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無看了眼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男鬼，試探地問：“牛防？”

    陰魂連連點(diǎn)頭：“對對對，您應(yīng)該聽說過我吧?！?/br>
    江辭無隨口說：“名字是聽說過，臉沒見過?！?/br>
    說完，他拎著自稱是牛防的陰魂大步往前走，路過了榮道長的房間時(shí)，問了句宴朝一在哪兒，接著繼續(xù)往前走。

    他走到臥室前，試著推門，門鎖了。

    “咚咚咚——”

    片刻后，門開了。

    宴朝一站在門后，看見是他，微微一怔。

    江辭無往里看了眼，漫不經(jīng)心地問：“怎么鎖門了？”

    “不小心順手就鎖了，”宴朝一解釋了一句，問道，“怎么上來了？”

    江辭無動了動手臂，把陰魂拎到他面前：“你認(rèn)識么？”

    宴朝一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上的牛防：“認(rèn)識?！?/br>
    牛防哭嚎道：“大人?。?！”

    “我可算是見到你了，你快告訴江老板我真的是自己鬼。”

    大人？

    江辭無挑了挑眉，抬眼直直地看著宴朝一。

    牛防是酆都大帝的特別助理，那么以他在冥界的身份地位，沒有必要喊酆都大帝的兒子為大人……

    能被他喊做大人的……只有一個(gè)人。

    更準(zhǔn)確地說，是只有一只鬼。

    第152章

    宴朝一看了眼江辭無抓著牛防的動作, 緩緩對江辭無說：“他的確是自己鬼?！?/br>
    “我之前和你提過的牛防?！?/br>
    江辭無看著宴朝一淡然的神情，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

    宴朝一根本就不是什么酆都大帝的兒子！

    他根本就是酆都大帝本人、不，本鬼？！

    江辭無忍不住眨了下眼, 過往被他忽略、誤解的線索一條條地從記憶深處冒了出來。

    難怪當(dāng)初在高村的時(shí)候，宴朝一會說出要酆都大帝心印, 得親一口。

    難怪宴朝一那么了解冥界地府。

    小夜也提過五殿閻王和酆都大帝經(jīng)常往陽間跑、祝英脫口而出的“您”字……

    種種線索在他腦海里翻來覆去, 江辭無一時(shí)間愣住了。

    牛防等了會兒，都沒等到江辭無松手, 忍不住又嚎了聲：“大人！”

    宴朝一這才發(fā)現(xiàn)江辭無有些恍神，他往前走了一步, 問道：“怎么了？”

    江辭無眨了眨眼, 慢慢回過神。

    他松開掐著牛防脖子的手, 幽幽地對宴朝一說：“你不是冥二代啊?！?/br>
    宴朝一微微一怔：“誰說我是冥二代？”

    話音落地，他也反應(yīng)過來了。

    江辭無似乎是誤會了他的真正身份。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

    一旁的祝英看了看江辭無，又看了看宴朝一, 看出他們之間似乎出現(xiàn)了點(diǎn)誤會，大步走到門口, 開口道：“你們倆慢慢聊?！?/br>
    “我和這位牛先生先下樓。”

    說完, 她扯了扯還想看戲的牛防, 退出這間臥室。

    祝英正要關(guān)上門，只見夜游巡使從另一個(gè)房間走出來，看到牛防的剎那, 他瞳孔一震：“牛大人！”

    夜游巡使嗖得飛到牛防面前，尊敬地說：“牛大人，您怎么過來了？”

    牛防瞥了眼被宴朝一關(guān)上的臥室門, 清了清嗓子：“沒什么, 路過就過來打聲招呼?！?/br>
    祝英：“我們下樓說吧, 我給兩位泡茶、不是，燒點(diǎn)香火。”

    “那感情好?！?/br>
    “麻煩祝會長了?！?/br>
    …………

    臥室內(nèi)

    江辭無和宴朝一仍然對視著。

    過了半晌，兩人又同時(shí)開口。

    宴朝一：“你誤會了。”

    江辭無：“我誤會了。”

    宴朝一沉默片刻，忍不住問他：“你以為我是誰？”

