稱帝,為他惋惜。豈不知天底下所有的‘只差一步’,并非他們不想,也不是他們最后關(guān)頭松懈了,而是世事變幻,他們力不從心,難以邁出這最后一步?!?/br> “是以,這看似順勢而為的最后一步,實則是最關(guān)鍵,也是最難的。”裴少淮最后道。 擔(dān)子有幾斤幾兩重,能不能挑得起來,還需挑擔(dān)人自己才知曉。 若是只差一把力就能挑起來,寶泉局?jǐn)[在他們眼前,他們豈能不動心? 少津一點就通,問道:“大哥覺得,他們差的最后一步是‘銀幣’?”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迸嵘倩搭h首,言道,“若黃青荇是他們的一顆棋子,對家必會毫不猶豫將棋子放進去一探究竟。若黃青荇清清白白,寶泉局多一個能人也沒什么不好?!?/br> 不過裴少津還是不甚解,道:“可是他們明知是陷阱,勢必帶著提防做事?!庇刑岱谰筒粫拧?/br> “無妨,對家很相信自己的計謀?!?/br> 裴少淮親手奉上的東西,對家自然不信,可對家挖盡心思獲知的消息,即便不全信也會信個四五成罷。 …… 正如裴少淮所料,三日后,黃青荇來帖約見。 茶樓里,黃青荇道:“既蒙裴大人信任,推薦鄙人任此一職,黃某便也不忸怩作態(tài)、故作清高了,某愿意一試?!?/br> 又說想到寶泉局衙門看看。 裴少淮滿足了黃青荇的好奇,與他一同去了寶泉局衙門。 黃青荇逛了一圈,只覺和尋常衙門并無甚么不同,院落、衙房、官桌,還有數(shù)不清的賬目,走廊里,官吏們往來匆匆,很是忙碌。 卻唯獨不見銀幣,更不可能見到銀幣鑄造流程。 與黃青荇想見到大相徑庭。 裴少淮察覺到了黃青荇臉上的悻悻,問道:“黃大人是有何疑慮嗎?” “沒有沒有?!秉S青荇趕緊搖搖頭,抹了把鼻子,不好意思說道,“原以為是在大熔爐邊上當(dāng)差,看著銀幣一枚一枚造出來,如今看來是我想岔了……原來銀幣鑄造坊和衙門是不在一個地方的?!?/br> 裴少淮解釋道:“寶泉局坊子太大,只能建在皇城外,由兵部派兵駐守著。衙門平日負(fù)責(zé)記錄賬本、計算損耗、觀察銀幣回流狀況,年初制定鑄造計劃,歲末要稟報一年功績,與銀幣鑄造不甚相關(guān),反倒要常常入宮上稟,衙門便留在城中?!?/br> 又道:“不過,畢竟是寶泉局的衙門,隔三差五免不得要去鑄造坊看看,黃大人若是好奇作坊大熔爐,總是會有的機會的?!?/br> “原來如此。”黃青荇道,“謝裴大人解惑?!?/br> 黃青荇暫任寶泉局錢法侍郎一事,就此定了下來。 …… 裴少淮公務(wù)繁忙,依舊不忘時常去徐府看望夫子。 每次能待的時間都不太長。 時已暮春,漸漸回暖,夫子的寒癥依舊不見好,徐家人只得限著段夫子,不讓他多出門。 這日,裴少淮散衙后順道來了一趟,被夫子催著快些回伯爵府。段夫子斜臥榻上,蓋著毯子,說道:“散衙了便早些回家陪陪正觀、云辭,不必總往我這里跑,你也省得這是老毛病了,治不得……今日來看,明日來看,同前日里還是一個樣。” 裴少淮任由夫子催,一邊幫夫子熱敷手臂,活絡(luò)筋骨,一邊笑言道:“夫子只當(dāng)學(xué)生沒長大,日日來學(xué)堂上課見老師的習(xí)慣改不掉了?!?/br> “朝中的事都辦妥當(dāng)了?” “早辦妥當(dāng)了?!迸嵘倩醋砸詾楹敛伙@露痕跡,徐家人也從不跟段夫子說朝中形勢。 做完這些,裴少淮同夫子閑敘了一會,待了半個時辰,快天黑時才離去。 裴少淮離開后,段夫子神色凝重,叫徐言成進來,說道:“子衡,去喚你祖父過來一趟?!?/br> “夫子,學(xué)生這就去。”徐言成心間一怔,擔(dān)憂夫子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 不多大一會兒,徐閣老進來,笑吟吟道:“段兄尋我過來,可是又想著出門的事?我說了可不算,王太醫(yī)說了才算?!?