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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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闊臺!元大汗!坐鎮(zhèn)元大都呢,在遙遠(yuǎn)的草原深處,隔著半個盛朝從北到南那么遠(yuǎn)!這不是去敵營殺個主將,舍得一身剮、拼死沖過去殺了也就是了,這是跑敵國去殺汗王! 想殺他,如同十萬個荊軻大搖大擺地從邊關(guān)走進皇宮,全盛朝的老百姓笑瞇瞇地對刺客夾道歡迎! 何況是在這兩國對壘之時,每一張異族面孔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一旦過了邊境線,中原人的腦袋都未必能走出二里路去。 可陸明睿看清江凜神色,才知道他竟然是正兒八經(jīng)說的! 再扭頭看殿下,殿下竟真的遙遙望向了北方,神情凝重,明顯是在思量這計可不可能。 陸明睿差點崩潰:“殿下竟真的信他這話?” 晏少昰嘆了聲:“聽他的。” “他說沒準(zhǔn)備好,那我們必定是沒準(zhǔn)備好;他說殺元汗,此戰(zhàn)立止,那一定是因為殺元汗會是傷亡最少的辦法。一旦大同失守,遼東的鐵礦輜重線拉長萬里,北境就岌岌可危了?!?/br> 幾位老將鬧嚷著,全是大嗓門,快要吵起來了。 “這是胡鬧!一介書生,紙上談兵也就罷了,竟揣摩起千里之外的局勢了!” “未必沒有道理?!?/br> “一個毛沒長全的小子,我倒要問問他行過多少路,怎知大同局勢如何?” 幾個老將自個兒吵翻了天。 江凜低聲問:“殿下對元人中路主帥速不臺如何看?” 晏少昰給了個慎重的評語:“老將悍勇。” 速不臺將近六十了,戰(zhàn)功赫赫,當(dāng)?shù)闷鹑娭鲙浀姆至?。按中原的宗族?guī)矩說來,他是元人皇帝選的駙馬,今在位的窩闊臺汗王為籠絡(luò)此人,以嫡公主下嫁。 這老將領(lǐng)著中路十五萬大軍,千里行軍切入北境腹地,后備軍需早斷了趟,能和老王叔打得有來有往,全靠掠奪周邊小族和民屯過活。 “殿下小覷他了?!苯瓌C突然壓低了聲,語速飛快。 “我們后人慣愛扒著史料翻找古人事跡,以史為鑒。古今世界千百名將中,速不臺排第十位——此人以一質(zhì)子身份,從天可汗的一個家奴,累遷至蒙古十大功臣,最擅長以小博大,以弱勝強。” “元大都的貴族注重血統(tǒng),視他還是個仆臣,冠了個‘四獒之首’的褒獎,視他為一條為大元肝腦涂地的獵犬。但此人不是獵犬,也不是前哨爪牙,他是將會給蒙古攻下三分之一版圖的狼王?!?/br> “狼王……” 晏少昰咬著這兩字,半天沒咽。 幾個老將都在旁邊的茶桌上鬧嚷,他兩人身邊就一個陸明睿,從頭到尾聽得神情恍惚。 什么“我們后人”,什么“古今世界”,直聽得稀里糊涂,陸明睿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瞠著倆眼睛,指著江凜的指頭直抖。 江凜沖他齜牙一笑。 少年牙口尖利,一口鋼牙似能咬斷敵人的頸。 陸明睿猛地想到京中那些絲絲縷縷的“異人”傳聞,驀地瞪大了眼睛:“你……你!” “小陸怎么了?” 老將軍們聽得動靜,紛紛扭頭詫異地看他。 卻見陸明睿手忙腳亂,把袖兜里隨手揣進去的書掏出來,手忙腳亂地展平了,死死護在胸口,只留下震驚又狂喜的一雙眼。 江凜收起了笑,拍拍軍師肩膀。 “好好學(xué),爭取名貫千古,上我們那兒的十大謀臣榜?!?/br> 他從雙腳踏進京城的頭一天,看見滿街富貴,看見百姓安居樂業(yè)的那一刻開始,就不介意篡改歷史。 