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將至，曲萬峰這些天開始對曲衷用微信、電話進行連環(huán)轟炸，讓她務必回家過年。

    前兩年曲衷因為相親和逼婚的事情和曲萬峰慪氣，過年也呆在申城不回去?，F(xiàn)在兩人把話說開了，今年這年沒理由不回去過。

    不過讓她元旦也回去，倒真沒必要。

    元旦一共就放叁天，來回路上就要兩天，曲衷是真的不想折騰。

    “春節(jié)，今年春節(jié)我肯定回來?！?/br>
    她好說歹說，甚至學翟昰用憲法起誓，曲萬峰這才松口，還信口說了句讓她把對象帶著一起回來。

    “我和他才在一起多久啊，就讓我?guī)嘶丶疫^年?！?/br>
    曲萬峰不以為然，大大咧咧：“一起回來玩玩怎么了，反正早晚都要見面的?！?/br>
    他用平淡的一句話，把她和翟昰兩個人的關系往兩個家庭上面延展開拓。只怕再聊下去，他就會舊事重提，把話題引到結婚那檔子事上，于是曲衷及時剎住車：“我們現(xiàn)在就單純談戀愛，沒想這么遠?！?/br>
    知道她不愛聽，曲萬峰也識趣，不再多言。

    跨年夜的前一晚，曲衷約上封景和林千千，去了她們讀研時候的快樂老家龍の夢吃火鍋。

    一頓飯，承上啟下，辭舊迎新。

    在等上菜的時候，林千千啃著免費的青瓜，用鼻孔環(huán)視四周：“哼，咱們以前可都是跨年夜的時候聚的?！?/br>
    曲衷心一沉，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狡辯，封景緊跟其后，點名道姓：“唉，今年跨年夜怎么聚得齊呢。遷就誰我就不說了，是吧曲衷？”

    曲衷：？你這叫不說？

    她“哈哈”干笑兩聲，殷勤十足地給她倆燙碗筷，認錯態(tài)度良好：“我的，我的。主要是吧，前些天和他說好了明天晚上一起跨年的，我要是失信了，他要鬧的?！?/br>
    這話林千千可不愛聽了：“怎么，他要鬧，你就不怕我鬧？”

    媽的，別說曲衷還真怕。

    林千千這廝最近又在搞一個新的IPO項目，沒日沒夜地整理底稿。原本這活是歸實習生做的，結果年底了團隊實習生一個個地全跑路，只能她自己上。

    她現(xiàn)在睡眠少，壓力大，把她逼急了當場掀桌也不無可能，必須給她順毛。

    見林千千手上青瓜快吃完了，曲衷眼疾手快，諂媚地給她遞過去一瓣橙子：“再來點兒?！?/br>
    林千千一向對火鍋店的免費瓜果來者不拒，她接過來咬了一口，似乎很滿意果rou的甜度。當然吃的時候嘴里也沒閑著，跟放連珠炮似的把問題往曲衷身上丟：“說吧，他多大，哪里人，做啥工作的？”

    曲衷扶額：“您是派出所戶籍科的？”

    封景看戲：“不是，她是搞精神病鑒定的，很專業(yè)?！?/br>
    這一句話，讓叁人幾乎同時笑了出來。

    司法精神病鑒定多采用詢問的方式，鑒定人上來會先問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幾個簡單的問題，和林千千問的這幾個問題大同小異。

    這是曲衷她們在檢察官職業(yè)道德的課堂上，聽校外檢察官講的。她們當時大為震驚，到現(xiàn)在都記得很清楚，還會時不時地拿出來調侃。所以段寧齊那個案子，曲衷在蘇榮欽面前吐槽國家的精神病鑒定很水，倒也不假。

    談笑間，面前的鍋底已經煮開，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番茄鍋的酸甜和清油鍋的香辣混成一道道白霧，直直往叁人的鼻腔里鉆。

    服務員也推著小車過來，把她們點的菜一盤盤地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了一桌。

    曲衷一邊夾著丸子往鍋里放，一邊知無不言地回答林千千的問題：“他比我們大一屆，申城本地人，工作……?！?/br>
    談及這兩個字，她下菜的手頓了下，很快繼續(xù)動作：“工作是檢察官。”