/br> “是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只得委屈徐兄跑一趟。”段夫子道。 徐言成退出,關(guān)上了房門。 “徐兄,你同我說句實話,近來朝中是不是不太平,伯淵深陷其中?”段夫子擔(dān)憂問道。 徐知意早有準(zhǔn)備,可還是遲疑了一瞬,就是這一瞬叫段夫子察覺到了端倪,言道:“那便是我猜對了?!?/br> 徐閣老趕緊勸道:“小輩們瞞著你,也是怕你擔(dān)憂。且‘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伯淵在等待機會,他是你最好的學(xué)生,你當(dāng)相信他的本事。” “我自然相信他的本事。”段夫子道,“只是……就同于徐兄當(dāng)年在山上救了我,后又將凄苦無依的我接入徐家,待我數(shù)十載如一日,這情緣既起,就是斷不了的?!?/br> 段夫子瘦骨嶙峋的手發(fā)顫無力,還是努力伸出握住了徐閣老的手腕,說道:“既有了這份師生情,我又豈能不擔(dān)憂他們?” 徐閣老低頭想了想,緩言平復(fù)老友的情緒,道:“段兄,你莫激動,我都同你說。” 簡略把朝中形勢同段夫子講后,徐閣來說道:“段兄理應(yīng)聽得出來,伯淵這一步步都是有章法的,你便放心罷?!?/br> 段夫子思忖了許久,道:“請徐兄領(lǐng)著千里、子衡他們,助伯淵一臂之力。”他分析道,“自古以來,朝堂不管如何波譎云詭,使什么陰謀詭計,總離不開‘縱橫捭闔’幾個字,弱國聯(lián)手抵御強國為‘縱’,強國離間小國分崩為‘橫’。眼下大慶為強國,若有人圖謀不軌,則必只能使用‘縱’術(shù)?!?/br> 段夫子繼續(xù)道:“徐兄與外使打交道多年,千里、子衡他們亦是承延這條路子,必有法子從外使身上知曉些消息。” 得了更多的消息,才能更好地應(yīng)對。 朝中顯現(xiàn)的是內(nèi)憂,實則外患已在路上。 徐閣老答應(yīng)道:“我知曉了?!?/br> 段夫子這才松開了手,平躺回榻上,自豪又擔(dān)憂,喃喃道:“伯淵這孩子,這渾濁世道要變得天朗氣清,豈是他一個人能撬得動的?!?/br> “段兄放心罷?!毙扉w老說道,“想要改變世道的,絕不止他一個人,且伯淵邁出的步子不算大?!?/br> 如此一通交談,才免去了段夫子的憂心忡忡。 …… 且說另一邊,裴少淮回到府上天已盡黑。 裴少淮從馬車下來,長舟牽著馬匹去了馬廄,裴少淮提著燈籠入了小巷,往偏門方向走,準(zhǔn)備入府。 一陣寒風(fēng)吹進小巷,燈籠晃了晃,倏地,墻頭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音,十分孤傲,道:“我那南鎮(zhèn)撫司,裴郎中用得可還順手?”音色很是熟悉。 裴少淮嚇了一跳,抬起燈籠,只見那冷如石雕的身影坐在高墻上,雙手挽在胸前,別著把繡春刀。 不用看面目,就這氣質(zhì),只能是燕承詔。 “你下回打招呼能不能不要這般陰森森的,嚇我一跳?!?/br> 驚過以后,裴少淮才喜道:“你怎么回來了?”按照上個月傳回來的密報,燕承詔應(yīng)該還在兩湖之地,料理眾王爺動亂之事才對。 燕承詔從墻上跳了下來,應(yīng)道:“與裴大人相鄰三載,怎么著也該學(xué)個一招半式,懂得分析對家的手段?!彼部闯隽藢业挠靡狻晼|擊西,調(diào)虎離山。 于是,燕承詔暗中回來了,兩湖的事暫由副官代勞。 “縣主和兩個孩子呢?” “都安頓好了。”燕承詔應(yīng)道,“只是意兒總是念著小南小風(fēng)?!?/br> “等這陣風(fēng)頭過去就好了。”裴少淮道。 兩人并齊抬頭,明月當(dāng)空,眼神里都有些惆悵。 