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疾：“……是我沒教好。”

    隨之游：“師傅，我不是擄弟子那種，我是逼人跟我戀愛那種?！?/br>
    謝疾：“……”

    他想了下，認(rèn)真道：“一個(gè)巴掌拍不響?！?/br>
    隨之游：“……這種話你也說得出?！?/br>
    謝疾問：“你跟他在一起多久？”

    隨之游：“三年?！?/br>
    謝疾道：“他要是真不愿意，哪里會(huì)有三年?！?/br>
    隨之游：“……真的嗎？可是那人最后自戕了?！?/br>
    謝疾：“可能得絕癥了?！?/br>
    隨之游：“真的嗎？”

    謝疾：“應(yīng)該吧?！?/br>
    隨之游松了口氣，但內(nèi)心的愧疚感依然沒有減少多少，不過看著合歡宗長老們的眼光好了些，可能是自己比較畜生，一時(shí)間不好意思審判別人了。

    她甚至松了口，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那你為什么覺得逍遙宗脫不開關(guān)系，而不是由宗主親自教授了整套功法呢？”

    靈聽面有難色，許久才咬牙道：“因?yàn)槲遗c掌門同為女子，私交更深，她……她跟我講過，說季鶴閑——就是如今的逍遙宗宗主，他一直不愿意行雙修之事，他們叛逃前幾日，掌門說他元陽還在?！?/br>
    幾個(gè)長老一片嘩然，面色各自尷尬了起來。

    隨之游：“……？”

    草，還有這種事！

    季鶴閑，被強(qiáng)取豪奪半生，歸來依舊是處男。

    合歡宗宗主，你好拉啊。

    這么一說，她比合歡宗掌門強(qiáng)，起碼人搞到了。

    隨之游在心里暗暗想。

    第91章

    謝玉成番外（一）

    慶國公賀壽當(dāng)日, 找到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這事不可謂不高興，壽宴過后便大設(shè)粥棚積極布施，更是親自禮佛。

    圣上與慶國公關(guān)系甚篤, 皇后便也借著開春設(shè)宮宴邀眾臣親眷一起迎春賞玩，意在讓慶國公千金盡早在貴女圈中打好關(guān)系。其因并不難猜, 皇后本就謝家所出, 正是當(dāng)今慶國公的侄女, 膝下無所出，自然是有幾分想提攜表妹的意思。

    謝游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參加的宮宴。

    由皇后主持設(shè)的宴果然不一般，宮燈華美，進(jìn)攻的新鮮玩意兒層出不窮，往來賓客或是衣香鬢影，或是環(huán)佩叮咚。

    雖男女并無大防，但畢竟都是貴女貴子, 朝中勢力盤根錯(cuò)節(jié)，因而還是不同席。

    在這貴女圈中, 寧然可以說是最為核心那一位, 她乃定國候千金, 與當(dāng)今四皇子關(guān)系極好, 聽聞不用過多久便會(huì)定下婚約。

    寧然個(gè)性嫻雅, 才華橫溢，做事又周密, 向來是很受貴女們追捧的。

    這會(huì)兒她們正在玩投壺, 三三倆倆的少女們巧笑倩兮。

    寧然玩了一陣子便覺疲憊，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汗水, 一抬眼卻看見了謝游。

    她一人獨(dú)立于樹下, 似是與另一名貴女在攀談, 但頗有幾分清冷的面容上含著點(diǎn)笑，可惜黑眸中卻又幾分太淡的散漫，看著卻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寧然便問道：“為何不邀她過來？”

    一千金便道：“寧jiejie莫要誤會(huì)了，我們之前是請過的，但她推拒說吃了些酒有些乏力?！?/br>
    她點(diǎn)頭，便又問道：“我來得晚些，倒是未曾與她搭上話，依你們之間，她人如何？”

    “聽聞曾流落在外，我倒是試探過，對詩詞等倒并不生疏，想來是讀過書?！币淮┲悍垡屡鄣呐拥?，沉吟幾秒又補(bǔ)充：“但不知為何，她頗有些像她哥哥，并不愛說話，悶得緊。”

