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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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坊門外的鑼聲就沒停過,都是警示用的,怕百姓擠鬧生事。卻忽然傳來一陣喧天的鑼鼓聲,配著吹吹打打的樂聲走近前了。 “外頭在做什么?” 唐荼荼掀簾去看。 那竟是個舞獅班子,紅的黃的獅子站了五頭,滿地蹦跳打滾撒著歡兒,全是一身光滑順溜的毛。班底像是練過武的,動作威風(fēng)凜凜,比平常的舞獅更好看。 舞獅隊后頭有一群人下了車,身邊圍了家仆無數(shù),被遮擋得嚴(yán)實,看不清中間那是什么人。 唐荼荼:“二哥且等等,我得去看看?!?/br> 她目力不佳,看不清太遠(yuǎn),晏少昰只消掃一眼,便知那是官家規(guī)制的馬車。 “我與你一塊去罷,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看看你這印坊?!?/br> 唐荼荼莞爾:“行,我去找個斗笠,遮住點臉,您這張臉可露不得。” “不必?!?/br> 晏少昰說著,翹起半身,從左邊扶手取了點東西。 他這馬車外邊里邊看著都不大,除了雙騎一般人駕不起,乍看和富貴人家的馬車沒什么分別。只在座旁突起兩個扶靠,上頭的軟墊掀開,里邊藏著幾個小巧的黃銅抽屜。 “這是?” 唐荼荼看著他掀開一只小圓盒,取出一塊濕淋淋的、被藥液浸透的面餅,展了開。 那東西薄如蟬翼,展開后,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竟是一張人|皮|面|具! 唐荼荼驚得聲兒都小了,喃喃:“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這等潛藏身份之利器,他備在馬車?yán)铮梢娖綍r常在民間行走。 外邊的鑼鼓聲越響亮了,唐荼荼被這更驚奇的東西占住了眼,舍不得走了,看著他一點一點擦去藥液,像貼片面膜似的,極其細(xì)致地糊上臉,一寸一寸撫平。 分明眉、眼、耳、口、鼻,五官只有鼻翼兩側(cè)增了點厚度,膚色很細(xì)微得深了一點,別的瞧不出什么改變,可這么一下子竟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人! 遮住了英俊的容貌,眼前人立刻成了個相貌平平無奇的中年人。 “神了……” 唐荼荼上手摸了摸,更驚奇,皮膚質(zhì)感竟像摸在真的皮膚上,連細(xì)小的毛孔、鼻頭與下巴上微微凸起的脂栓,都與真人一般無二。 她手指貼在這張面具上一寸一寸地挪,摸得實在仔細(xì),晏少昰仰著身躲了躲,忍俊不禁:“別摸了,還不下去?” 唐荼荼這才想起正事來,彎腰出了馬車,地上已經(jīng)放好了腳凳,他手下的影衛(wèi)總是事事妥帖的。 才走出兩步,后腰輕輕一點牽扯。 唐荼荼扭頭:“怎么了?” 晏少昰低著頭:“別動。你那帽帶,纏住了?!?/br> 何止纏住,上下結(jié)了兩個死疙瘩,帽帶輕飄飄的,打了結(jié)也沒察覺。 他左怕唐突,右怕冒犯,拇指與食指指尖勾著那結(jié),怎么解都不合適了。 唐荼荼后仰著頭,吃吃地笑,忍著沒躲:“好了沒有?我腰全是癢癢rou?!?/br> 這丫頭,葷素不忌,什么也敢講…… 晏少昰:“我沒挨著。”他分明把帽帶扯得離她腰遠(yuǎn)遠(yuǎn)的,懸空著解的。 