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歡迎回家
關(guān)于劫后馀生這件事: 他的記憶力異常好。 對于發(fā)生過的事,幾乎不可能會忘。 包括第一次在那破舊的小房間遇到伊利亞小王子,第一次被人類抱在懷里,他當(dāng)時還以為沒有人類能抱的起自己,畢竟當(dāng)時他是刻意縮小,還未有自保能力的異人族都會像這樣躲避危險。 那個小王子還比自己小三歲,不確定是否在皇宮里都得那樣,他總是看到小王子在別人面前微笑,私下卻面無表情地過著日子,但那微笑又感覺很假。 只有那么一次,當(dāng)小王子從別人那里得到可以留下自己的許可時所嶄露的笑容,因為太過燦爛,導(dǎo)致他原本想離開的主意都被打消了。 還有第一次在那樹林里的擁吻……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小王子面前露出真身,他那時甚么都還不懂,只是順著迷人沉醉的花香味,無法自拔地陶醉其中。 雖然他們只是吻了一下,但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發(fā)情。 再來他們都沒有談這件事,彷彿甚么也沒發(fā)生一樣,直到他被發(fā)現(xiàn)而逐出宮,然后再利用密道回皇宮。 神奇的是回到皇宮后的事情,他卻記不清了。 他隱約記得當(dāng)時有很多異人族都跟著他來到皇宮,而異人族展開了大屠殺,都是因為他的錯。 所有金發(fā)金眼的人類都必須去死,害怕的他只想找到想王子。 而后他遇到一個捂住雙眼,在地上叫喊的少年…… 然后他還遇到了…… 『……華……梵……梵華!』 有一聲急切的呼喚、有滿身浸染鮮血的自己,以及無盡的黑色的東西…… 那個無法形容的黑暗能讓直面它的人都忘記呼吸,彷彿全身都失去知覺,無法思考且行動困難,只有恐懼緩緩從眼角潰堤。 ◆ 「啊啊啊!」 地下室床鋪上的怪物突然尖叫了起來,他猙獰地在床上尖叫著,身邊的少年更是被他胡亂推下床,怪物伸出銳利指甲,發(fā)狂似的就往自己眼睛攻擊,就好像看到了甚么不該看的東西,排斥到要挖出自己的雙眼。 「不行!」幸虧少年迅速擋的及時,奮不顧身地就緊抱住怪物的腦袋,利爪劃破了少年手臂,少年也不以為意,只是緊閉雙眼,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怪物的名字。 「梵華……華……梵華」 怪物撕開了少年的衣服,抓花少年的背,少年依舊呼喚著怪物的名字,不放手。 「……梵華……小草……」 最后一聲呼喚,梵華終于漸漸恢復(fù)冷靜。 茫然地望著,輕輕回抱住少年瘦小的身軀,像個不安的孩子一般想哭。 「羊……我做了惡夢……」他說。 「我知道。你像脫水的魚跳來跳去?!?/br> 聞言,梵華不禁失笑,松開懷抱,他讓少年小心翼翼地坐在自己懷里。 「痛嗎?」 「痛。可能接下來都不能下床走路……」 「我看你腳有沒有受傷啊……」 知道少年在故意耍賴,他一手就提起少年的腳,細(xì)瘦的腳踝就圈在掌心中。 「啊喂……別亂抓……」少年叫道。 但梵華一心卻在少年的傷上,看著對方用這么脆弱的身體來阻止他自殘,他滿是心疼與愧疚。 他又再次傷害他。 「對不起……對不起……」 「…………」少年沒有回話,只是輕拍了怪物的頭以示安慰。 「這里是?」 「斯芬克發(fā)情的地下室?!?/br> 「樓上好像……有很多人?」