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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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男人想逃,差役們連踢帶踹,壓著人蹲到地上,大聲呵斥著:“都站好,清點(diǎn)人頭,誰也別想跑!” 他們這是直接把病人捆了,抓過來了?! 唐荼荼驚得頭暈?zāi)垦?,在人堆里看見個熟悉身影,連忙喊了一聲:“公孫大哥!” 公孫景逸一回頭,像他爹他爺爺一樣冷沉的眉眼松快下來,幾步往這頭跑來,嗓子啞著,出口就像一串炮仗。 “茶花兒,你出來干嘛?哪兒熱鬧都有你,麻溜回你屋待著去?!?/br> 唐荼荼忙問:“這是哪里的人?是聚集感染了?” “何止!這腌臜事兒?!惫珜O景逸狠狠把馬鞭擲在石桌上,怒發(fā)沖冠:“逮了一群大肚教的,就是搞那種歪門邪道的。” “……什么教?” 公孫景逸斂了斂火氣,壓聲說:“這一群假和尚,起了個名叫‘送生大神通教’,專門做送子生意的yin教?!?/br> 唐荼荼沒睡醒,眼花耳鈍,五感失了倆,迷迷蒙蒙又問一遍:“……什么教?” 這傻丫頭。 公孫景逸莫可奈何,只得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說。 “就是那種家里男人不行,懷不上娃娃,公婆又催著生的婦人;還有家里死了男人的女戶,想給自己留個后,養(yǎng)兒防老,跑教里邊掏幾十兩供奉錢,跟里頭的道士借個種——進(jìn)寺廟里住仨月,仨月出來,肚子就大了,外頭都叫大肚教?!?/br> 寒風(fēng)刮得唐荼荼一個噴嚏,一連打了三個噴嚏,神情驚悚。 “到底是道士還是和尚?” 公孫景逸愁得扯頭發(fā):“不是佛也不是道,什么門也不算,專門忽悠蠢婦進(jìn)去騙錢的。一群狗道士學(xué)沒念過三年,拿著儒釋道各家經(jīng)書左摘右抄,充作教義,在鄉(xiāng)野里邊四處尋摸著想懷孩的婦人騙錢?!?/br> 唐荼荼臉色白了又白,聲量虛得要被風(fēng)吹走了。 “從哪里查出來的?” “東鎮(zhèn),東鎮(zhèn)好多這檔子事,最早是從別地流竄過來的蠻子,幾十年了,除不了根,先帝爺在位時宰殺了一群妖道,各地都安生了。我還當(dāng)這yin教早絕了跡,誰知趕這赤眼病的當(dāng)口兒撞上了!” 東鎮(zhèn)不是一個鎮(zhèn),過了大直沽再向東,有百萬畝閑田,大片未開發(fā)的荒地一直延伸到海邊。 村多,人口少,因?yàn)檫@片多數(shù)是鹽戶和漁民,自給自足,與別地幾乎無往來。百姓窮得叮當(dāng)響,劃到天津主縣轄下吧,影響天津評選上府,是以全劃在靜??h轄下,幾個鎮(zhèn)子并稱東鎮(zhèn)。 這塊地方與靜??h衙隔了七八十里地,步行得兩天兩夜,與天津縣衙相隔更遠(yuǎn),土生土長的老天津人幾乎把東鎮(zhèn)視作另一座城。 縣衙胳膊伸不到那么遠(yuǎn),管轄起來很不方便,慢慢的,這塊地方成了宗族自治,按年紀(jì)排輩,宗緣極重,縣衙每年只召集各族管事的開幾場大會。 此番篩查赤眼病,竟挖出了一個藏在鄉(xiāng)野間的yin窩…… 唐荼荼腦子里閃過一簇又一簇的念頭。這事超出她的想象力了,一時間半個字都發(fā)不出來,胡思亂想了好多。 她木愣愣地看著杜仲領(lǐng)著醫(yī)士,給這群病人分配房間。 直到從人堆里望見幾個捧著肚子、步履蹣跚的女人,唐荼荼才猛地一抖,覺察到了最驚悚的事實(shí)。 “全是孕婦?!” 第229章 大肚教,住在觀里的除了備孕的已孕的婦人,就是賊眉鼠眼、騙財(cái)騙身的yin棍。