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卻多情(下):魔界篇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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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柜夫人的指示下,三人抵達了玉簫畫堂。 這里有滿堂畫作,許多外界來客逡巡觀賞,嘖嘖驚嘆。 看過原作,尚煙才明白,何為“以畫為命”。由寧桓親筆繪制的畫作,每一幅都有狂野爆破的框架,過度纖細敏感的細節(jié),粗糲潑墨般的濃情,聲嘶力竭的思潮。顏料則運用了大量的絢麗朱砂、沙和銅烘烤出的水妖藍、植物燒制的炭,孔雀石和青綠石制的墨綠……不僅投入了太多的情感,還動用了他所有的畫技。她甚至能感知到,在寧桓生命結束前的嘔心瀝血、熱情焚燒,以及當熱情燃燒盡,他最終經(jīng)歷了怎樣的油盡燈枯。 而這滿堂畫作之中,青寐從不是她所悉知的那樣冷淡高傲。 大多數(shù)畫中,青寐神態(tài)嫵媚,巧笑嫣然,是所有少女初入情網(wǎng)時最動人的樣子。 這是和寧桓相愛時的青寐。 尚煙知道他們如何開始,如何結束,因此也看得萬般感慨。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獨室中。 那里有一把玉簫,乃是玉簫仙生前隨身之物,此時由圍欄護住,只供參觀,禁止觸摸。 “這玉簫。”尚煙站住腳,定神道,“青寐jiejie只要摸了它,會醒?!?/br> 作者有話說: 青寐:就說我像不像古早虐文男主的性轉版?養(yǎng)一百個像寧桓的面首,便湊齊一個寧桓白月光。 * 芳華島可能有讀者猜到原型了,是大溪地。 寧桓原型當然是著名印象派畫家【】。但【】是個真·渣男,洗不白的那種,所以還是別提他的名字掃大家興了。 青寐篇是當年我和我老公去大溪地度蜜月時構思的,現(xiàn)在結婚都七年了,才完整寫出來……《明月卻多情》真是個陳年老坑啊…… 第53章 明月卻多情 又十二日后, 尚煙等人回到了奈落。 運氣不好的是,他們剛回來,便聽說了魔王即將回城的消息。三人一時有些恍惚。 “孔雀, 你先救青寐jiejie?!鄙袩煱延窈嵢娇兹甘掷?,“這個放在她手里試試看。若她醒過來了,便讓她在府中等我。我先去處理一些別的事, 處理好了便與她會和。” “你要處理什么事?” “我要去救巴雪。” 孔雀微微一怔:“你是打算劫獄?” “對?!?/br> “這……這沒有王上的命令, 便去劫獄?只怕……咱們還是得告知王上……” 尚煙知道, 孔雀對紫修忠心之至,倘若不讓他知道真相,只怕他不會配合。她看了看孔雀, 又看了看紫修,道:“其實,現(xiàn)在的魔王不是紫修,是紫恒。” 紫修和孔雀異口同聲道:“什么?!” 又同時道:“紫恒還活著?”“小少主還活著?!” 于是,尚煙簡略地向他們交代了紫修、紫恒腦袋如何縫合, 紫恒的意識如何在紫修體內復蘇, 紫恒如何從時不時出來一次,到開始計劃占領紫修的意識,紫修后來如何徹底消失之事。 聽過之后,紫修、孔雀均感到萬般詫異。 “也就是說,小少主利用了王上對他的愧疚,把王上的身體霸占了, 還做了恁多惡事……”說到此處,孔雀恍然大悟, “我說呢, 為何王上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我們都覺得他似變成了另一個人。誰能想到,他就是另一個人!” 紫修雖一開始有些訝異,卻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孔雀,此事萬萬不可告訴旁人。我恐太多人知道,奈落上至朝臣權貴,下至布衣黔首,會更加人心惶惶,四分五裂?!?/br> “是,我當然不說。”孔雀砸了砸嘴,搖頭道,“說真的,現(xiàn)在的王上雖變了很多,卻也絲毫不似小少主啊。小少主是多么溫和純良的人,怎么說,比王上脾氣都好多了。而現(xiàn)在的王上,他、他還想讓尋歌偷他的女人,這成何體統(tǒng)?昭華姬,你確定他是小少主?” 孔雀不夠了解紫恒,自然會覺得紫恒變成如此性情,甚是奇怪。 但尚煙知道紫恒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小時被性情陰晴不定的師尊虐待,然后被送到神界,一直寄人籬下,一直被強權壓迫,一直活在“哥哥替代品”的陰影中……紫恒其實從未有過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也從未在一段真正安全的長期關系中停留過。待他與尚煙相愛時,脾性已經(jīng)定型了。 因為,他的溫和純良、情緒穩(wěn)定,全都只是表象,都只是他為了讓自己存活下去的無奈之策。 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極度缺乏安全感。 若是不深入了解,大部分人可能都會覺得,紫恒和尋歌性格有些相似。 然而他們之間卻有天壤之別。 尋歌家中三代男子,都是忠貞不二的好丈夫,像極了紫修哥哥和尚煙在一起時的樣子。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他們都非常有安全感,也能把媳婦兒保護得很好。 尋歌適合成親過日子,也能維持穩(wěn)定的長期關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過去紫恒最想扮演的那種人,是紫恒最渴望成為的人,更是在感情中最克制紫恒的人。 在三妻四妾的男人家中,有無數(shù)寂寞空虛的妻妾,掰著手指過日子,期待一場久旱逢甘露的愛情。