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探花郎的小青梅 第5節(jié)
宋珞秋昨晚想的明白,她還是要叫傅以恒傅郎,倒不是為了惡心人。就是單純?yōu)榱瞬怀畛源┑暮萌兆?,她也得恪守婦道,敬重丈夫。 做人嘛,能屈能伸。昨晚她已經(jīng)剛毅過了,也不算在傅以恒面前丟棄自尊。而今她放低姿態(tài)一是為了在夫家時過得好,二是為了日后和離能多拿點錢,進退合宜。 傅以恒聽宋珞秋說話的可憐勁兒,仿佛是他小題大做了一般,心下有絲不忍。又想著說話這般甜膩的姑娘是個胖子,總感覺哪哪都不對。 在外間喝了一盞涼茶解煩,茶喝到底,宋珞秋也出來了。她脫去了昨日不合身的紅色霞披,今日只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儒衫小裙,裙擺處的褶子雖被撐的有些平坦,但終于不像昨日那般臃腫緊湊,倒顯得有些清新可人的氣質(zhì)。 他細細端詳,發(fā)現(xiàn)宋珞秋妝容也變了,昨日與肥rou相得益彰的艷紅唇妝和大塊胭脂無影無蹤,她只微微用胭脂點了點唇色,因著膚色白皙,倒多了些清透的感覺。 總之,現(xiàn)在的宋珞秋,傅以恒沒多喜歡,但至少不討厭了。 “傅郎,咱們快去吧,別誤了時辰?!彼午笄镒呱锨皝?,伸出手試探了一下,果然見傅以恒一臉嫌棄,所以便沒敢挽手,只與他并行而去。 去后稍等不多時,傅家夫婦便已經(jīng)坐定,叫丫鬟讓他們進去。 傅以恒點點頭,三步并兩步走上前去,宋珞秋小步跟上,到門口時,一只寬大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背。 宋珞秋一時吃驚,馬上想過來,一定是傅以恒怕丟面子,畢竟本想娶美嬌娘,卻娶成了丑八怪,這種事情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滑稽。本來傅家夫婦就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傅以恒再表現(xiàn)得悔不當(dāng)初,以后在父母面前就徹底沒臉了。 如果她是傅以恒,她也一樣會忍著惡心說喜歡,不叫別人看出窘態(tài)。 “爹,娘。兒子帶你們的兒媳來看你們了。”傅以恒拉著宋珞秋的手,與傅家夫婦道。 說罷,他便埋下頭,不敢再看父母。 不光是他沒見過宋珞秋長大后的模樣,他的父母也從未見過,此刻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父母的難堪和懷疑,所以干脆不看,也就不尷尬。 宋珞秋卻硬生生將傅家夫婦的反應(yīng)看在眼中,傅夫人反應(yīng)有些大,眼睛瞪得锃圓,身體也rou眼可見的僵了,她微微張了張口,愣是半晌沒說出來話。 而傅尚書雖知道宋珞秋身材比較肥碩,卻沒想到她樣子也這般難以入目,五官還是清秀的,只是這清秀的五官放在一張如盆的臉上,則更加不搭。好在傅尚書見過大世面,愣了不多會兒,沖著傅夫人笑笑道:“不錯不錯,早聽媒人說過媳婦是個有福氣的,如今一見果然如此,頗有旺家旺運之相嘛?!?/br> 夸罷,傅尚書估計也覺得自己虛偽,雙手往腿上蹭了蹭,有些無措。 “是啊,真有福氣…”傅夫人笑笑,儀態(tài)有些僵硬。 她的兒子顯然是認可這個媳婦的,正因如此,她現(xiàn)在才更懷疑自己兒子的眼光。傅以恒從來都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樣,她做娘的,只以為是兒子眼光高,卻沒往兒子審美不同與人的思路想過。 可現(xiàn)在也沒辦法,自己兒子喜歡宋珞秋,當(dāng)時就非宋珞秋不娶,現(xiàn)在又與宋珞秋這般親昵。她這個做娘的,也不好拆自己兒子的婚,只能日后努努力,把這個兒媳婦看順眼了。 聽到父母自己化解了尷尬,傅以恒這才抬頭,對上傅夫人的眼睛:“兒子就是喜歡有珞秋這般的,娶到珞秋是兒子的福氣?!?/br> 傅以恒默念三遍:自己選的媳婦,自己選的媳婦,自己選的媳婦! 