管它什么歷史車輪滾滾,但凡學(xué)過史的異人都得掙一掙。 按窩闊臺登基、蒙哥他爹死的年份算,這是1233年的春,是歷史上蒙古攻打南宋的開端,距離中原王朝覆滅還有四十余年。 江凜記得那段史。 沒長齊頭發(fā)的幼帝在權(quán)臣的推舉下坐上龍椅,皇族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中原全線潰敗,崖山海戰(zhàn)被逼上絕路,丞相背著幼帝,領(lǐng)著十萬軍民跳海殉了國…… 是歷史上最恥辱的一頁。 他骨子里還留著華夏血,但凡一息尚存,就得把異族轟出這片疆土。 江凜迎著正午的赤日,自虐般瞇起眼看了半天:“我畏懼勝得太慘,更畏懼?jǐn) 5钕虑f別敗?!?/br> “好?!?/br> 晏少昰沉甸甸應(yīng)了聲,彎身往沙盤最北之處插了把匕首。 旁邊幾位老將還沒爭出個結(jié)果來,江凜不再聽了,起身告別:“勞煩殿下安排人送我出城吧,今兒十六,小蕭他……” 話未落,他瞳孔微微一縮,腳下有一瞬間的踉蹌,將要奔著茶桌栽倒之際又飛快站直了。 再抬頭,滿臉已經(jīng)換了另一種神色,瞧周圍場景陌生,立刻垂了眼皮,不動聲色地觀察起四周來。 “……醒了?” 晏少昰審視著這張臉,從里邊瞧兩個魂靈的異同。 他本想跟江凜啰嗦幾句“到了天津去看看她,看著點她”,還沒拿捏好用什么語氣,該什么分寸講,就看到了這雙機警的貓眼。 晏少昰到嘴邊的話變了個味兒,端起了上位者的架勢:“你身世我已查明了,回了天津好好念書,不要難為唐家?!?/br> “草民省得……” 蕭臨風(fēng)面色復(fù)雜地應(yīng)了聲,知道他的意思:該是不要為難那力大無窮、缺情短智、笨嘴拙舌、不學(xué)無術(shù)的傻妹才是。 他對唐荼荼第一印象糟得要命,忍不住乜了二殿下兩眼。 多稀罕,這么精干個皇子,可憐眼睛沒長好。 第247章 一個元宵節(jié)叫印坊里的氣氛松快了些,唐荼荼總算能一覺睡到天亮。 饒是住在印坊里處處不便,古嬤嬤還是給她置辦了一身新衣,竟是一身粉荷色的曲裾深衣,寬大的袖擺幾經(jīng)轉(zhuǎn)折,從腰上往后臀繞。 “是這么穿?” 唐荼荼把袖擺搭在桌上,仔細(xì)地折出兩道褶,好分清里外。緞面的料子,接縫線頭都藏著,換個向她就分不清里外了。 古嬤嬤把她打量一遍,眼角全是笑褶:“就說姑娘瘦了,瞧這一身,真好看?!?/br> 唐荼荼心說她不該瘦,住這兒吃得多,不讓動,要瘦也是因為憂思過度,成天惦記的全是大事,頭發(fā)都比往常多掉五根。 說話間,唐夫人已經(jīng)到了,也穿了過年時的新衣裳,后頭兩位嬤嬤抱著禮盒提著包袱,叮呤咣啷地來了。 “全是府里人送給姑娘的及笄禮,這是老爺準(zhǔn)備的,這是二姑娘的……有兩個衙差家里頭有全福姥姥,把年輕時戴過的老銀簪也送了來,全當(dāng)給姑娘攢福?!?/br> 周禮中男兒二十加冠,女兒十五及笄,是全家的大事,馬虎不得。過了今日就算是成人了,得設(shè)宴邀親朋好友一起來觀禮,擇姻親婦女中賢良有禮的做近賓,規(guī)誡小姑娘日后該怎么做。 唐夫人懷著歉疚道:“那案子查出了點眉目,你爹差事忙,實在過不來。等到了三月三女兒節(jié),家里好好擺宴給你補上?!?/br> 唐荼荼:“沒事,就是個生日,爹公事要緊?!?/br> 當(dāng)娘的練了半個月梳頭發(fā),在家里逮誰給誰梳,就盼著今日別露丑,荼荼頭發(fā)黑亮厚實,她怕一根簪子綰不住。好在練了半月熟了手,梳起一個精致的高鬟,一絲碎發(fā)也沒落下。 唐荼荼對著鏡子照了照:“哎,謝謝娘。” 她禮節(jié)是昨天才學(xué)的,左手掌心剛搭在右手背上,才要屈膝,唐夫人立刻扶住了:“什么跪啊拜的,咱家不興那個,坐下來跟娘吃頓飯便是了?!?