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太太也再沒親自扎過紙人，一律從外面批發(fā)，頂多添個嘴眼鼻。

    “焦?jié)櫋蹦軟]病沒災(zāi)地活到十九歲，出落成這么漂亮的一個傻姑娘，絕對少不了焦老太太的悉心照顧。

    焦?jié)欉@夢做得似真似幻，一覺醒來，她有種黃粱一夢之感，不知她究竟是焦?jié)?，還是“焦?jié)櫋薄?/br>
    從第二天起，焦?jié)櫨烷_始按部就班地實施起了“歸還國家殘疾證”的計劃。

    先是主動干活，再是語言詞匯增加，短短一個月，焦老太太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家潤潤好像跟沒事人差不多了！

    老太太馬不停蹄地帶著焦?jié)櫲チ松窠?jīng)病醫(yī)院，通過一番醫(yī)生的聯(lián)手診斷，告訴她了一個她從來沒想過的結(jié)果，她家潤潤的智力指數(shù)已經(jīng)恢復(fù)了，甚至比正常人還要好。

    醫(yī)生把這個歸為醫(yī)學(xué)奇跡，好奇地問道：“您是如何幫助她進行恢復(fù)訓(xùn)練的？”

    焦老太太絞盡腦汁，憋出來一句：“多看點書？”

    “什么書？”

    腦力開發(fā)？還是邏輯運算？

    “故事會、婦女家庭，還有那個知音情感。”

    家里就那么幾本，要不然就是八卦易經(jīng)。

    醫(yī)生愣了半晌說道：“那這可真是個……奇跡?！?/br>
    焦?jié)櫾疽詾槔咸€得懷疑她是不是有蹊蹺，誰知她老人家根本不信這一套，搞了一輩子封建迷信，終于遇到了一回真的，她一點沒看出來……

    焦老太太沒工夫?qū)に寄莻€，她忙著帶焦?jié)櫲プ呓执?，好好顯擺一下她家這個“醫(yī)學(xué)奇跡”。

    焦?jié)櫩床〉倪@幾天，腦袋里的冥添卻很安靜，至陰之體本就容易招邪祟，年幼時狀若癡傻并不稀奇。只不過這丫頭后天發(fā)育的太好，離人精也差不了多少了，經(jīng)常懟的他恨不得掐死她。

    作者有話說：

    焦?jié)櫍翰缓靡馑迹亢π?？不存在的~

    第70章 第四縷

    老焦家的傻閨女病好了的消息, 沒過幾天就傳遍了整條街，焦老太太一朝得償所愿，連續(xù)幾天拜佛燒香。

    只見她老人家雙手合十, 虔誠地對著發(fā)霉的天花板說：“信女多謝菩薩顯靈, 信女愿意如素三個月, 來報答佛祖的恩情……”

    過了一會，話鋒一轉(zhuǎn)又道：“弟子叩謝三清長老，弟子自愿削去二兩青絲, 供奉三只燒雞……”

    等老太太念叨完了, 當(dāng)天下午去剪了個頭, 買了兩只燒雞供上, 第二天就把燒雞撕了, 投喂給了醫(yī)學(xué)奇跡焦?jié)櫋?/br>
    焦?jié)櫼Я丝陔urou，嚼著道：“奶奶，我們家到底信的是佛教, 還是道教？”

    她怎么感覺老太太是雙刀流呢？

    焦老太太吸溜著面條，說道：“都信，那個西方, 不還有一個耶穌嗎？要不是他離得太遠，奶奶也要信一信的，反正他們都住天上, 就跟鄰居差不多。”

    焦?jié)櫍骸班従?？?/br>
    焦老太太：“你看咱們西邊有洋人住的國家吧, 這天上也是一樣的, 都是鄰居，遠房鄰居?！?/br>
    焦?jié)櫤攘丝跍? 她算是明白了, 老太太看似啥都信, 其實啥都不信，完全是工作需要。

