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聞，江辭無就察覺到了他細微的動作。

    江辭無歪了歪腦袋，定睛看著宴朝一，等他的解釋。

    這一動，濕漉的黑發(fā)也微微顫動，發(fā)梢的水珠滴落，擦過宴朝一的指腹。

    宴朝一往后退了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抽了張紙巾，皺著眉頭擦拭手指。

    宴朝一沒有潔癖，但不喜歡和任何人類或者陰魂接觸過近，他的身體已經(jīng)習慣性地會避開陽氣和陰氣。

    偏偏江辭無身上沒有陰氣、沒有陽氣，他的存在完全融入了周圍環(huán)境。

    宴朝一感應不到江辭無的氣息，無法精準避開。

    他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對江辭無說：“離我遠點。”

    聞言，江辭無眉梢微挑，不僅沒有聽宴朝一的話，反而還往前走了一步，腳尖抵著宴朝一的鞋尖。

    江辭無抬起臉，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宴朝一面前，唇角微微揚起，重復道：“喂，你剛才聞我了?！?/br>
    “你是變態(tài)么？”

    “……”

    宴朝一又往后退了步，拉開距離：“不是。”

    “剛才是不小心。”

    江辭無身體前傾，繼續(xù)湊上前：“那我也不小心地離你近了?！?/br>
    宴朝一：“……”

    江辭無想了想，又問：“那你是gay？”

    宴朝一：“……不是。”

    江辭無哦了聲，低垂著眸子，看清楚了宴朝一脖身上的紋身。

    不是普通的黑色條紋，而是一種奇異詭譎的紋路，像是字符，紋身順著脖頸往前胸蔓延。

    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令江辭無清晰地看到紋身延展至胸肌上，甚至宴朝一的腰間也隱隱有一抹黑色。

    很性感。

    江辭無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了把他的胸肌，還挺結(jié)實的。

    “可惜了?！?/br>
    宴朝一胸口仿佛還殘余著被他碰過的觸感，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往后退了兩步，面無表情地看著江辭無。

    江辭無垂著眸子，纖長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

    宴朝一忍不住開口：“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是個變態(tài)？

    江辭無抬眼看他，坦然地解釋：“你不是gay，我是?！?/br>
    宴朝一愣了愣，盯著他看了兩秒，有些疑惑：“你想和我交往？”

    江辭無：“？？？”

    “想多了，就是看你身材挺好的，屁股也挺翹的?！?/br>
    宴朝一商業(yè)互夸：“……過獎了，你屁股也很翹。”

    江辭無挑了挑眉：“正常直男可不會關(guān)心男人的屁股?！?/br>
    “不是變態(tài)、不是gay，”他頓了頓，側(cè)身坐到沙發(fā)上，像沒骨頭似的倚著靠背，繼續(xù)說，“你就是有點不正常對吧？”

    宴朝一：“……”

    這三個選項，他哪個都不想選。

    江辭無不在意他的回答，抬手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看在你喜歡我沐浴露的份上，自己去洗手間拿新的?！?/br>
    “五百一瓶，其他洗漱用品也都要自費?！?/br>
    宴朝一垂眸看著他，蒼白無暇的臉上掛著懶散的笑，看起來吊兒郎當、玩世不羈。

    他開始懷疑江辭無就是為了錢，才說的剛才那些話。

    沉默片刻，宴朝一拿起手機，直接給江辭無的微信轉(zhuǎn)了五千。

    江辭無看見轉(zhuǎn)賬消息，吹了聲口哨：“老板大氣?！?/br>
    “我也不占你便宜，多出來的錢會給你安排保潔?！?/br>
    聞言，宴朝一掀起眼皮，狐疑地看他：“你又想做什么？“

    江辭無：“？？？”

    “你對我有誤解，就是單純的照顧一下租戶?！?/br>
    他大手一揮，對宴朝一說：“明天盧科要是準時過來了，第一間就掃你屋。”

    宴朝一：“……”