唐荼荼:“那也不行,你站我后邊我就想笑?!?/br> 好不容易解了開,晏少昰背回手,指肚磨了磨,蹭去癢意。 “好了,走罷?!?/br> 先頭那一行人已經(jīng)進(jìn)了二門,看見這左曲右拐的黃河陣,沒往里頭擠,趟著邊上的林道過去了,各個踩了兩腳泥。 一路喊著:“茶花兒,茶花兒,我們來給你送開張禮了!” 唐荼荼連走帶跑追上去,撂下一句:“二哥我先去忙了,你自己參觀參觀?!?/br> 她頭也不回地跑了,總算在后堂追上了人。 那是公孫景逸的表弟成鵲公子,還有瑞方公子,上回腳底抹油溜得飛快的盛公子赫然也在里頭。 他們抬著好幾箱的賀禮,上頭蓋了一小面金線繡字的吉布,半遮半掩著,底下的金蟾蜍、玉貔貅、招財樹露了半個身子。 唐荼荼心提起一分,笑著招呼:“稀客呀,你們怎么來了?” 瑞公子瑞方嗓音清亮,當(dāng)日糕點噎喉,沒給他留下丁點后遺癥,拱手折腰作了一禮:“自然是來給你道喜的,一賀茶花兒開張大吉,二賀小杜爺懸壺之喜!” 坐堂的醫(yī)士都是本地人,識得這幾位身份,一時間叫好聲不斷。 唐荼荼上回見瑞公子,還是赴宴那日,當(dāng)時他說話可沒這么客氣。 這賀開張的禮實在是貴重了,唐荼荼擺擺手:“沒什么喜的,我這兒無償把脈,免費看診,這是縣印坊——縣衙出錢,縣衙收,我可不拿一個子兒,開張大吉也得沖著縣衙說。” 周圍這么些人,這群公子哥行事只圖爽快,不顧后手,唐荼荼怕落人口舌,先劃清了界限。 今日來報名的、來堂后義診的多是貧戶,多多少少有點小毛病,其中也混著不少的疑難雜癥。因為往常諱疾忌醫(yī),許多人連自己是什么毛病、病了多久都說不出來,只能指著哪兒哪兒說疼。 一群醫(yī)士診完了,拿不準(zhǔn)的,就請到杜仲那頭再診一遍。 杜仲摸脈的時間長,一邊起碼要摸兩分鐘,他嫌耽誤工夫,便一心二用,左手診脈,右手提筆記錄脈相,積攢醫(yī)案,回去和脈經(jīng)做比對。摸到尺部五十動左右,才換下一只手。 沒什么大問題的,他眼也不眨地喊“下一個”,身骨虛弱的,他得多費些工夫,也不自己寫藥方,只點出關(guān)節(jié)來,叫兩側(cè)醫(yī)士對癥下藥了,他再看一遍。 這群縣學(xué)學(xué)生念書勤苦,背醫(yī)書也背得熟,雖然還脫不開書本,卻已經(jīng)有了活學(xué)活用的架勢,會按著經(jīng)典單方酌情增減。經(jīng)典單方都是各代醫(yī)圣留下的好方子,君臣佐使配得利索。 公孫景逸和和光還在中院忙,騰不開手,唐荼荼與這幾人不算熟,瞧他們被晾在這兒也不合適。 她瞅了瞅,跟最熟的成鵲搭上話:“成大哥要插個隊不?小神醫(yī)懸壺,今日看診不收錢啊。” 成鵲師從本家的老儒,別的不說,脾氣在這里邊是最好的,合攏玉骨扇,笑吟吟坐下:“行,那我就討一個開張的吉利?!?/br> 他坐到了杜仲桌前,右手往脈枕上一放,五指虛虛攏起。 左手心肝腎,右手肺脾命,杜仲切完右手切左手,輕輕一撩眼皮:“下一個。” 眾人一愣。 瑞方哂笑:“好!鵲兒這是健康得很,小神醫(yī)都懶得給你講脈象啦?!?/br> 成鵲溫文一笑,起身讓開了位置。 修身養(yǎng)性的人家,富過三代又知飲食,這種人家的孩子身子骨都差不到哪里去。 瑞方提提袖口:“我來。上回噎了喉,我娘怕我落下病根,非要府醫(yī)給我診診。府醫(yī)非說我有慢喉痹,梅核氣,吃了一兜子藥——您給瞧瞧有這毛病嗎?” 杜仲這回連脈也沒摸了,怕這公子哥不好說話,給姑娘惹麻煩,他把話說得溫和。 “醫(yī)不二診,聽你家大夫的,你吃他藥吃上兩月,要是咽喉還覺得干癢,你再來找我。” “還有這規(guī)矩?”