    她現(xiàn)在也不“傻”了，白天也能活動活動，不用守著電視一遍又一遍地看壯骨粉廣告了。

    看太久了，她都忍不住想給廠家寫信，指導(dǎo)他們拍廣告了……廣告不能走這么單一的路線，得跟“腦白金”、“好迪”學(xué)一學(xué)，要有記憶痕跡的廣告語，還得有針對性地投放。

    白天，焦?jié)櫨透咸サ昀铮鳇c兒扎紙花，組裝別墅汽車，疊壽衣之類的零活，順便暗暗觀察店里的走賬，以及來往的業(yè)務(wù)情況。

    老焦家的喪葬用品店有個很灑脫的店名，叫做“瀟灑走一回”，按老太太的話說，別管是怎么死的，來人間走一遭，都是個極為瀟灑的事情，這么瀟灑的一生，一定得配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葬禮。

    別墅、汽車、家電、紙人，元寶紙錢，都得來一套。天地銀行里沒有個千八百萬的，下去都得被人笑話。

    焦?jié)櫍合旅婵磥硗ㄘ浥蛎浲乐?，她就沒見過零鈔。

    她也好奇，就在腦袋里面問冥添：“您那兒地界，一個餅是不是都得四五百的？”

    煙霧動了動，冥添懶洋洋地答道：“鬼吃香火，不吃餅?！?/br>
    “那這千八百萬的，怎么花？”

    冥添笑道：“你死上一回就知道了?！?/br>
    “那倒不至于，大不了我提前儲蓄，每年給自己燒個三五百萬，以備后患?！?/br>
    冥添幽幽地道：“丫頭，你喜歡錢財？”

    焦?jié)櫍骸板X財是個好東西，沒人不喜歡?！?/br>
    “那怎么不接本王許你的黃金萬兩？”

    焦?jié)櫮眠^一張紙幣，用黑筆在上面寫上冥添，趁老太太不注意，點個火燒了。

    冥添問道：“你這是干什么？”

    焦?jié)櫍骸澳愣妓@么多年了，也沒人記得你，天地銀行估計都把你賬戶注銷了。當(dāng)鬼可以，可不能當(dāng)窮鬼，你說你堂堂鬼王，兜比臉干凈，出去讓人笑話，給你燒點零花錢花花。”

    冥添嗤笑：“一百？都不夠買酒的。”

    焦?jié)櫺南耄阂话俣假I不到酒，看來物價確實不低。

    “那你這樣身上只有一百冥幣的，回下面之后，不就是貧困戶嗎？你們閻王爺給發(fā)貧困補助嗎？”

    冥添一頓，說道：“等本王恢復(fù)實力，何愁這些虛物？”

    焦?jié)櫍骸案F成這樣了，還不當(dāng)回事，您真是條漢子?！?/br>
    冥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他惡狠狠地道：“丫頭，莫要信口開河?！?/br>
    焦?jié)櫯呐氖郑骸澳道锓治臎]有，就敢許我黃金萬兩，您這都不是信口開河了，您這叫嘴若餅鐺，張嘴就畫餅，鬼都不吃餅，我這活人就更不吃了，您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吧?！?/br>
    這時，屋里傳來焦老太太的聲音：“潤潤，你在哪兒呢？”

    焦?jié)櫽媚_把灰踢開，沖屋里喊道：“我這就進來?！?/br>
    焦老太太穿著一套喜慶的紅棉襖，與整個店面格格不入，她手里拿著兩個彩色塑料筐，說道：“走，奶奶帶你去蒸桑拿。”

    焦?jié)檨砹艘粋€多月，焦老太太隔兩天就在家里給她沖遍澡，她都是眼看前方，只要她不往下看，冥添也看不到下面的視角。所以冥添到現(xiàn)在，只見過鏡子里面穿得整整齊齊的焦?jié)?/br>
    焦?jié)櫍骸啊ツ膬赫?？?/br>
    “澡堂啊，泡泡，蒸蒸，再搓搓澡?！?/br>
    焦?jié)櫉o言半晌，對腦袋里還在那兒翻騰的濃煙道：“您這氣性真大，趕上火災(zāi)現(xiàn)場了?！?/br>
    濃煙里夾雜著幾道綠光，焦?jié)櫪斫鉃?，他許是腦袋氣得冒青煙了。