宋珞秋能感覺到傅以恒恨死了自己,他明明討厭自己,還得在爹娘面前裝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樣子,而且這樣的樣子至少還要裝幾個月。 宋珞秋:這個面子就非得裝下去嗎? 感覺到傅以恒越捏越緊的手,宋珞秋連忙撒開,順勢向前一步取過丫鬟手中的茶盞,屈身雙手奉上:“娘,兒媳給你敬茶,祝娘容光煥發(fā),長命百歲,兒媳日后定會好生孝順娘?!?/br> 雖說宋珞秋突然敬茶的動作有些突兀,但畢竟話說得好聽,傅夫人微怔一下后,笑咪咪地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道:“好,好?!?/br> 宋珞秋隨后又給傅尚書敬上茶水,寄人籬下久了,她討好人的本領(lǐng)是有的,幾句好聽的話也是信手捏來,直叫傅尚書聽的笑容滿面。 傅家夫婦本是看不上宋珞秋的,家世背景、容貌樣樣看不上,而今卻有一絲欣慰,至少媳婦是孝順的,懂禮數(shù)的。 人就是這樣,當(dāng)一個人很好,他們便會忍不住指點。當(dāng)一個人一無是處,他們絞盡腦汁都會挖掘出一些優(yōu)點來寬慰自己。 敬完茶,傅夫人便叫宋珞秋坐下陪她說會話,這也是婆媳頭天相處的必須流程,通過短暫談話了解雙方脾性,便于日后相處。 傅夫人首先問了宋珞秋:“你在這里住的還習(xí)不習(xí)慣,想不想家?” 宋珞秋鼻頭一酸,道:“回娘,我在這里住的很習(xí)慣。我爹娘早亡,雖有哥嫂,卻始終覺得如浮萍一般,嫁到傅家我才覺得有了家。雖然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娘,但是我總覺得娘很親切。還有爹,我本以為爹官做的大,肯定不茍言笑,沒想到爹這么平易近人…” 正說著,宋珞秋突然朝著傅家夫婦跪下,痛哭流涕:“爹,娘。兒媳要謝謝你們,若非你們開明,我便不能嫁給這么好的夫君,也不能擁有你們這么好的爹娘。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不,我親爹親娘?!?/br> 傅夫人瞠目結(jié)舌,她不知自己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宋珞秋怎么會反應(yīng)這么大。不光是她,傅以恒和傅尚書都驚住了。 只是雖然突然,宋珞秋這話卻似從肺腑發(fā)出,實在有幾分可憐。傅夫人也是嫁作人婦的,吃驚過后立刻就去攙扶宋珞秋起身,又不忘說兩句體己話:“好孩子,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你放心,以后這就是你的家。” 傅夫人抱著宋珞秋,輕輕拍打她的背,宋珞秋這才好了一些,擦擦眼淚,緩緩笑開。 傅以恒見狀,不知該安撫宋珞秋還是該做什么??傊午笄镞@一出太突然了,他分不清宋珞秋這是有意討好,還是有感而發(fā),奇怪的是,他還覺得挺觸動的。 他分明只會憐香惜玉,這會兒竟控制不住心疼起了宋珞秋。 他想,她寄人籬下這些年過的應(yīng)該很不易吧。 第8章 胖墩墩游京城 從高堂處出來,宋珞秋得了兩個碧綠清澈的玉鐲。她手臂太粗帶不進去,便用雙手抓著傅夫人送出來的鐲子,同傅以恒回去的一路上,不時將兩副鐲子碰在一處,發(fā)出清澈的玉石聲響。 傅以恒聽得煩了,再看宋珞秋一副得意洋洋、沒有方才半分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覺得自己是憐憫心泛濫,被宋珞秋牽著鼻子走,不耐地與宋珞秋說:“你剛剛那出戲唱的真好?!?/br> “唱戲?”宋珞秋一驚:他怎么看出來的。 只是雖然被看出來,這戲還得演下去:“傅郎,你怎么會覺得我在演戲?!?/br> “私底下別叫我傅郎?!备狄院愠谅曊f:“你只同我在父母面前演好和睦夫妻就行?!?/br> 宋珞秋到傅以恒跟前,注視著他:“傅以恒,你不會覺得我今天的話都是假的吧。我小時候父母就死了,哥哥嫂嫂每天讓我干重活,我三天便挨一小打,五天便挨一頓大打,我活著猶如小貓小狗一般。是,昨晚我知道你要娶的是那個從前的我,不是現(xiàn)在的我,我埋怨,我覺得不公,覺得你過分,恨你為何要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所以昨晚對你說了重話?!?