紫恒細膩體貼,溫柔多情,他很懂如何給女人愛情。所以,勾搭這種男人的老婆,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而尋歌這種好男人的女人,他永遠偷不到。 所以,剛開始他只是勾搭勾搭多妻妾男子的老婆,后來發(fā)現(xiàn)沒什么挑戰(zhàn)性,便開始想玩點更刺激的。例如,自己和美女幽會后,再讓美女坐尋歌的大腿。 因為,模擬偷尋歌女人的過程,他爽到極點。 總而言之,在尚煙看來,成王之后,紫恒其實還是那個紫恒。他只是借著這個機會,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只是在外人看來,多少就有些變態(tài)了。 尚煙嘆了一聲,道:“紫恒到底變成什么樣,我也得見了他才知道。但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紫恒?!?/br> 孔雀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尚煙道:“好了,當務之急,是要把青寐jiejie和巴雪救出來。關于紫恒的事,我們晚些再議?!?/br> “昭華姬,你也太生猛了。極影王姬是被關在蝕日天牢里,那是全魔界最森嚴的大牢,可不是芳華島玉簫畫堂里那群海妖,可以隨你蹂*躪啊?!?/br> “放心,我自有辦法。別磨嘰了,再磨嘰紫恒要回來了。” “行,那你們小心!” 于是,孔雀交代了巴雪所在,便去救青寐了。 紫修道:“煙煙,你可是要我去下令?” “這你也猜到了?!鄙袩熜Φ溃皼]錯。雖然你的體格和本尊有些差距,但若非朝夕相處之人,應該不易察覺?!?/br> “此計甚險。這極影王姬值得我們如此冒險?” “值?!?/br> “行,聽你的?!?/br> 難得有機會對紫修發(fā)號施令,尚煙覺得格外地爽。 于是,他們倆一同回到泰羅宮,假裝紫恒提前回來,到煙杏殿換了一套魔王常服,便一同前往蝕日天牢。 蝕日天牢在奈落城邑,雖黑色石墻潮濕冰冷,高高聳立,頗有壓迫感,天牢又占地百畝地,卻是一個為所有人遺忘之處。 二人抵達牢門前時,天色已晚。寒風被墻縫擠壓成了絲狀的,吹出來時,直發(fā)出“嗚嗚”哀鳴,帶著一絲天牢里的酸腐味,活似野鬼張嘴的吐出的臭氣與哀鳴。 雖手里拿著令牌,但真正看見如此場景,尚煙心里還是有些沒底。 “別怕?!弊闲尥α送Ρ臣?,道,“我來?!?/br> “好。”尚煙把令牌遞給紫修。 “令牌你拿著,不要給我?!?/br> “不要令牌?倘若守衛(wèi)問我們,你是什么人,那該如何是好……” “你見過魔王自己拿令牌的?” 尚煙愣了一下,本想說,怎么你小小年紀,已有君主架勢了。但旋即一想,紫修雖踐祚時是兩千多歲,但他從小便是少主,號令群雄,不怒自威,自然不在話下,不得不佩服道:“不愧是你?!?/br> “少說話,我擔心你露出破綻?!?/br> “瞎說,我才不會。” “那快走,跟在我身后?!?/br> 見少年強裝成人、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尚煙心中一暖,不由想起無數(shù)前塵往事,心中既酸且暖,感慨良多,跟著紫修走上臺階。 天牢門前,二十四盞火盆燃燒正旺,延綿至石墻盡頭,時不時有火星跳出,發(fā)出噼啪聲響。 守衛(wèi)們看見紫修和尚煙靠近,果真都向他們鞠躬行禮:“王上。” 紫修一語不發(fā),攜尚煙大步入內。自然也沒人敢多問,為何昭華姬又來了奈落。 墻外是芳草平原、浮生金河,墻內卻是陰暗酸臭,腐霉叢生。 地面濕漉漉的,反射著墻壁上的金紅色火光,映在二人臉頰上。腳步聲回蕩在牢房中,混合著囚犯們不時發(fā)出的嘶吼、掙扎時碰出的鐵鏈聲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步入天牢中,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按孔雀所述路線尋找巴雪。無奈天牢太大,道路錯綜復雜,每個牢房、每條道路又偏偏都生得一模一樣,如同迷宮,走了許久,都沒能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 一名修羅獄卒首領取下黑鐵刀,背在身后,跟了上來。 紫修蹙眉道:“你做什么?” 獄卒首領道:“王上今日何故前來,可需要末將引路?” “不必?!?/br> “那末將只跟著王上,靜候王上下令?!?/br> 紫修也未再理他,只專注尋找巴雪所在。他記憶力、方向感都極好,走了近半個時辰,竟未走錯一次。眼見便快抵達目的地了,那獄卒首領又道:“王上可是要去見極影王姬?” “嗯。” “哦,那請隨末將來?!?/br> 獄卒首領引他們走到了巴雪的牢房前。 巴雪的牢房除了比別的大,待遇竟與旁人所差無幾。她早換上了囚服,頭發(fā)散亂,神情憔悴,因失了艷麗妝容的點綴,一張小巴掌臉瘦得脫了相,嘴唇蒼白,眼睛極大,看上去別說有多凄慘可憐。尚煙第一眼看去,差點沒認出她來。 看見紫修和尚煙進來,巴雪微微一愣,道:“王上?……尚煙?!” 紫修道:“巴雪,孤來看你了?!?/br> “你們?yōu)楹巍卑脱┮活^霧水。 尚煙道:“巴雪,多年不見,你竟瘦成這副神形。吃了不少苦吧?” 巴雪吞了一口唾沫,眼眶一紅,卻強忍著沒掉淚,嘴唇干裂地笑了笑:“放心,我還行。只是……你為何會來看我?” 紫修道:“關了你這么久,你該吃的虧也吃了,可是學聽話了些?” “我……”巴雪目光堅定,本想再駁斥紫修幾句,卻見尚煙在一旁擠眉弄眼,登時不說話,只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