    寧然聽到這話，心跳快了幾分，連忙掩了神色道：“幾日后我們踏青宴上，不如再邀她同游?！?/br>
    她說完，便理了下衣服道：“正好未同她說過話，便聊上一陣子也不算什么?！闭f完就提著宮燈去了，幾個(gè)婢女連忙跟上。

    謝游剛打發(fā)走那來攀談的人，眼見著又來一個(gè)，內(nèi)心實(shí)在有些崩潰。她實(shí)在不太喜歡這種無聊的談話，無論男女，左不過是打聽這打聽那，全然不覺得累一般。但面前這位少女長得倒是頗為大氣嫻靜，她心中怨氣少了些。

    可惜聊了沒幾句，謝游便察覺到寧然與那些打探身世的貴女不同，因?yàn)樗囊暰€頻頻看向遠(yuǎn)處的幾個(gè)人身上。

    謝游看過去，只見遠(yuǎn)處正有兩個(gè)人在玩六博，身邊一圈少年人在旁調(diào)笑著。再看那玩六博的兩人，其中一人氣質(zhì)清冷，容貌俊美昳麗，雖席地而坐，卻顯幾分陰郁漠然。

    她一時(shí)間了然，直白問道：“寧jiejie莫不是心悅于家兄？”

    “怎、怎么會(huì)?！睂幦辉捯艨牧讼拢瑓s面色不變，又道：“只是覺得一幫男兒實(shí)在是吵鬧，唯獨(dú)見他不語罷了?！?/br>
    他單純沒話說而已，估計(jì)還得加上個(gè)心情郁結(jié)。

    謝游毫無罪魁禍?zhǔn)椎淖杂X，笑道：“他這般古怪的人，不說話不也是常態(tài)？”

    “謝郎君雖古怪，卻品性高潔，唯愛圣賢書，其才學(xué)氣節(jié)很教人欽佩。”寧然說完這話，陡然感覺到尷尬，便又道：“不過他一貫極少參加宴會(huì)的，如今來了，想必還是擔(dān)心你。你們之間的兄妹之情倒是令我羨慕?！?/br>
    品性高潔。

    謝游反復(fù)琢磨著這四個(gè)字，似笑非笑，并未說話。

    宮宴結(jié)束當(dāng)晚，謝游便踩著夜色到了佛堂。

    謝玉成也算得償所愿，在慶國公府里得到了一座專屬于他的佛堂。

    燭光暖融融的，燈火搖曳，他黑發(fā)散落在身后，完全沒有聽到身后的動(dòng)靜一樣。

    謝游便走到他身后，傾身側(cè)臉望著他，她的發(fā)絲便也垂落在他肩上，似是要與他的發(fā)絲融成一片似的。

    謝玉成握著木槌的指節(jié)蒼白，卻讓緊閉著眼，白皙脆弱的脖頸緊繃著，一縷縷青色血管隱隱浮現(xiàn)，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動(dòng)。

    佛堂內(nèi)的焚香仍在燃燒，青煙裊裊，敲木魚的聲音卻逐漸雜亂。

    “咚——”

    終于，謝玉成握不住了一般，用力捶下最后一下。

    謝游笑嘻嘻道：“怎么不繼續(xù)假裝我不在了？”?s?

    謝玉成眼睫微微翕動(dòng)，如冰湖般平靜的霜冷眼眸并未對上她湊過來的臉，而是靜靜看著遠(yuǎn)處。

    他淡淡道：“孤男寡女，不合禮數(shù)。”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敝x游并不在意，身子一軟便直接坐在地上，頭靠在他肩膀上，然而話音卻總帶著幾分惡意，“哥哥現(xiàn)在覺得不合禮數(shù)是否也太晚了?！?/br>
    謝玉成周身寒氣更深，一轉(zhuǎn)身伸手掐住謝游，唇齒咬合，“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把你怎么樣？非要如此折辱我你才甘心嗎？”