赤眼病擴(kuò)散以來頭一波大的聚集感染,竟出自一個yin窩…… 唐荼荼腳底下有點(diǎn)軟,撐著芙蘭的手慢慢走近。 這些女眷面色張惶,除了一兩個神情麻木呆呆不吭聲的,別的都在哭,哭聲連成了片。 “求求差爺!求求差爺放我們歸家罷!” “差爺明鑒,民女不是成心犯案??!不是我自個兒想進(jìn)去的,是婆婆說那個廟最靈,她嫂嫂家的媳婦去拜過,回了家就懷上了,生了個大胖小子?!?/br> “廟里住著許多剃了頭的姑子,自稱是隨奉送子神的仙婢,哄著我婆婆交了錢,把我領(lǐng)進(jìn)去了……” “說什么在廟里清修三月,打動了送生佛,就能懷上娃娃??勺∵M(jìn)去了,才知道那些姑子壓根不是什么仙婢……她們不念經(jīng),不供佛,只管張嘴忽悠女人掏銀子?!?/br> “我們不在廟里住,進(jìn)去的當(dāng)天就被帶去了另一個村,蒙上眼,不容你記路。” “一人一間屋,屋里一張床,擺一個神龕,吃喝都有人送進(jìn)來。周圍都是看管的人,不讓你與別的姐妹碰面,也不讓出門,要守靜修禪,多嘴問話就是破了禪,就不靈了?!?/br> “每天不給吃飽,要在佛前跪一天,跪得腰疼腿軟……一到夜里,屋里會放個香爐,就讓人做夢,夢里邊全是那事兒?!?/br> “迷迷蒙蒙的天就亮了,不知怎么,每天睡完覺更累……” “直到有一夜里,我屋那香爐沒點(diǎn)上,睡得正沉,聽見房門咚得開了!被那人壓住身子……” “那畜生笑著背了一段經(jīng)文,說自己是送生神……可我那夜是醒著的!我沒聞那香!我是醒著的!” 唐荼荼緊繃了幾天的神經(jīng)全線崩潰,雙耳中全是嗡鳴,一時間眼前甚至是一片炸開的雪點(diǎn)。 人聲糟亂,又有男人解了麻繩趁亂要逃,被芙蘭一腳踹回去,不知踹折了什么骨頭,蜷在地上嘔了兩口血。 總共八個yin棍,十七個婦人。 最小的才二十三,婆家因?yàn)閮合睉巡簧蠞u生不滿,聽到別村的嫂嫂說這廟最靈驗(yàn),連逼帶哄地送著兒媳進(jìn)了廟。 也有小兩口感情和美,遺憾多年不育的。婦人自己心里悲苦,尋人打聽了門路被引進(jìn)去的。 還有被丈夫罵作不下蛋的牝雞,姑娘揣著怒揣著委屈,假借回娘家,一氣住進(jìn)了廟里的。 最大的那位四十歲,是地道的女戶,前后兩任男人都死得早,她自己沒了再嫁的心思,又怕自己一人撐門立戶,將來老了沒人照管,尋去廟里借了個種。 這是唯一一個進(jìn)去之前知道里邊是什么勾當(dāng)?shù)呐恕?/br> 女戶還好,自有一套行事章法,事無避諱,反而坦蕩。可余下的婦人,都是昨日被官差搜查過去,才得以掀開騙局,看見了真相。 醫(yī)女?dāng)r著扶著也攙不住,一人起了頭,一群婦人全軟在地上磕頭。 衣發(fā)凌亂,狼狽得不成人形,人聲中翻滾著的全是壓抑在死水下的痛意。 “求求差爺別告訴我家里頭!妾自知下賤,家里相公婆母都不曉事兒,求求差爺別讓我家里人知道……” “這下沒臉活了,還不如就死在這門前!” 醫(yī)女死死抱著,攔下了這個要觸柱的。 小大夫們都是縣學(xué)里念書的,沒經(jīng)過人事,顛來倒去都是那么幾句話,一個也勸不住。 公孫景逸口干舌焦,再三應(yīng)承:“好好好!一定不告訴諸位家里頭,諸位jiejie嫂嫂趕緊分屋去吧,先看病,看病要緊啊?!?/br> 他眉頭緊得幾乎要豎在眼上,粗嗓問了句:“和光呢?和光還沒回來?” 唐荼荼敏覺:“和光做什么去了?” 公孫景逸一眼不敢看她,含糊說:“搜的那是個荒村,院兒里頭還有一間屋子囤著賬冊,姓甚名誰、交了多少銀子……弄了幾次……都寫在上邊?!?/br> 唐荼荼沉到底的心被這句砸進(jìn)了坑里,在聽到“賬冊不是一兩本,是整整幾箱子的爛賬,上可溯到十年前”,她甚至腳下一軟,急忙抓了公孫一把才站穩(wěn)。 