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主這下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不動聲色地拿起一張陸達的照片，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思索和他長相相似的人。

    宴朝一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動作，沉默地看了眼江辭無。

    有江辭無的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會莫名其妙地朝著莫名其妙的方向發(fā)展。

    江辭無察覺到他的目光，眨了眨眼。

    宴朝一抿了抿唇，你帶歪了人家正經(jīng)道長。

    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沒什么。”

    “嗯？”陸觀主突然出聲。

    江辭無還以為他發(fā)現(xiàn)什么，偏頭看過去。

    陸觀主盯著陸達的照片，遲疑地說：“陸達是十年前離開的靈安觀，當(dāng)時二十四歲，骨骼樣貌已成型，可這張照片上的臉和陸達當(dāng)年的模樣差距不小?！?/br>
    江辭無湊過去看了眼，陸觀主手上的照片是五年前的，有些模糊，但隱約能看出他英氣的五官。

    和昨晚看見的樣子差距也很大。

    一個英氣，一個陰氣。

    江辭無：“他整容了？”

    陸觀主搖頭：“相由心生，他這些年肯定在研究邪術(shù)?！?/br>
    他長嘆一口氣：“陸達去的城市都有正統(tǒng)道觀，十年前信息網(wǎng)絡(luò)并不發(fā)達，他又有正統(tǒng)的道士證，那些道觀定然會接納他，也不知道他學(xué)到了多少術(shù)法?！?/br>
    說著，陸觀主的神情愈發(fā)凝重，還有些忌憚。

    江辭無好奇地問：“陸達難不成比你還厲害么？”

    陸觀主苦笑：“陸達天賦極佳，他在靈安市害了那么多人，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是陸達?！?/br>
    “我的確不如他?！?/br>
    “不過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道教總協(xié)，應(yīng)該很快就會派人過來支援了。”

    江辭無應(yīng)了聲，低頭掃了眼桌上的資料，看到陸達去金壇，也就是宣弘壯老家的行動軌跡。

    最近一次是三年前。

    也就是說，陸達至少和宣弘壯認識三年了。

    三年前就開始謀劃這種事了？

    江辭無遲疑地問：“警方有調(diào)查帶到什么人和陸達有過聯(lián)系么？”

    陸觀主搖頭：“除了宣弘壯之外，就沒有了?！?/br>
    “小江道友，你是懷疑陸達背后還有同伙么？”

    “不一定是同伙，”江辭無頓了頓，隨口說，“我就是覺得，既然他喜歡煉鬼，應(yīng)該有不少同道中人吧?！?/br>
    “這些年變化這么大，說不定背后有什么組織，或者邪教?！?/br>
    聽見第二句話，陸觀主臉色變了變，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太大后，他連忙收斂神情。

    江辭無看著他，心想，看來是真的涉及到了什么組織？

    陸觀主沒有就邪｜教組織的話題繼續(xù)說下去，而是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小江道友。”

    “你還記得昨晚陸達用了什么咒術(shù)么？”

    “任何手勢或者一部分法咒也行，如果能得知陸達煉鬼的術(shù)法，說不定就能通過那只鬼找到陸達的下落。”

    江辭無當(dāng)然記得，不假思索地說：“形真其守，一三玄太、生長保永，榮節(jié)靈玄，寧安保個，君神臟五?！?/br>
    話音落地，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宴朝一。

    陸觀主忍不住問：“江道友，你有沒有說錯？”

    江辭無：“沒有?！?/br>
    他記性很好，過目不忘，更何況是這種好玩的邪術(shù)，怎么著也得記下來。

    陸觀主半信半疑，又問：“真的沒有說反嗎？”

    “會不會是玄靈節(jié)榮，永保長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臟神君，各保安寧？”

    “不是，我沒有說反，”江辭無頓了頓，聽出陸觀主說的咒語和陸達用的是正好反一反，問道，“這是什么咒？”

    陸觀主攥緊手里的紙張，半晌，緩緩說：“我方才說的是斗母玄靈秘咒，是驅(qū)邪祝福的咒語?！?/br>
    江辭無：“陸達念得是反的?！?/br>
    陸觀主臉色變了變：“逆咒是在褻瀆神靈，不可能有效。”

