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這天，江洺一家前來醫(yī)院探望。

    局里同事先前過來慰問的禮品已經(jīng)靠墻碼了一堆。病房里一下走進來江家一家三口，顯得有些擁擠。

    兩家人走得近，是由于蘇寰宇和江大海同期當(dāng)過兵，睡過上下鋪。

    余茹南同江家其實沒熟到那份上，反而對蘇寰宇和梁鶯的過往情史還有些陳年的膈應(yīng)。

    余茹南倒了水奉上，顯得有些拘謹，“其實你們不用特點回來一趟的，這大年初一就往醫(yī)院跑，不怎么吉利……”

    江大海聽了這話，開口打斷，“嫂子，你這就見外了。我和寰宇雖然聯(lián)系不多，當(dāng)兵的時候，同一個班里摸爬滾打出來的兄弟感情比親生的差不到哪里去。更何況，寰宇是送了江洺到機場，在回去的路上發(fā)生的意外，這我們就更加過意不去了。這半年來也多虧你們一家?guī)兔φ疹櫧瓫?！于情于理我們都一定要來看望的！?/br>
    梁鶯適時地遞上一個精致繡花的紅綢大紅包，這是我們?nèi)业囊稽c心意，您一定收下?！?/br>
    “你們有心了，那我就替寰宇收下了?！庇嗳隳辖舆^大紅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這哪里是錢，這是蘇寰宇的命。

    醫(yī)生說蘇寰宇的脊椎受損嚴重，具體情況要等他蘇醒之后才能判斷，后續(xù)的理療康復(fù)，不知道還要往里面填進去多少金錢和精力，這個大窟窿她連想都不敢想。

    梁鶯上前握住余茹南的手，想盡可能提供更多的幫助，“這普通病房環(huán)境不好，隔音和差。給寰宇換個高級的病房吧，費用我們來付?！?/br>
    明明是一番好意，在余茹南耳朵里聽起來就變了味。

    這一聲“寰宇”叫得過分親熱了些，這話像是在指責(zé)她余茹南照顧得還不夠好。

    余茹南端著笑婉拒，“謝謝小梁，我們還是不挪地方了，花那么多錢就換張床，不值當(dāng)。他從ICU轉(zhuǎn)出來就已經(jīng)折騰過一次，人還沒醒呢，身上貼的這些設(shè)備拆了又裝，怪麻煩的。醫(yī)生說他已經(jīng)過了危險期了，現(xiàn)在就等他自己醒過來?！?/br>
    一旁沉默多時的江洺忽然開口，“蘇伯伯，一定很快就能醒過來了?！?/br>
    看著心跳檢測儀上不斷跳動的心電圖，江洺心里難受極了。不久前還在機場笑著說要親自開車來接他回家過元宵節(jié)的長輩，此刻腦袋上纏著紗布，帶著呼吸面罩，穿著病服躺在病床上。他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跟余茹南對視上，不論自己說什么好像都顯得不合時宜。

    余茹南看了一眼江洺，臉上掛著的笑變得有些苦楚，“但愿吧。”

    想著快到飯點了，應(yīng)該安排一起吃頓飯，余茹南掏出手機看時間，發(fā)現(xiàn)有4個未接來電，正要回撥過去的時候，剛好打進來第5個被她接起——

    “余科長，您之前交給我的移動硬盤修復(fù)好了，里面的監(jiān)控視頻我們努力復(fù)原了一部分。這是哪個案子的物證嗎？”

    余茹南：“物證？”

    技術(shù)員：“難道不是嗎？里面有一段，呃，非正常拍攝的視頻……我不好直接給您發(fā)，您現(xiàn)在方便過來局里看一下嗎？”

    梁鶯見她掛完電話神色不對，從對話中猜出一二，主動提問：“怎么，這大過年的打來，是局里有急事？茹南你去忙吧，這里我們幫忙看著。”

    “好。”盡管擔(dān)心蘇寰宇會隨時醒來，她非常不想離開，余茹南也只能先暫時抽身去一趟，“我馬上回來?！?/br>
    余茹南心生一股不安，步子走得不穩(wěn)，醫(yī)院門口有個小坡，她沒留意路面結(jié)冰濕滑，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跤。

    衣服褲子都沾了又臟又冷的泥水，手掌撐被尖銳的小石子蹭破了皮，她顧不上傷口，爬起來在衣服上隨便抹了一把，繼續(xù)匆匆趕路。

    大年初一這天，局里只有個別值班的警員還在，冷冷清清。

    走進技術(shù)部辦公室，技術(shù)員正吃著泡面等她過來。

    電腦顯示屏里視頻窗口沒關(guān)，正放著視頻的暫停畫面。

    才看一眼，余茹南就感覺五雷轟頂，差點沒站穩(wěn)，被身邊的技術(shù)員一把扶住。

    盡管視頻畫面被按下了暫停鍵，紅外攝像機里拍攝的人看不清面貌，但這個房間的布局余茹南再熟悉不過——

    這是自己女兒的房間。

    不明所以的技術(shù)員好心地主動幫忙按下播放鍵，交合的一對身影隨即開始糾纏運動起來。

    “關(guān)掉！”余茹南幾乎是尖叫出聲。

    “余科……”技術(shù)員嚇得差點灑了碗里的面。

    “硬盤給我，電腦上不要留任何文件痕跡！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提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