憑藉優(yōu)越的第六感,梵華問著,他看著少年走到一邊隨便拿起一件衣服就套上,掃視一圈,他便立刻發(fā)現(xiàn)地下室充斥著少年的東西,就好像少年已經(jīng)住在地下室一樣。 而這都是……為了就近照顧他嗎? 「嗯,我上去叫人?!?/br> 「你不問我嗎?」梵華突然問道:「問我為甚么不跟你相認(rèn)……」 他清楚記得清醒前的呼喚,所以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認(rèn)出的事實。 然而少年依舊平靜,一雙快閉上的雙眼,他回道:「那重要嗎?」 梵華一愣,有一瞬間不明白少年的話語,那感覺……是一種漠視,但看見一旁堆積成山的繃帶,他才安心。 「你要是想講,一開始就會講了。你現(xiàn)在想講也行,但若不想,我也不會再問……」 「為甚么?」 「因為你沒事了」少年笑道。 那是跟記憶中一樣的燦爛笑容,梵華卻沒能克制住自己,他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將少年拉入自己懷里。 「你干嘛?」 「不知道。就突然想這么做……」梵華回答。 有些事,有些感情他還不明白,但似乎從以前就一直存在。 并且還在成長茁壯。 關(guān)于熱鬧這件事: 斯芬克回到了麵包店,對于先前在自衛(wèi)隊發(fā)生的事,他有些混亂。 幾次揉皺胸前的衣物,他想商隱今晚應(yīng)該是不會來了,剛才那樣的生氣,他從沒見過商隱那樣,又或是他本身見到的機(jī)會微乎其微。 那位葛隊長就看起來見的多,肯定認(rèn)識很久了吧…… 斯芬克想著不禁有些吃味,直到可可從店里衝出來擁抱他。 「可、可可?不行喔……這樣很危險……」 「醒了……」 「甚么?」 「醒了!」 聞言,斯芬克這才明白小女孩的話。 他立即衝進(jìn)了地下室,一眼便見到坐在床邊大快朵頤的梵華,大概是連續(xù)沉睡一周,餓到了,見到斯芬克進(jìn)來,梵華也沒有停止進(jìn)食動作,只是空出一隻手簡單揮一下。 頃刻間,斯芬克眼眶泛淚,跟早期不同,這回是喜極而泣,他一下子就抱住梵華,當(dāng)孩子般的蹭著。 「啊!啊!你終于醒了!」斯芬克罵道:「笨蛋!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dān)心嗎?」 一週了,斯芬克曾在戰(zhàn)爭時期看過不少同族人被子彈攻擊后,再也沒有回來而失去生命,本來他也很害怕梵華會如同他們一樣。 這里畢竟不是醫(yī)院,關(guān)于醫(yī)療自己會的不多,他怕羊會變成一個人,幸好,現(xiàn)在都沒事…… 「啊—知道了,知道了!你別再黏過來了!我要吃飯!」到是梵華被斯芬克抱著,顯得有些不自在,沒想到平常嫌棄自己的斯芬克也會這樣,感覺一覺醒來世界都不同。 「嗯?羊呢?他一定會開心你終于醒了!」斯芬克問道,然而當(dāng)他望下周邊送餐的婷婷和梵華時,兩隻巨大的異人族卻不約而同地閃避眼神。 有蹊蹺…… 「可可,羊哥哥呢?」既然兩人不說,斯芬克只好問向地下室的第三者。 「是!」只見可可迅速立正。 透過斯芬克,他天真的大眼看著梵華在斯芬克身后擠眉弄眼,只可惜她甚么也沒看懂,眨了眨眼便說道:「羊哥哥被梵華哥哥抓傷了,現(xiàn)在mama在二樓幫哥哥療傷!」 此話一出,梵華不禁扶額,婷婷自覺地退后一步,只待老闆發(fā)難。 果不其然,斯芬克一改方才的喜悅,轉(zhuǎn)身指著梵華鼻子罵:「你到底做了甚么?