瑞方四下望了望,見醫(yī)士們個個點頭,嘆口氣站起來。 椅子又騰開了,盛公子施施然上前:“來都來了,我也湊個熱鬧罷?!?/br> 可他這脈象診得磨蹭,左右手全摸完一遍了,杜仲微不可見地皺了眉。疑心有錯,又去切他左手,摸著寸位細(xì)沉的脈象又診了半晌。 最后,竟從醫(yī)箱中取出一個手心大小、漏斗狀的東西,扣到他胸口聽了聽心音。 盛公子心里一咯噔,惶恐之色迅速上了臉:“……怎么了?” 他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唐荼荼,想起年前自己那話——弟兄五個里頭,四個全讓唐荼荼親手救過,就他一人幸存了,難不成今兒也得栽在這兒? 成鵲、瑞方也被驚得不輕,看那漏斗貼著心臟,忙問:“心上頭有毛病?” 杜仲一時沒斷言,又瞧了瞧盛公子的面唇顏色,問他:“你坐下這半天,怎么還沒停了喘?” 盛公子呆怔著:“我往常就累得快,回復(fù)慢,坐下喝杯茶、喚勻氣兒就好了?!?/br> 杜仲問:“昨夜累著了?” 問的是“昨夜”,盛公子囁嚅道:“昨夜安穩(wěn)睡下了,今晨……”他臉上紅臊的,就差寫一個“白日宣yin”在臉上了。 杜仲又重新切上脈,這次遲遲沒松開:“公子心臟受過外傷?” “并無啊……平時,有姑娘捏著軟拳捶兩下,這算么……” 一群人啞口無言。 唐荼荼差點沒能憋住臉上表情,要是“小拳拳捶你胸口”捶出來的心臟病,那可真是夭壽了。 杜仲:“幼年呢?” “家里看護(hù)得好,從沒受過什么傷?!?/br> 杜仲又問:“你爹娘可有心疾?” 他問一句,盛公子的臉色白一層,問到這句,臉白得像墻粉了。 “我爹沒有……我娘,她自個兒一直說自己心不好,但也不曾瞧見她有病癥,只見她面色紅潤,腰腿利索,攆條狗能從后宅攆到外院去?!?/br> “我們這種人家,闔家老小住一塊,上下牙一碰就容易生齟齬。家里一有什么氣不順的事兒,我娘就捧著心口抹眼淚……我還當(dāng)她是裝模作樣,跟我爹老夫老妻的還整這矯情……” 他是聽過杜仲神通的,心慌意亂說了一串。 見周圍人都忍不住露出促狹,盛公子停了口,岔開話又說。 “我上學(xué)時候渾過兩年,挨過幾頓打——打小,我爹每回想揍我,白天從不動手,都逮夜深人靜的時候打,絕不讓我娘看見,總怕我氣著我娘……” 唐荼荼心一沉。 是了。想是遺傳的毛病。 但凡開了這個頭,一切癥狀仿佛都變得有跡可循了,盛公子愣愣坐在那兒,停不住話。 “我不像公孫他們幾個精通武功,我只練過點粗淺拳腳,大夫以前說我心撲動快,老了怕是要患心疾,總說讓我強(qiáng)心健體,我沒當(dāng)回事兒,不愿意吃那苦……平時也沒什么癥狀,一到變天時候,總覺得胸口悶,一直到左邊肩膀都不得勁,得抻抻肩膀,舒展兩下才好?!?/br> 他說著話,手下的脈搏更快了,是緊張的。 杜仲溫聲道:“今后別喝濃茶,別喝酒,多走路多散步,少跑,打打太極,行房事別太頻繁,煙花柳巷就別去了,日夜寢息要規(guī)律?!?/br> “……不用喝什么藥?” 盛公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前腳直當(dāng)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后腳,杜仲居然只提點了這么幾句。 “且不必吃,我給你寫個禁忌方子?!?/br> 成鵲幾人也大松一口氣。 正巧此時,公孫景逸與和光聽著信兒來了,幾人熱熱鬧鬧去了邊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