/br> 唐荼荼最清楚她了,母親嘴上講著不在意,其實當(dāng)人后娘的哪里能不多想? 唐荼荼笑著跪下去了,拱手于地,額頭也貼在了手背上,是拜天地君親師最莊重的稽首大禮。 “好閨女?!碧品蛉搜劾锪ⅠR蘊了淚,捧起老爺寫的一幅字,逐字逐句地念。 “……不慕富貴,不惡庸常,人生第一自強之道,必是養(yǎng)心、明理、正德行,韜略智慧皆由此出,吾兒切切銘記于心?!?/br> 這是給女兒的誡書。今日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良媳賢婦,全由唐老爺一封誡書代勞了,寫得跟祠堂的家訓(xùn)也沒差幾句。 念完了,唐夫人才扶她坐下,笑不攏嘴:“這幅字,你爹通宵寫了一夜,清早滿桌都是廢紙。我替他拾掇時候展開來看,你猜他一整宿計較什么呢?” 唐荼荼好奇:“什么?” “虧你爹還是個進士,‘韜略智慧’這詞兒,他竟琢磨了一夜——起先寫‘賢淑聰慧’,后來改成‘嫻淑聰慧’,又改成什么‘柔嘉自持’??砂涯镄Φ模麑幵竿ㄏ聊ヒ粋€詞兒,還不如趕個清早過來與咱娘倆吃頓飯呢?!?/br> 唐荼荼聽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賢淑是賢良淑德,嫻淑是嫻靜端莊,柔嘉是柔和善美,都是尋常爹娘對女兒的希冀,放在及笄禮這一天,規(guī)勸盼望女兒長成這幾個詞的樣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她爹糾結(jié)猶豫了一整夜,給她換了“韜略智慧”四個字。 這個學(xué)著孔孟長大的老學(xué)究,終于明白她那些大計小謀都不是憑空想出來的,也舍得放手任她走不同于別家女兒的路。 唐夫人沒留多久,陪她吃了一頓早飯便離開了,帶來的一大堆禮物也只給荼荼過了遍眼,印坊里存放東西不便,又全帶走了。 前后幾波聚集感染,印坊里盛了二百人,住了個全滿。唐荼荼這個小院也住滿婦人了,叁鷹再好的輕功也沒法兒在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走。 他穿了身夾襖,扮作雜役,天天蹲在她的院門口剝蒜摘蔥,偶爾拿著掃帚劃拉兩下地。叁鷹脾氣天生的好,逢人便是一臉笑。 進進出出的醫(yī)女路過時都鄙夷地掃他一眼,只當(dāng)這仆役心不正,天天圪蹴在女人院門口,嘴皮子又甜,成天嘴上喚著“jiejie嫂嫂”,搭話賣笑的,不成體統(tǒng)。 直把叁鷹氣了個倒仰。 唐荼荼從他那兒尋了個開心,樂淘淘走了?;匚葑藳]半刻鐘又繞回去,裝不經(jīng)意地問。 “今兒,沒人給我送什么東西???” 叁鷹目光一閃,揣著明白裝糊涂:“不應(yīng)該呀,官道是不是堵了呀?一般這風(fēng)大雪寒的時候,官道就不讓過,我給您打聽打聽去。” 說完扭頭跑了。 心里直叫苦,姑娘這都十五歲生日了,殿下那禮物咋還沒到呢? 唐荼荼一下午神思不屬的。二哥走的那天……呸,臨別那天,還說給她備了生辰禮的,說大不了一年給她過兩回生日,不缺她這一份禮。 怎么就不送了呢…… 她有點失望,又啪啪拍了拍臉,揮去這矯情。二哥在邊關(guān)打仗呢,這巴掌大點事還值當(dāng)他惦記?過往十年沒過過生日,這會兒有吃有穿有家人禮物還不滿足,慣得你。 唐荼荼靠自我唾棄把自個兒安撫好了。 隔了會兒,古嬤嬤又來報:“姑娘,外頭有人要見你?!?/br> 已經(jīng)等在院兒里了。那是四位中年人,有男有女,全穿著錦衣,銀鉤玉佩篾絲扇,寬額大手厚耳垂,各有各的富貴貌。 唐荼荼在東西市尋摸久了,一看便知道這幾位是大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