/br> “可是,我也是真心覺得,若不是你我便得陷在泥潭里一輩子,我便只能嫁個缺胳膊斷腿的農(nóng)夫苦一輩子。你不喜歡我,我雖難過,可我也感謝你,謝你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人生,給了我一雙這么好的爹娘。” “你生的好,在你看來娶錯了人就是天大的事,可你不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有多困苦難堪,能嫁給你于我而言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幸運,哪怕你對我惡語相向,哪怕我不得你的喜歡,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怨懟。他日你要是想趕我走,我會將和離書雙手為你奉上。只是我希望那一天能遲點,我就可以多享受幾天不用擔(dān)心挨打挨罵,吃得飽穿的暖的生活了?!?/br> 宋珞秋兩行熱淚落下,她用袖子抹抹,說了一句:“對不起,我話太多了”,而后轉(zhuǎn)身跑去。 傅以恒的手停在半空,他方才想給宋珞秋擦眼淚的,只是沒來得及。他望著宋珞秋逃開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他不知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 - 宋珞秋回房后便將玉鐲子放進自己的嫁妝箱子,按照律法,和離之后嫁妝是可以帶走的,這是她安身立命之根本。而且傅家家大業(yè)大,想必不會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光這兩個玉鐲子也夠她吃一輩子了。 她心下暗想:一定要努力斂財,為日后被趕出去做準備。 剛把鐲子收好,傅以恒就過來了,他叫煙晴出去且將門帶上,關(guān)門聲一響,他便一屁股坐在床上:“以后我回來睡,總在書房里爹娘難免過問,再叫他們看出我們夫妻不和就不好了,剛好這里有兩副被褥,雖然天涼了,但地上鋪上一層厚褥子也還行,不算委屈…” “這怎么行!” 傅以恒話說了半截,“你”字未脫口便被宋珞秋打斷,他叉腰坐在床上,倒想看看宋珞秋又會怎么說。 “傅…不是,夫君怎么能睡地上呢?這地上應(yīng)該我睡,這里是夫君的家,夫君你睡床睡習(xí)慣了。我沒事的,反正我也沒睡過床?!闭f著宋珞秋便從床上把被褥抱下去,準備鋪床。 傅以恒攔住她:“大白天鋪什么床?!?/br> 他看著宋珞秋,猶豫地問:“…你…從來沒睡過床?” 宋珞秋抱著褥子,低下眸子搖了搖頭,“我以前都睡在廚房里,空間狹小,腿都伸不開,能睡地下已經(jīng)很好了,這里很寬,床褥也很舒服,不會挨凍。倒是夫君你睡床睡習(xí)慣了,地上睡不好的?!?/br> 傅以恒從來沒想過自己要睡地上,可聽宋珞秋這么一說,不知為何心里直泛酸水,“就算鋪床也晚上再鋪,這個時候不用急的。” “好,我晚上再鋪?!彼午笄飳⑷熳又匦屡不卮采?,彎腰時忍不住痛呼一聲:“哎呦,我的腰?!?/br> “腰怎么了?”傅以恒問。 宋珞秋放下褥子,撐著腰,聲音軟軟的,“以前一直睡廚房,習(xí)慣了便罷了,反正我身子胖硌不著,也不覺得地上硬??赏蝗凰艘煌磉@么好的床,享了一晚上的福,身子反倒矜貴起來了,一彎腰就痛,看來我真是受苦的命?!?/br> 傅以恒吸了口氣,看來宋珞秋是真的過的苦。他睡了幾十年的床,于宋珞秋來說竟然是難得享福。 他嘆口氣:“難怪你昨晚睡的那樣好,想必你這些年沒睡過幾次好覺。以后你睡床,我睡地上,免得你睡不好半夜鬧我?!?/br> “這不好吧?!彼午笄锇褎偙С鰜淼谋蝗焱怖锩嫒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床。 “就按我說的來。你今天之所以腰疼不是因為你享不了福,你就應(yīng)該吃苦。是身體享過了福,自然就不想去受罪了。多睡睡床也就習(xí)慣了,腰就不會疼了。”傅以恒不容置疑道。 “夫君真好。”宋珞秋揚揚嘴角,以一種萬分仰慕的神情看著傅以恒。 