    意料之中。

    江辭無低頭檢查游戲機的電量，滿電。

    他懶洋洋地起身，不再閑聊，大步走進主臥，躺在床上玩游戲。

    他半闔著眸子，看著游戲的載入界面，緩緩摸摩挲指尖。

    宴朝一體溫雖然偏低，但有心跳。

    是個活人。

    對自己沒有防備、沒有敵人，還送錢。

    江老頭的舊識啊……

    江辭無眼睫顫了顫，琢磨難不成江老頭的也給他算了一卦？

    ****

    第二天

    江辭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傍晚五點了。

    一走出客廳，就發(fā)現(xiàn)宴朝一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得還是狗血婆媳劇。

    江辭無瞥了眼電視，打著哈欠往外走：“我下樓開店，你隨意?！?/br>
    巷子很安靜，木門打開的吱呀聲變得格外響亮。

    江辭無剛坐下來，就瞥見老王拎著水果和鮮奶過來了，他身后還跟著個盧科，臉上的黑眼圈比眼睛還大，像是被什么妖怪吸了精氣。

    老王屁顛屁顛地走進香火店，把東西放到柜臺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這人一大早就過來了，我故意說聯(lián)系不到你，讓他等著，必須給這小子點顏色瞧瞧，我都沒給他凳子坐，讓他站了一整天?！?/br>
    江辭無拆開吸管，喝了口奶，表揚道：“不錯。”

    盧科慢吞吞邁過香火店門檻，一進店就覺得身體好像都沒那么冷了，腳底板冒上了股暖流。

    他松了口氣，心想，果然這里最安全。

    江辭無瞥了眼他如釋重負的表情，懶洋洋地開口：“你可以上樓去打掃衛(wèi)生了?！?/br>
    “從202開始，201不用管?！?/br>
    盧科立馬應了下來，他不是準備去打掃衛(wèi)生，而是想找個地方休息會兒，一整天都沒合眼了。

    他掃視一圈，沒在香火店里看到工具，問道：“我拿什么打掃衛(wèi)生？”

    江辭無咬著吸管，劃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去隔壁便利店買。”

    盧科：“……”

    “我還要花錢買工具？”

    江辭無想了想，扔給他一串門鑰匙：“你也可以雇其他人打掃衛(wèi)生，我只看重結(jié)果，不在意過程。”

    盧科嘴角抽搐，神他媽看中結(jié)果！

    他低著頭，心想，等我休息夠了找到其他厲害的大師，誰還要看你臉色。

    但現(xiàn)在樣子還是要做做的，盧科轉(zhuǎn)身走向便利店。

    王龐龐沖著他的背影喊道：“你自己隨便拿，店里有監(jiān)控的，等會兒再算錢?！?/br>
    江辭無兩三口喝完鮮奶，劃了劃新聞，網(wǎng)上一片祥和，陵安市沒有什么特別的新聞。

    他抬眼問王老板：“最近本地有什么特別的新聞么？”

    王老板認真地思考了會兒，搖搖頭：“沒，連個八卦新聞都沒有?！?/br>
    江辭無哦了聲，從抽屜里拿出陰差令，輕輕敲了三下，喊道：“小夜，我在店里，趕緊過來?！?/br>
    王龐龐沒看清他的動作，還以為是在發(fā)語音消息，沒有多想。

    片刻后，一道陰風拂過，吹落了牌匾上的蜘蛛網(wǎng)。

    一身漆黑的夜游巡使出現(xiàn)在香火店門口，他來的匆忙，沒帶帽子，頂著頭亂糟糟的發(fā)型。

    “江老板，你有什么吩咐嗎？”

    王龐龐扭頭一看，是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人，像是在玩cosplay的。

    江辭無：“有點事情要問你。”

    “你上次說有鬼非法聚集是什么事？”

    夜游神使飄進門口，實話實說：“還沒有查清楚，是收到舉報，我才來這里查看的。”

    “最近這幾天和同事巡邏下來都毫無所獲。”

    江辭無追問：“這種事情很特別嗎？”

    “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原因，不能確定是厲鬼還是普通陰魂，”夜游巡使頓了頓，解釋道，“大概就類似陽間的聚眾斗毆，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需要制止?！?/br>
    江辭無單手托著腮：“那陵安市最近有什么異常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