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場夢。

    夢中的我正站在月臺上。

    在我的右手邊，大約三公尺遠(yuǎn)的地方，有戴著耳機(jī)聽歌、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的趙川瑒。

    他看著前方，目不邪視，彷彿我們不曾認(rèn)識。

    我想我是夢到了，我與他還沒開始談戀愛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是亞森羅蘋，而我還是茱麗葉。我喜歡上了一個，我不該喜歡上的人。

    為什么會喜歡他呢？

    想到這個問題，我頓時口乾舌燥。

    如果有人這么問我，我會回答他：「小時候，在我們社區(qū)后面沒有那么多高樓大廈，有一條長長的、寬寬的，正在施工的水溝。某一天夏日的午后，我趁老爸老媽不注意，偷偷跑去水溝旁玩水，看能不能捉到小螃蟹和小蝦子。然后在我貪玩時，天空突然被烏云籠罩，開始下起了大雨?！?/br>
    「我急急忙忙地準(zhǔn)備回家，卻不小心摔到了大水溝里。水溝的水很湍急，沖得我站都站不穩(wěn)，跌倒了還爬不起來。我以為我會被沖走，再也看不到爸爸和mama了。結(jié)果，來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是個孩子，沒比我大多少，大概就半歲吧?！?/br>
    「他看到我，把手里的傘扔到了一旁，先是伸出小手，試圖把我勾上岸，卻怎么都勾不到我。他只得跳下來，撐住我的身體，讓我能夠雙腳站立，用盡吃奶的力氣爬上了岸邊?？傻任疑狭税叮瑩Q他跌倒了。他比我還要不幸運(yùn)，一隻腳砸在水溝里尖銳的石頭上，破了一個大洞，流了好多的血?！?/br>
    「我急得要命，想要跳下去幫他，又被他罵：『你下來干嘛？好不容易才上去的！你想讓我累死嗎？』于是，我只能大喊救命，著急地討著救兵。好險，終于有大人聽到我們的聲音，趕了過來，把他從水溝里撈起來?？上攵氖?，當(dāng)雙方父母知道后，肯定是挨了一頓的罵。我是罵完就沒事了，可他不一樣?！?/br>
    「他的膝蓋上，留下一個丑陋的疤?！?/br>
    不，我也不能說是沒事。

    他的膝蓋上，留下一個丑陋的疤。而我的心里，留下了趙川瑒。

    「趙川瑒?！刮遗み^頭，向三公尺外的他喊道。

    「什么？」趙川瑒如我所愿地轉(zhuǎn)過頭來，雙眼與我對視。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面對我的提問，趙川瑒遲疑了片刻，對著我緩緩點頭。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你嗎？」對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趙川瑒?chuàng)u搖頭。

    「因為你，是我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最好的一個。」

    我不能夠毀掉，這么好的一個人。

    所以比起被吳文達(dá)施暴，身體所產(chǎn)生的疼痛，我看見趙川瑒為了我，差點毀了自己的一生。我的心，好似被撕裂得一塊又一塊。

    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

    「筱蔓……筱蔓你醒來了嗎？有聽見mama的聲音嗎？」

    眼皮有千斤重，我費(fèi)了好些力氣，才勉強(qiáng)地睜開眼眸。mama的臉龐映入了眼簾，我來不及說話，眼淚率先奪眶而出。

    「沒事了沒事了，我的寶貝女兒，沒事了。」mama用手撫摸我被層層紗布裹了好幾圈的額頭，雙眼的浮腫，暗示她也哭了一夜?！嘎樽響?yīng)該退了，你是不是很痛??？要不要mama去叫他們給你多打止痛劑？」

    疼痛像是螞蟻爬滿了全身，細(xì)細(xì)碎碎地咬著我的皮rou。

    但我不會說自己很疼，徒增mama的傷心，因為她已經(jīng)很難過了。

    比我還要難受，很多很多。

    「我不痛?！?/br>
    她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正要起身去喊護(hù)理師，被我拉住衣角。同時我身上的病服因為我這舉動，露出了一節(jié)手腕。

    就這么短短一節(jié)，佈滿了好幾個瘀青。而這些瘀青不止我看見了，轉(zhuǎn)過身的mama也看見了。

    她顫抖著嘴唇，像是怎么樣都忍不住，低聲地嗚咽著……

    「mama，你不要哭。你不是跟我說都沒事了嗎？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哭呢？」

    在我的印象中，從未見到mama哭得如此難過，她心碎成一塊又一塊的，連與我對視都覺得難堪，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是mama對不起你……沒把你看好……讓你受這么重的傷……如果我早點回家就不會這樣了……筱蔓……」

    「怎么會是mama的錯？你沒有錯。在這件事上，犯錯的只有吳文達(dá)?！刮蚁胍参縨ama，可mama依舊陷入無止盡的自責(zé)當(dāng)中。「mama，你別哭了，看你哭我心里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