在鄉(xiāng)野間藏了十年的yin窩,記載了十年間所有女客的賬本…… 她從一夫一妻、科學(xué)備孕的后世中來,理智還沒緩過來,一時沒能清晰地看懂這危局。 直到公孫景逸一刀斬破。 “婦人借種……這是亂子嗣承續(xù)的大事,放誰家都得是懸梁觸柱動菜刀的要命事兒。要是傳揚(yáng)開了,報(bào)上了京,必是抄家滅族、向上追責(zé)三級的大案?!?/br> “趙老頭這個月底就卸任了,這腌臜事兒要是不趁現(xiàn)在點(diǎn)破,就要全屙你爹頭上了?!?/br> 唐荼荼怔怔問:“如何點(diǎn)破?” 公孫景逸決然道:“立刻把所有犯案的抓起來,一一尋證,叫這群女人告解畫押,連著案狀一同上呈京城順天府。” 唐荼荼看著前頭那一片跪倒的女人。 立狀畫押,無異于當(dāng)街掀開這丑聞,那是逼她們?nèi)ニ馈_€有那幾箱子賬冊上的女人…… “和光去做什么了?”唐荼荼又問一遍。 公孫景逸:“我?guī)У难膊斗恳蝗弘s伍,里邊兵油子多,口風(fēng)不緊。我不敢叫他們進(jìn)去搜證,讓和光回家點(diǎn)府兵了。” 是了,這才是該趁天還沒亮做的事。 “都出去……” 唐荼荼張了張唇,竟沒能發(fā)出聲來,定定神吩咐公孫景逸:“讓民兵、巡捕房的都出去,勒令他們不準(zhǔn)聲張,印坊里只留下你家的府兵。” “這些狗東西,不準(zhǔn)他們進(jìn)印坊治病,趁著天還沒亮,悄默聲帶去縣衙,先不立案,直接關(guān)進(jìn)刑房去?!?/br> “衙門里的張捕頭,是個品性正直的,你把事兒告訴他。讓他立刻領(lǐng)衙役順著那個廟去查案,什么哄騙人掏錢的尼姑、荒村里看管的,還有上下搭線的……這事兒少不了上下中介,把搭線的全找出來。” “讓衙役小心些,喬裝打扮去查案,別聲張?!?/br> 公孫景逸:“那這群女人呢?” 唐荼荼拼命從發(fā)漲的腦袋中掙扯出一條思路來,舔了舔下唇的干皮。 “不要公貼告示,也別通知她們各家來領(lǐng)人,讓她們先住在印坊,容我想想……” 她沒說完,被公孫景逸一巴掌呼后腦勺上:“茶花兒!你犯什么糊涂,這是能耽擱的事兒嗎?再不趕緊捅破,趙適之就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仉x任了!你爹初初上任,就要吃這樣一門官司,民怨民憤能把他砸死,他還有個屁的仕途可言,一輩子當(dāng)個芝麻小官吧!” 唐荼荼被他打得后腦勺發(fā)木,當(dāng)真是氣急攻心,她這病那病的集了一身,每天吹風(fēng)有點(diǎn)感冒,又缺了覺,本來就頭重腳輕站在這兒。 公孫景逸一巴掌落下來,她一下子向前趔趄了兩個臺階,頭朝著地栽下去了。 “茶花兒!” 公孫景逸一聲驚呼,好在他臂膀結(jié)實(shí),扯住唐荼荼后襟回拉,沒叫她摔個頭破血流,索性一打橫把人撈起:“她住哪個院兒?” 蕓香忙說:“這邊這邊,公子跟我來。我去找小杜大夫!” 第230章 杜仲來了又走,診為缺覺,唐荼荼瓷瓷實(shí)實(shí)睡了一個時辰,醒清明了。 此時天才剛亮,院里靜悄悄的,一絲動靜也聽不到。 唐荼荼望著床帳頂上的魚戲蓮葉圖,圓邊蓮葉一朵接一朵,彎著肚的錦鯉出水時銀光乍現(xiàn),淡淡一抹粉云,幾筆青山,把人拉到祥和又寧靜的想象中去了。 唐荼荼欣賞著床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噩夢。 她氣息一變,頭不過轉(zhuǎn)了個向,芙蘭立馬聽著了:“姑娘醒了?那十幾個婦人都安置好了?!?/br> 唐荼荼真想躺回床上,閉上眼把這個噩夢夢過去,可她也只拖延了五秒鐘,默數(shù)完“一二三四五”,騰地起身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