    江辭無眼神飄了飄，慢吞吞地說：“我以為你是你兒子?！?/br>
    宴朝一再次陷入沉默。

    他一開始的確是在隱瞞自己的身份。

    后來相處久了，動心了，又不知道該怎么坦白身份，索性就是不隱瞞了，能做什么，能說什么，甚至和牛防的聊天記錄，都明晃晃地?cái)[在江辭無眼皮子底下。

    再后來，宴朝一發(fā)現(xiàn)江辭無知道自己和冥界的關(guān)系，就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他猜到了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沒有多說什么。

    壓根兒沒想到江辭無只猜到了他身份的一半，嗯，字面意義上的一半。

    江辭無也有點(diǎn)無語。

    他當(dāng)然看出來宴朝一沒怎么隱瞞身份，所以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自己猜對了宴朝一的身份。

    他以為自己知道，便沒有多問宴朝一什么。

    完全沒料到他們倆鬧出了這種烏龍，一個(gè)以為自己知道，一個(gè)以為對方知道。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倆還是有著一種特別的默契。

    就這么又安靜了好一會兒，宴朝一率先開口：“是我不對?！?/br>
    “應(yīng)該和你說清楚?！?/br>
    江辭無有些詫異。

    他們倆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他沒想到宴朝一會把過錯攬到他自己身上。

    怎么看怎么覺得……有點(diǎn)心虛？

    像是心里有鬼似的。

    江辭無眉梢微挑，盯著宴朝一看了會兒：“不說這個(gè)，你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事瞞著我？”

    他往后一靠，斜斜地倚著門，開門見山地說：“宴朝一，你這幾天有點(diǎn)奇怪?！?/br>
    宴朝一眼皮跳了跳，下意識地垂下眸子，遮掩住眼底的情緒。

    見狀，江辭無扯了下唇角，對他說：“我勸你老實(shí)交代?！?/br>
    “坦白從寬，抗拒單身?！?/br>
    抗拒的后果過于嚴(yán)重，宴朝一抿緊了唇，薄唇近乎抿成一條支線。

    頃刻，他輕嘆了聲，對江辭無說：“你還記得你和夜游巡使認(rèn)識的經(jīng)過么?！?/br>
    “當(dāng)然?！苯o無挑了挑眉，事情居然可以追溯到他剛開香火店的時(shí)候？

    他忍不住問：“難不成小夜勾我魂的事，早就暴露了？”

    “不是，”宴朝一搖了搖頭，對他說，“他只是將你的體質(zhì)上報(bào)了，免得其他陰差犯錯?！?/br>
    江辭無哦了聲，心想，小夜還挺靠譜的，為其他鬼著想。

    宴朝一繼續(xù)解釋：“你的體質(zhì)極為特殊，我這些年一直在想預(yù)言的事?！?/br>
    “所以當(dāng)他上報(bào)的時(shí)候，我就察覺到了，明白了預(yù)言的另一層意思?！?/br>
    他撩起眼皮，看著江辭無漆黑的眸子，抿唇道：“我從一開始就是特地去香火店的?！?/br>
    “為了找你。”

    江辭無哦了聲，平靜地說：“然后你就對我見色起意了？”

    宴朝一干巴巴地糾正：“是日久生情?！?/br>
    “一個(gè)意思，”江辭無隨口說了句，上下打量宴朝一的身體，猶豫片刻，好奇地問，“所以你是人還是鬼？”

    宴朝一沒有回答這個(gè)問題，而是盯著他的臉。

    看了會兒，確定江辭無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怒氣，只是眼底有些好奇新奇后，遲疑地問：“你不生氣么？”

    “不生氣啊，”江辭無搖了搖頭，漫不經(jīng)心地說，“有什么生氣的。”

    “我一開始就知道你來香火店居心叵測，只不過不知道你居的什么心?！?/br>
    好好的一個(gè)高富帥，腦子也沒病，非要給他花錢。

    這換成是任何一個(gè)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宴朝一的解釋，江辭無能接受。

    更何況，他以前和宴朝一非親非故，宴朝一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