    她最后叁個字說得比面前飄著的白霧還輕，林千千卻像是被清油鍋里沒去凈的花椒粒嗆到了一般，她猛地抬頭：“檢察官？哪個院的檢察官？”

    曲衷燙著rou片不說話。

    封景看著她，腦筋轉得飛快：“我靠你別說是C區(qū)檢察院?！?/br>
    事已至此，瞞是瞞不住了，曲衷點了點頭：“是……”

    “我靠，”林千千也鼓著腮幫子盯過來：“怎么認識的，你別說是因為辦了同一個案子?！?/br>
    “唔……”曲衷咬了一口牛rou丸，沒熟，皺眉道，“那不是?！?/br>
    封景林千千舒了一口氣，心道她還算是個人。

    結果下一句就聽到曲衷說：“我們一起辦了叁個案子，連上撤銷委托的那個，算叁個半的案子。”

    封景：“……”

    林千千：“……好啊，你知法犯法，我都想舉報?！?/br>
    曲衷知道她在說檢察人員的辦案回避事項，這點她必須澄清，替自己也替翟昰：“哪有，我倆就事論事的?！?/br>
    林千千冷哼一聲：“怎么論，床上叫哥哥，床下叫老師？”

    “啊這……”她音量不小，用詞露骨，曲衷臉都熱了，“雖然但是，你說的這倆稱謂我一個沒對他用過?！?/br>
    “你可真行?！狈饩昂薏坏靡钥甏?，戳她腦門讓她清醒一點。

    “怎么了嘛。”曲衷不知哪來的底氣，突地擺出一副問心無愧的正道模樣，“我可從來沒讓他給我什么特權。我相信他也沒有因為和我約炮或者戀愛，影響到對案子本身的專業(yè)判斷。”

    林千千皮笑rou不笑：“呵呵。”

    封景復制粘貼林千千：“呵呵?！?/br>
    這誰招架得住，曲衷放下筷子，雙手合十舉到額前：“饒了我吧——”

    菜下得快，熟得也快，大家都逐漸把注意力放在鍋碗里了，懶得再和她計較。

    “行吧，姑且信你。”

    專心吃了會，趁新加的湯底還沒煮開，林千千的八卦又開始了：“對了，你剛剛說他大我們一屆，也是我們學校的？”

    曲衷搖兩下頭：“不是?！?/br>
    封景鄙夷：“那怎么配得上你，你可是堂堂H大研究生。”

    林千千應和：“就是，別什么叁本子的都談?！?/br>
    “那個……”曲衷干咳一聲，提請注意，“他是F大的，本碩都是?！?/br>
    仿佛視聽畫面被按了暫停鍵，桌上靜如默片。

    “分手。”林千千當場倒戈，沉聲相勸，“區(qū)區(qū)一個四非高攀人家985，自己覺得合適？”

    曲衷暈：“你是敵是友？”

    ……

    這頓飯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很快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叁個人全部吃撐。

    林千千提議再去附近的紅石路逛一逛，消消食。正好那邊新開了一家網(wǎng)紅蛋糕店，據(jù)說生意非常好，天天門外排長隊。

    曲衷和封景欣然應下。

    在紅石路上找到那家店時，已經將近九點了，隊伍依舊很長。

    曲衷抬頭看了看，門店上掛著很小的一塊招牌，招牌上亮著炫目的燈。在五顏六色的變幻里，曲衷看清了上面的字：

    「拔絲蛋糕」。

    看著排在前面的人人手一盒拿在手上，心滿意足地從她們身邊經過，曲衷有些不大相信：“真的有這么好吃嗎？”

    林千千借著身高優(yōu)勢對前方戰(zhàn)況一覽無余，隊伍每往前挪一點，她就更加興奮一點：“管它呢，先排了再說?！?/br>
    隊伍前進得還算快，曲衷疑慮漸消：“也是。這么多人來買，應該不能翻車吧?！?/br>
    在冷風中排了將近四十分鐘，她們才終于買到。為了讓這幾十分鐘不白等，封景一個人就買了叁盒，表示要放著慢慢品。

    離開之前，曲衷拿起手機，對著門店的招牌，在上面的燈光閃成紅色時，按下了拍攝鍵，以作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