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讓申屠允眼中所帶的瘋狂嚇著，眼神轉(zhuǎn)為警戒。

    “崔凝，看來你我的緣分比我想得還要深?！鄙晖涝蕸]頭沒尾地對著她這般說，語氣中盡是興奮。

    “這話什么意思？”

    “日后你就知道了?！?/br>
    因著有些讓他給嚇著，所以崔凝一路上都只是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發(fā)呆，偶爾才抬頭看向窗外。

    申屠允也沒刻意引她注意，欣賞片刻美人如畫后，半倚在靠枕上閉眼歇息，似乎只要同崔凝待在同一處，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就足夠令他滿意，也值得他特地往郊外跑這趟。

    “申屠允，你睡著了么？”崔凝低聲叫醒他。

    “我身子不好，你得讓我多休息?！彼劬]有睜開。

    “……太極行會(huì)，不單純只是一般商幫而已？”

    申屠允眼皮只懶懶掀了一下，輕聲道：“你與夫婿要去明州，連太極行會(huì)都不熟悉，初生之犢不畏虎。”

    “……太極行會(huì)還與明州有關(guān)？”

    崔凝只隱約知道這是個(gè)大商幫，整個(gè)南方的鹽、糧、茶、布與典當(dāng)都以他們?yōu)槭?。但更詳?xì)的，她一個(gè)閨閣小姐自然也不熟悉。

    “易承澤同你們說了什么？軍餉賬目？”申屠允終于睜開眼看她。

    “……他說了什么，其實(shí)你都知道？”崔凝疑惑，“你曾經(jīng)說過，不讓晉王知道他下落對你比較有利，這又是為什么？”

    “因?yàn)樵缴偃苏业玫剿?，他就越安全?！鄙晖涝蕮Q了個(gè)坐姿，離她更近些，“易承澤知道的于我沒有價(jià)值，但我需要他活到晉王登基那日。”

    “……申屠允，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申屠允笑了笑，那張陰沉的臉孔猛然欺近她，讓她退的時(shí)候后腦杓往馬車上撞了一下。

    “若你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就是問問，不方便說就算了?！彼B忙搖頭。

    “看來我得讓你知道，為了討好你，我可是冒了極大風(fēng)險(xiǎn)把你們帶到易承澤身邊。對他下落虎視眈眈的人多了，個(gè)個(gè)都想要他的命，要繞開耳目得費(fèi)上我不少功夫。”

    “……你是說軍賬的事有人要他的命？就為了那些貪污的賬？”

    “就？”申屠允失笑，“你以為這次丟的是什么樣的小數(shù)字？”

    崔凝愣愣地看著他。

    申屠允見她一臉茫然，笑了一下之后才開口。

    “我這么說吧，你可知道軍糧是怎么買的？”

    “是國庫撥銀兩出來，向大商會(huì)買的？”崔凝不太確定地開口。

    “打仗的軍糧，跟你大戶人家用的糧可不是一個(gè)價(jià)。都知道要打仗了，你以為那些商人會(huì)賣尋常價(jià)？都是坐地起價(jià)。不僅如此，知道的還得囤糧?！?/br>
    “如此暴利，也不是每個(gè)商人都能賺，多賺的，商人自己能得叁分都是有能耐，其他七、八分全都是得往上打通關(guān)節(jié)，讓那些貪官污吏湊出一條道才能讓銀貨通暢?！?/br>
    “易家此案，最為致命之處，在于開戰(zhàn)之初糧草卡在南方五州，后半年的軍糧險(xiǎn)些出不了關(guān)，偏偏打仗的人又是太子親舅舅與表弟妹，所以太子急得親自往五州去，不止用最快的速度將軍需運(yùn)到前線，還多費(fèi)不少國庫銀兩。”

    “可這一急，就埋下不少禍端?！鄙晖涝世湫α艘幌拢骸氨揪褪秦澒傥劾魴M行之處，不少州官以打仗為由預(yù)收了大量的稅，買的軍需還省去查驗(yàn)關(guān)卡，引人鉆鼠洞，那群jian商貪得比原來還要多。于是層層遞進(jìn)，jian商貪官沆瀣一氣，逐漸滾成碩大雪球，再無人能填補(bǔ)。”

    “本來易家軍若真打了叁年仗，那這坑還不會(huì)瞧著這么驚人，還能按前線省下的用假賬緩緩補(bǔ)回來……但偏偏一年就凱旋?！?/br>
    崔凝聽著，眼眶盈了淚。

    易家所有人在前線都是出生入死拼搏，可這群人……這群人卻置將士生死于不顧，滿腦子都只想著撈油水。

    “這下好了，若真要查起來，朝廷上下，南方五州，各大商會(huì)，每個(gè)人都逃不掉，為首之人必定是抄家滅族的大禍。你以為這只是貪污治罪？實(shí)是當(dāng)太子與易家聯(lián)手想查清賬款去向時(shí)，就已與那暗中貪瀆之人雙方成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零和之局?！?/br>
    “東宮的龍袍，不過只是連環(huán)計(jì)中最后一環(huán)，你見不到皇帝是如何一步步與太子離心的。定是先信了那虧空的銀兩是讓太子所取，又信了易氏一族早對皇上有異心……還信了皇后本就看不起丈夫?！?/br>
    “等到皇帝發(fā)現(xiàn)太子并沒有參與貪瀆之事，一切都大勢已去，他只能留下帝王的臉面了。”

    崔凝腦中一片空白，看著申屠允語氣平靜，告訴她易家為何非死不可，句句椎心刺骨。

    “你問我太極行會(huì)？我也大可告訴你，這軍糧案之中，摘得最清楚的商會(huì)是他們，臺面上若要查，他們可是一干二凈，牽涉最少……但實(shí)際上，其他行會(huì)商號要拿軍糧案的好處，十之八九的利，都得暗中透過他們的手才能流到朝堂之內(nèi)去?！?/br>
    “這樣的行會(huì)，你說有誰能惹得起？”

    “……那太極行會(huì)與明州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太極行會(huì)以商人趙擎天為首。那趙擎天就是明州發(fā)家的鹽行，勾搭上平南王之后，兩個(gè)人都雞犬升天了，十年時(shí)間，南方五州已成他太極行會(huì)囊中之物?！?/br>
    申屠允朝崔凝笑了笑，眼神中的戲謔更濃了：“崔凝，你夫君要前往明州治水，太極行會(huì)豈會(huì)坐視不理？明州只有水患民亂不斷，平南王與趙擎天才有利可圖?！?/br>
    崔凝聽畢，面色凝重。

    怪不得當(dāng)杜聿說愿往明州時(shí)，阿爹先是反對，思考數(shù)日以后才改口支持，立刻帶著他四處打點(diǎn)，甚至今日還得拜訪左相。

    阿爹一開始的反對是為了她，之后的改口卻是為了百姓。

    “崔凝，若杜聿真死在明州，你跟我可好？”

    申屠允朝她笑了笑，換來她憤怒瞪視之后，他笑得更愉悅了。

    “若崔浩帶著杜聿訪左相府是為了要去明州，那他今夜大概會(huì)很晚才回府了?！鄙晖涝食烈髌?，低聲問了她一句：“既然如此，你要不要隨我到蒔花樓去，見識見識太極行會(huì)里頭都是些什么樣的人？畢竟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br>
    “見識太極行會(huì)……？”她疑惑。

    “對，敢不敢隨我去看看，那群人都生得什么模樣，做的什么事？”

    “……那就有勞申屠老板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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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開始有申屠允的rou渣，對強(qiáng)取豪奪感到不適的寶寶請?zh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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