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鏡

    時間不明

    一片白雪靄靄之中，祝雪與玄也對視而立，隨后趕到的沐冰一進到妖鏡就立刻抓住了祝雪的手，以免她一時衝動什么也不想就衝了上去。

    他知道，即使祝雪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冷靜，但實際上卻絕非如此。

    「你為什么要殺他？」

    「問得好。」玄也又重復(fù)了一次之前說過的話，但表情卻已經(jīng)沒有進入妖鏡之前的詫異，取而代之的是更之前的戲略笑容以及那一身的從容，后者祝雪也曾在沐冰身上感受過無數(shù)次，那是勢在必得者獨有的一種姿態(tài)，好像所有人所有事在他眼中都是那么的不堪一擊。

    「雖然這件事你該問的是許強，不過看在我與我的這位老友久別重逢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那是遠在祝雪出生前發(fā)生的事情。

    當(dāng)時他們?nèi)齻€人都還年輕，年紀(jì)由大至小依序是許強、祝云、陳天應(yīng)。作為三師掌門的準(zhǔn)繼承者，三人自然是都表現(xiàn)出凌駕于其他人之上的天賦，但其實大家都知道，祝云一直以來都是三者中實力最為出色的那個人。

    只不過，因為祝云生性溫順，因此雖然握有天賦和力量，但在除妖這部分的表現(xiàn)卻一直都不如另外兩人，這點一直到他繼承鏡師掌門之后也是如此，直到他遇見了花綻。

    關(guān)于他和花綻是如何相遇的，這部分并不存在在許強的記憶里，只知道在那之后，祝云因為有花綻的幫助而一躍成為了「歷代最強鏡師」，甚至隱隱有要成為三師領(lǐng)頭者的趨勢，現(xiàn)在看來，或許釀成這一切事端的種子在那時候就已經(jīng)埋下了。

    然而，因為祝云性格的緣故，即使知道自己聲勢頗大，他也從來沒想過對現(xiàn)有制度做出什么改變，只希望能夠一直維持現(xiàn)狀就好。

    偶爾，他也會私底下與兩人提起希望人與妖有朝一日能和平相處的夢想云云，但有人卻并不是這么想的。

    作為靈師掌門，許強這個人是何等的好強和驕傲，剛知道祝云具備兩項天賦時便已是讓他感覺自己的地位備受威脅，后來得知花綻妖王的身分時，他更是覺得自尊受到嚴(yán)重的打擊，嫉妒也油然而生。

    大約二十年前，花綻雖是因為重傷而殞身，但祝云的地位卻已經(jīng)不容撼動，一直到多年后的某天，許強忽然提議要去狩獵玄級妖王。

    只因兩名妖王死后，黑蛇便一直蠢蠢欲動，在這之前，他甚至還處于丹級，可后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吸收了另一名妖王死去后殘存的力量，從而進化成了玄級，真要說的話，那個靈師當(dāng)時的判斷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錯，像黑蛇這種妖，如果不盡早除去，將來必成大患。

    以上這段話是沐冰在中途補充的。

    「呵！那些人類根本是自不量力，只憑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動得了我?！购谏哙偷?，但下一秒又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瞪向沐冰。

    「都是你！」

    「你就承認(rèn)是自己技不如人吧。」沐冰道，語氣略帶不屑。

    可對方的表情卻是忽然從憤怒變成了形似怪笑的詭異表情。

    「難道你就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嗎？明明勉強活下來了卻反而害死鏡師全家，哈哈哈哈哈──」

    聞言，沐冰和祝雪臉色都是一變，前者剛想張口，玄也卻是以更快的動作搶下了話：

    「事到如今你還想辯解嗎？沐冰，你應(yīng)該知道，不！你絕對知道，祝云他啊！就是因為你才死的?！?/br>
    「……」

    祝雪下意識地抽回被沐冰拉著的手，看向他的眼神是茫然、疑惑、痛苦以及更多說不出來的情緒。她知道，只要沐冰開口解釋一句，她就可以為了不要崩潰而交出全部的信任。

    但沐冰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于是，玄也便在這樣詭異而冰冷的氣氛中繼續(xù)說了下去。

    那是在祝云等人將黑蛇給封印之后發(fā)生的事。祝云他不知道又是在哪里認(rèn)識了沐冰，有了先例，這次陳天應(yīng)倒是沒那么驚訝了，但許強對于祝云的忌憚和忍受卻終于瀕臨了極限，因此他便又隻身前往了封印地，打算在那里與黑蛇結(jié)下命約。

    事實上，這件事他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不如說，就是因此他才會提議要去對付玄級妖王，但是當(dāng)他真的看到黑蛇之后，卻赫然意識到對方并不是一個能夠為靈師所控的存在，更因此產(chǎn)生出放棄締結(jié)命約的念頭，誰能想到沐冰會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而且居然還和祝云如此交好。

    于是，為維護身為靈師掌門的尊嚴(yán)，許強終于還是決定賭一把，與那個他根本沒把握能夠駕馭的黑蛇玄也締結(jié)了命約。

    事情至此終于開啟了最壞的發(fā)展。

    「做個交易吧，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而我則會幫助你解開這個封印?！乖S強道，將左手掌心貼上了古罈。

    一陣沉默過后，一道略帶邪氣的聲音才從古罈之中傳出。

    「助我解除封?。俊剐侧托α艘宦?，不須過多的言語也明顯表現(xiàn)出許強這種舉動根本只是自不量力。

    然而，許強卻只是沉聲續(xù)道：

    「我雖然沒辦法馬上幫助你脫離封印，但卻可以先把你一部份的力量從這里分離?！?/br>
    「哦？怎么做？」

    「很簡單，而且也正好是我希望你做到的條件……成為我的命約者吧！」

    聞言，玄也先是一頓，過了幾秒才忽然爆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類，我可真是頭一次遇到像你如此自不量力之人。」

    雖然被玄也這么說，但許強卻沒有太多的反應(yīng)，而是接著面無表情地道：

    「要不要一句話，這件事對你我都有好處?！?/br>
    「行──既然如此，本王便與你締結(jié)命約吧！」

    通常，人與妖締結(jié)命約的方法便是像祝雪和沐冰締結(jié)命約時那樣，而少數(shù)的特殊情況，例如現(xiàn)在，則是會透過契約符文的方式進行，待許強擬好契約符文并將它打入封印之中，只要對方意識上認(rèn)可這項契約，則雙方的命約關(guān)係就算是確立了。

    他本想，藉由這樣建立命約的方式，玄也能夠轉(zhuǎn)移出他一部份的力量到自己身上，因為不是完全體，所以應(yīng)該還在他能夠控制的范圍之內(nèi)，卻沒想到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許強沒想到的是，玄也最擅長使用的能力便是控制他人的心神，而他甚至連自己哪時候被控制了都不知道，回過神來時，他便已經(jīng)站在了祝云家的大門口。

    「老許？是你?。淼谜?！我剛好有個東西想給你看……老許？」

    「阿祝?！?/br>
    「嗯？」

    「我……」

    「先別說話，這附近有妖，等等……這個數(shù)量是怎么一回事？」

    祝云皺起眉，再看向許強時，對方的臉色卻是一如往常。

    「我是來和你說……」

    「待會再說吧！快來幫我一把！」

    「我也和妖王締結(jié)命約了。」

    「蛤你……你說什么？」祝云怔了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也和妖王締結(jié)命約了。」

    許強道，幽幽地掛起一個微笑。

    那時的祝云幾乎以為自己面前站的是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