    江辭無眨了眨眼：“除非？”

    陸觀主搖頭：“沒有除非?！?/br>
    “道教符咒倚靠道教眾神信仰，他褻瀆神靈，斗母元君不可能幫他?！?/br>
    江辭無挑了挑眉，記得宴朝一也說過。

    因為沒有信仰，所以他不能用符箓。

    信仰這么重要么？

    客廳里所有道士討論起來：“我沒有在書上看到過。”

    “師兄，不然問一下總協(xié)會的道友們？”

    “或許不是道教術(shù)法？江道友說他用了針線，或許是巫蠱之術(shù)？”

    …………

    江辭無倚著沙發(fā)，指尖在膝上輕點。

    逆咒生效，說明不是咒的問題。

    或許是神仙的問題？

    他低聲問榮道長：“小榮道長，你有用過斗母玄靈秘咒么？”

    榮道長搖搖頭：“沒有，斗母玄靈秘咒的功效并不特殊，驅(qū)邪祝福的法咒有許多，我們很少使用這種道術(shù)?！?/br>
    江辭無隨口說：“陸達的逆咒生效，該不會是斗母元君反了吧？”

    榮道長愣了愣，茫然地問：“反什么？”

    江辭無低聲說：“就是變壞了，所以包庇陸達?！?/br>
    “不可能！”榮道長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捂住他的嘴，“江道友，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小心元君惱怒責(zé)罰?！?/br>
    “我稍后會替你向斗母元君上香道歉?！?/br>
    江辭無眨了眨眼。

    宴朝一看著榮道長的手覆在江辭無臉上，眉心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目光冷冷地落在榮道長手上。

    榮道長感受到他的視線，眨巴眨巴眼睛，對宴朝一說：“宴道友，你有什么想法嗎？”

    宴朝一脫口而出：“手。”

    榮道長愣了愣：“你的意思是陸達或許掐了手決？法咒是障眼法？”

    宴朝一抿了抿唇，視線仍然看著他覆在江辭無臉上的手。

    江辭無往后仰了仰，躲開榮道長的手，好好奇地問宴朝一：“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咒術(shù)么？”

    被捂了幾秒鐘臉，他蒼白的臉頰洇出一抹紅意，懶散倦怠的神情多了抹鮮活。

    宴朝一看著他的臉，抿唇道：“不知道。”

    江辭無愣了下，有些驚訝：“你都不知道？”

    宴朝一反問：“我看起來像什么都知道么？”

    “像啊。”江辭無點頭，他覺得就算宴朝一不知道具體情況，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宴朝一眼睫顫了顫，他沒有料到在江辭無心里，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也就是說，江辭無認為他很厲害。

    平穩(wěn)跳動的心臟突然漏了一拍，心跳變得不規(guī)律起來。

    江辭無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繼續(xù)翻閱桌上的資料。

    宴朝一點開牛馬的微信。

    【宴朝一：供奉斗母的廟宇和道觀這幾年有異?，F(xiàn)象嗎？】

    【牛馬：沒有聽說過，怎么了大人？】

    【宴朝一：有什么術(shù)法能把數(shù)只厲鬼融合轉(zhuǎn)化為一只新的鬼么？】

    【牛馬：？？？】

    【牛馬：沒有，這是什么邪術(shù)？陽間已經(jīng)變得這么可怕了嗎？】

    【牛馬：自然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夠他們霍霍了？都開始針對鬼了？】

    【宴朝一：不知道就拉黑了。】

    【牛馬：？？？】

    【牛馬：大人??！別?。∥疫@就去調(diào)查各地的斗母廟和道觀！】

    …………

    江辭無和宴朝一在這兒呆了半天，也沒有和陸觀主等人討論出什么所以然來。

    和陳光打了個招呼聊了會兒天，江辭無就回香火店了。

    到店的時候是晚上八點，王龐龐和夜游巡使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

    江辭無瞥了眼夜游巡使，問道：“今天你同事又幫你巡邏嗎？”

    夜游巡使點頭：“我前兩天不是早上幫他值了兩個小時了么?！?/br>
    “他就幫我干了一晚上活?！?/br>
    江辭無挑眉：“兩個小時換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