    他說到最后，字詞卻斷續(xù)起來。

    謝游絲毫不懼，反而身子更湊近一些，甚至揚(yáng)起脖子好讓他掐得更舒服。

    她直直地注視著他，道：“那日是我趁你喝醉了又怎么樣？你不也樂在其中嗎？何苦醒了過來找我發(fā)難呢？哦不對，是何苦裝得這么痛苦呢？”

    謝游大笑起來，銀釵流蘇纏繞，“哥哥，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失去了清白的可是我啊，你怕什么呢？找你玩玩怎么啦？難不成你怕——”

    謝玉成黑眸隱約發(fā)紅，冰冷的指節(jié)想要更用力，徹底把她掐死。

    但下一刻，謝游便頂著他的力道，面上氤氳出些呼吸不暢的潮紅，誅心一般繼續(xù)道：“你怕什么呢？怕人人稱頌的君子對繼妹行了不軌之事？怕你向往青燈古佛的生活被我壞掉？還是怕若我嫁入高門被查出來與你有染？”

    “閉嘴！”

    謝玉成低吼了一聲，那張俊冷昳麗的面容幾乎又要浮出躁郁和崩潰來。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臉上涌出潮紅，唯有嘴唇卻越發(fā)沒有血色。

    這一刻，謝游還以為被掐住脖子的人是她。

    謝玉成松開手，將她狠狠推開。

    “當(dāng)啷——”

    謝游的身子被甩開，身子狠狠撞上案幾，杯盤狼藉摔落。

    謝玉成步伐倉皇想要離開，卻又聽見身后濃重的呼吸之聲，和幾近聽不見的痛呼。

    他便立刻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手腕間的佛珠，卻陡然想起來，上一次她便將自己氣得掐斷了。這一刻，內(nèi)心所有的動(dòng)搖再一次如萬柄利劍刺上來。

    圣賢書中所有教他克制與禮數(shù)的句子紛紛禁錮住他想要牽扯的步伐，可偏偏這一刻，無論是道祖亦或時(shí)佛祖亦或者是其他的教祖的經(jīng)文卻也紛至沓來，念得他幾乎想要崩潰。

    “好疼，好疼?！?/br>
    謝游很輕的痛呼響起。

    “轟隆——”

    雷聲自夜空劈下，大顆大顆雨水傾盆落下，幾乎要從半開的門中飛濺到他的身上，潮濕的味道緊緊包裹著他的感官，使得他挺直的身體在這一刻承受不住一分重量。

    衣服摩挲的聲音越來越近。

    一只手輕輕牽住他的衣袍。

    謝玉成再次用力攥住門，想要踏出去，手指幾乎要在門上留下指印一般。

    他潮熱的雙眼被風(fēng)一吹，便要刺出些酸來，一轉(zhuǎn)頭，一眼便看見謝游釵發(fā)凌亂，坐在地上握著手肘，哀切得望著他，“哥哥，你手勁好大，我好疼?！眏

    為什么，明明強(qiáng)迫他，折辱他的兇手如今這般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謝玉成極冷的眉眼終于顫動(dòng)起來，聲音晦澀得幾乎是從喉嚨中擠出來，“我真想殺了你。”

    謝游便松開了握著他衣袍的手，很慢又很委屈的樣子，“那你殺了我吧，我現(xiàn)在疼得真的不如死了?！?/br>
    “轟隆——”

    又是一聲雷響。

    雨勢越來越大。

    謝游便坐在地上，又是沒有骨頭一般，靠在他的小腿之上。

    她透過那半開的門的縫隙唏噓道：“好大的雨?！?/br>
    雨水斜刮，幾乎要打濕謝玉成的衣服，陰冷黏膩的濕衣貼著他的肌膚，他閉上了眼用力捶了下門框，吼道：“滾開！”

    謝游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卻又是笑吟吟地道：“那你就像剛剛那樣把我推開啊，啊不對，我現(xiàn)在靠著你的腿，那你就——”

    “一腳把我踢開?！敝x游故意停頓了許久，又慢悠悠道：“最好對著心口踢，把我踢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一次我定然會(huì)撞上后面的柱子，說不定撞到腦袋直接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