人家不是說過人類是脆弱的要呵護(hù)對待!」 「我、我只是一時沒控制住,不小心傷到他,還撕爛衣服……」 「撕爛衣服?」斯芬克瞬間頓住,他似乎有些疑惑,思緒全歪,他一下便抓住梵華雙肩,彷彿厲鬼附身的表情說道:「你!他還是個孩子啊!你這個禽獸!」 「啊—你在說么?別過來,很可怕!」 「對著我貌美的臉,你竟然說可怕?啊!我知道,是美的可怕,是嗎?」 「才不呢!從沒見過如此自戀的人!」梵華推擠著斯芬克的臉頰。 「我這不叫自戀,事實如此!」斯芬克率性回道。 梵華越是推擠斯芬克下床,斯芬克越是奮力的擠上去,沉靜的地下室瞬間充滿吵鬧聲,婷婷看著壯碩而緊實肌rou碰撞畫面,不禁嘴角失守,微微一笑。 「啊……隆起的肌rou線條……」 「你在看甚么?婷婷姊姊?!箍煽商煺鎲柕?。 「呵呵,沒什么?!规面眯邼仄^頭。 同時,在二樓。 「好吵啊……」羊坐在房間床上,聽著地下室的動靜,他忍不住抱怨。 「大家都很高興溫柔的怪物終于甦醒……」 「溫柔的怪物?」 「是的!雖然我們沒什么相處。曾在公寓時,他沒丟下我們母女倆……你們都是我們母女的恩人?!管嚼従徴f道,長期在公寓受到的欺凌,必須付出身體才得以存活,如今的日子彷彿如夢境一般美好。 她因異人族失去家園,卻又因異人族重拾幸福。 想想真是諷刺。 「那些感謝的話,你自己留著跟梵華說。我不想當(dāng)甚么救命恩人,那種壓力又沉重又煩?!?/br> 「好的……」芙拉輕笑,她拉起羊的衣角,說道「要脫了喔?!?/br> 「嗯?!寡螯c點頭,背對著芙拉,少年的身形很瘦小,光華白皙的背上有著讓人怵目驚心的傷痕,大約一枝筆長,芙拉看著,不禁面露難色,只因她怕可可也會受到相同的傷。 一邊感謝著怪物,一邊卻恐懼著他。 芙拉不禁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愧,隨即她才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點…… “衣服上的血量……總感覺不只這些傷啊……”困惑著芙拉,摸著少年的后背,追問之下依舊沒有答案,便涂抹完藥膏。 「說起來……既然梵華醒了,那計畫是不是要繼續(xù)進(jìn)行到下一步?」芙拉問道。 為了轉(zhuǎn)移自衛(wèi)隊的調(diào)查,因此做了不少準(zhǔn)備。 先是婷婷頂替梵華,再次帶著旅行的原班人馬回到城西,并留下目擊證人。 在四處發(fā)布夸大的怪物謠言,混淆視聽,婷婷只是成為眾多嫌疑人之一,而不是唯一嫌疑人,之后只要自衛(wèi)隊調(diào)查在深入關(guān)于婷婷的消息,就知道她完全沒有怪物的危險特徵,自然而然婷婷與麵包店的嫌疑點便會消失。 即便當(dāng)初有人看到逃命回來的梵華又或是更早之前工作的梵華,也難以讓自衛(wèi)隊信服,只會當(dāng)成是眾多謠言處理。 「是的,感覺又受傷……好麻煩?!?/br> 「我會盡全力配合你們的?!?/br> 一週期的時光說不長也不短。 一向沒精神、惺忪的眼神掛在少年的臉龐上,但他的目光彷彿悄悄地看向更遠(yuǎn)的遠(yuǎn)方。 女人為他敷完藥,并為他更衣,專屬貴族般的待遇被服侍著。 「話說比利人呢?」少年問。 「比利甚么也不知,我隨意找了藉口讓他先行離開?!?/br> 「我知道?!?/br> 梵華再次開始入職計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