    “丫頭，本王勸你莫要再多說?！?/br>
    “這回是好話，我?guī)€地方，保證古今中外的男性沒有不喜歡的?！?/br>
    冥添道：“何處？亂葬崗嗎？”

    對他來說，亂葬崗就是大補之地，尸氣血氣混合在一起，猶如瓊漿玉液。

    焦?jié)櫶蛄颂蜓例l：“嗯，你要這么說，還真有點既視感?！?/br>
    冥添似乎有了點興致：“哪兒？”

    焦?jié)櫍骸芭杼?。?/br>
    一條條白花花的，除了躺著一動不動，都差不多。

    濃煙緩緩飄動，忽的，不知從哪兒來了一陣風(fēng)，一只腳背從濃煙中露了出來。

    焦?jié)櫍汗?，只要是男的，就沒有不喜歡女澡堂的。

    雖然倆人共用一個殼子一個來月了，但焦?jié)欉€是第一次看到冥添的真身。也可能是前些日子他剛被放出來，變不出來個人樣兒。

    不得不說，長得挺好看的，眼神銳利而囂張，一看就是那種沒吃過癟，也沒吃過苦的。

    冥添攏了攏長長的衣擺，屈膝坐在了地上，挑眉道：“女澡堂？”

    焦?jié)櫢咸隽说觊T，老太太拉好鐵門，招手打了一個小三輪。

    焦?jié)櫹肓讼氲溃骸霸蹅児蚕硪曈X，我不可能閉著眼睛洗澡，您鬼生有幸，做了這世上大多數(shù)男人們都想有的美夢。咱們先說好，您看可以，但不許在我的腦袋里干什么自我解決的事情，有礙觀瞻?！?/br>
    冥添剛開始沒聽懂，隨后“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小丫頭，你小小年紀，想法卻如此荒謬?！?/br>
    焦?jié)櫍骸澳菦]有齷齪心思更好，稍稍有一點，就別怪我關(guān)電視?！?/br>
    “關(guān)電視？”

    焦?jié)櫍骸熬褪情]眼睛?！?/br>
    世上最難過的事情，應(yīng)該就是褲子都脫好了，片子卻中斷了。

    冥添抬起下頜，桀驁地道：“你以為本王是誰？”

    他豈會因為一些□□凡胎而失了體面？

    焦?jié)檶嵤虑笫堑溃骸皫浊隂]見過果女的男鬼?！?/br>
    冥添：“荒唐！”

    想當(dāng)年，多少嬌媚的妖女往他身上沾，他統(tǒng)統(tǒng)推開了。

    因為妖女屬性成陰，他也是天生的陰物，他怕妖女采|陰補陰……

    焦?jié)櫬柤纾骸安换奶谱詈??！?/br>
    冥添活了這許多年，一直走在追逐力量的路上，剛開始是不敢沾女色，到了后來，他也不想沾了。

    活人活鬼的情情愛愛看多了，那些個癡男怨女，看得他疑惑不解，也嗤之以鼻。

    前有女鬼為愛不喝孟婆湯，后有男鬼為愛跳黃浦江，一旦沾了個“愛”字，全都精神不太正常。

    冥添是由世間陰氣聚集成的鬼身，生死簿上沒他的大名，不入輪回，也未嘗過情果。

    到了澡堂，老太太買好了票，拿著紅色塑料繩栓著的鑰匙，帶著焦?jié)欁吡诉M去。

    此時才中午，還是平日，換衣服的地方?jīng)]有人，焦?jié)櫪鞯孛摵靡路直M量都放在衣物上，一點不沾自己的皮膚，也不往老太太的方向看。

    實在躲不開，她就看天花板。

    推開通往大浴場的門，一股濕熱的蒸汽涌出，飄出了澡堂獨有的味道。

    焦?jié)櫸⑽㈤]眼，再睜開時，焦老太太已經(jīng)去和熟人打招呼了：“哎，老李你在吶，還不知道吧，我孫女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