傅以恒看著她的神色,竟突然覺得自己做了樁大好事,心情不自覺好了很多。 “你既然嫁給我,你就是少夫人。以后諸事有人照顧,不必忙碌,腰疼腦熱的也有大夫,你只管好好享福。我畢竟娶了你,不會讓你吃苦的?!备狄院愕?,“對了,金喜呢,怎么就見煙晴了。你剛過門,她就偷懶嗎?” 宋珞秋想起昨天自己打發(fā)金喜的那樁事,心中一慌。雖說金喜有錯在先,但她剛過門就打發(fā)了婆家分給她的丫鬟,說出去怎么都有點兒乖張。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對傅以恒道:“我叫她忙別的差事了,我這里哪里用得著兩個人伺候啊,有煙晴陪我解解悶就行了。再說,我既然嫁過來,那侍奉夫君、伺候公婆便是我的本分,哪能事事讓別人代勞,我自己什么都不做呢。” “你倒是懂事…”傅以恒垂下眸子想,宋珞秋為人確是沒半點毛病,若長得美些,也是個良人,“只是金喜已經(jīng)分給了你,你用著就是,這府中無需你再做什么,爹娘那邊你有孝心就行,我這邊也不需要你的伺候。” “好?!?/br> 宋珞秋:好不容易把金喜送出去,又被塞回來了…只怕日后被那不會說話的丫鬟氣死的頻率更多。 “我剛中榜,要忙于前程。你雖剛嫁過來,但難免疏忽你。我叫賬房給你送些銀子,你且去買一些要用的東西,吃一些愛吃的吃的,也不至于無聊。”傅以恒說罷,便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看似是要出去。 宋珞秋連忙乖覺站好:“夫君要出門嗎?”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又說:“夫君早去早回,不要太cao勞?!?/br> 傅以恒點點頭。 天底下沒有男人不愛美人,他沒那么清高,亦是如此。只是娶宋珞秋回來這件事,怪不著宋珞秋本人,所以他覺得自己雖然不能給予宋珞秋愛意,但至少不能刻薄了她。 宋珞秋以前過的苦日子太多了,傅以恒覺得給她好日子過就足夠相安無事。 他開門而出,叫煙晴將金喜喚回來,讓二人多陪著宋珞秋吃吃逛逛,吩咐完后,便負手朝著院外走去。 宋珞秋在他沒有影蹤后,忍不住綻開笑顏。有大房子住有錢花,有個不喜歡自己的夫君不回家,此乃頂配人生,再自怨自哀那就是她的不對了。 當(dāng)然要花銀子、吃美食,將自己的小日子過的紅紅旺旺,才不枉費她對傅家人的逢迎討好。 - 要說傅以恒辦事是真的利索,前腳出門,后腳賬房就來送了銀子,整整五十兩。宋珞秋本著“勤儉持家”的原則,僵持了一陣不肯收。 最后煙晴道:“夫人,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不大合身,你又嫁的倉促沒置辦衣裳,不如將銀子收下,午后奴婢陪你去買幾件合身的衣服?!?/br> 宋珞秋于是才“勉為其難”地表示:“也是,我得去買幾件得體的衣服,畢竟嫁了過來,不能給夫君丟人。” 賬房先生:…… 宋珞秋自然不是真舍不得用這五十兩銀子,只是怕叫人看出她的貪財,但哪有人不愛錢的。也多虧煙晴會說話會做事,她這錢才拿的順順當(dāng)當(dāng)。 所以宋珞秋也沒對煙晴小氣,從五十兩銀子里抽出五兩來給煙晴,叫她花著。 煙晴沒客氣,表了一番忠心后收下了銀子。 午后,宋珞秋便揣著銀子同煙晴和金喜出去了。 金喜被趕過一次,這回就要乖覺很多,一路不吭聲,卻又像悶著氣。煙晴見狀,便請她吃東西,請了兩回貴的后,在金喜的追問下,煙晴便將宋珞秋給了自個五兩銀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金喜瞬間有些憋屈,原以為宋珞秋小門小戶的,是個窮酸的主。哪知出手這么大方,這回可是她想錯了,白白損失了賞錢,更悶悶不樂了。 于是,在宋珞秋看緞子時,煙晴將金喜拉去一邊,勸她道:“咱們這個主雖然其貌不揚,還出身不好,可我這兩天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她這人大概是寄人籬下久了,很懂世故人情,咱們跟著她,不會吃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