燕承詔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問道:“聽陛下說,給你賞了個南鎮(zhèn)撫司的金符?是新鍛造的罷?” 裴少淮側(cè)過頭,問:“你怎么知道是新做的?” “因為舊的還在我身上?!毖喑性t說道,“可否看看你的金符?” 裴少淮大方從懷里掏出金符,遞給燕承詔,月色之下,燕承詔的臉好似變得“更冷”了。直到裴少淮看到燕承詔掏出舊金符,一大一小擺在一起,大金符在月光下格外亮眼,裴少淮才明白燕承詔為何冷臉。 裴少淮趕緊從燕承詔手里“搶”回金符,訕訕笑道:“瞧著像是一個模子打造的,都一般大……一般大,樣式也差不多。” 燕承詔負(fù)手抬頭,嘆道:“這月亮真大真亮?!?/br> “燕緹帥既回來,正好有件事要勞煩燕緹帥?!迸嵘倩蠢^而從懷中取出幾枚大小不一的銀幣,遞給燕承詔,說道,“出不了幾個月,南邊可能會流出一大批偽造的銀幣,百姓分辨不了真假,我想請燕緹帥順著這些假銀幣,查一查對家的窩點?!?/br> “裴郎中手里不是有南鎮(zhèn)撫司的金符嗎?” 裴少淮趕緊擺笑臉“奉承”道:“金符哪有燕緹帥的話好使?再說了,誰能比得了燕緹帥親自出馬。” 第235章 燕承詔接過銀幣,兩指掂了掂,道:“略輕一些?!?/br> 又從腰間摸了一枚龍幣出來比對,縱是月光不夠亮堂,燕承詔還是一眼瞧出了差別,他道:“相較于真幣,龍尾略長,浮云略短,火焰藏珠,還有這個‘圓’字也有些門道。” “燕緹帥果然好眼力?!?/br> “燕某就是干這一行的?!毖喑性t問道,“只是……這些小記號能騙得過對家?” 縱使沒有燕承詔的眼力,仔細(xì)比對之后,也能發(fā)現(xiàn)這些細(xì)微差別。 “這些正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裴少淮道,“除了暗記,邊上的齒紋也有別,真幣六十八個齒,假幣六十九個齒,這些都是擺明面上叫他們發(fā)現(xiàn)的?!?/br> 裴少淮指著銀幣反面下端的一排小數(shù)字,幾乎與紋路融為一體,說道:“關(guān)鍵在這里?!?/br> “梵文?”燕承詔辨認(rèn)后問道。 裴少淮點了點頭。阿拉伯?dāng)?shù)字是由古印度梵文優(yōu)化而來,說它是梵文,一定程度上也沒錯。 早在唐時,這套數(shù)字寫法就隨歷書傳入了華夏,但華夏習(xí)慣于以毛筆豎式書寫,且有自己的一套數(shù)字系統(tǒng),阿拉伯?dāng)?shù)字不免遭到了文化抗拒,不管是官書還是私文,鮮有人運用阿拉伯?dāng)?shù)字。 宋時、元時,阿拉伯?dāng)?shù)字幾度傳入,依舊未被接納。 裴少淮設(shè)計銀幣防偽碼時,也曾想過運用大慶的算籌寫法,或是蘇州碼子,但最終還是決定取長補短——僅就數(shù)字而言,后世的推廣應(yīng)用已證明,阿拉伯?dāng)?shù)字要比算籌、蘇州碼子更加科學(xué),更加簡便、易于分辨。 并說服了皇帝。 裴少淮道:“寶泉局每鍛造一批銀幣,便會換一個批號,即便他們能假造銀幣,也假造不了這個批號?!?/br> 想要偽造批號,首先得識得阿拉伯?dāng)?shù)字,其次要推算出批號的規(guī)律。 “所以,若是批號有誤,或是舊批號重復(fù)出現(xiàn),這銀幣便是假的。”裴少淮笑著,學(xué)燕承詔兩指掂量銀幣的動作,說道,“縱使這些都被他們識破了,燕緹帥不還有二指神功嗎?” 裴少淮故意改了銀銅比,黃青荇偷學(xué)了去,所造銀幣必定偏輕、偏暗。 就算配方也被對家識破,也還有其他破綻在,譬如收購銅制品、招募匠人、大量新銀幣突然流出等等。所謂木匠的鑿子鐵匠的錘,裁縫的剪子廚子的刀,各有各的一套,廚子偷了鐵匠的錘,豈有不露破綻的道理。 況且對家急著把銀子換成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