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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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打頭的那位,勃勃英姿,最普通不過的小兵半甲叫他披掛在身上,竟像高爐里錘煉出來的精鋼鎧。 “殿下!”年祿臺低聲又熱切地喊了一聲。 這是個肚大兩頭瘦的中年人,在天津經(jīng)營多年,在當(dāng)?shù)刈鳇c釀酒生意。天津的燒酒是一絕,鼎鼎有名的津酒說的就是天津酒,此時的燒酒已初步有了釀造蒸餾的雛形,幾年間生意蒸蒸日上。 年祿臺跟廿一是同一輩的影衛(wèi),“祿”是六組探子的諧音。他自打永和八年回京述職,這又三年沒見過殿下了,掩不住激動。 “奴才已秘密聯(lián)絡(luò)了幾個樁點的頭子,備好了酒宴,給殿下接風(fēng)洗塵!” 晏少昰朗聲一笑:“多謝你了,但我此行匆忙,不必費這心思,你們自用吧。” 他隨手把馬鞭扔給下仆,上了三級臺階,步履匆匆進了內(nèi)院。 他雖是負著一只手走的,氣度跟走在太和殿前一樣雍容,可那步子大得,年祿臺得跑著才能追上。 這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下肢十分輕快,這么多年扮著酒商,克制輕功步法已經(jīng)成了本能,也就在自己宅院里頭才會露出一點端倪來。 他跟在后邊邊跑邊喊:“宅子里一切穿用都是上好的,殿下有什么用不慣的只管知應(yīng),奴才就在隔壁院兒住著!” 話沒說完,主子已經(jīng)快要進了內(nèi)院了。 兩側(cè)的親信兵守在門前,年祿臺知道規(guī)矩,在二門外定住了腳。 盡管沒能一塊吃上宴,這驟然見著主子的喜悅已經(jīng)叫他熱淚盈眶了,年祿臺撩袍跪下,朝著主子背影磕了個頭,大聲喊了聲。 “奴才敬奉主子,萬福金安!” 這就算是表過忠了。 他頭貼在地上的那一瞬,晏少昰耳尖微動,捕捉到了這輕微的聲響。 他回頭,很淡地蹙起了眉,忽然被這一磕頭撞到了心里柔軟處。 ——這是他的手下人。 因為他多年前的一句吩咐,就來到天津白手起家,招買奴仆,隱姓埋名做了十年的探子,十年來不敢成家,不敢叫枕邊睡上生人。 他手下有無數(shù)這樣的探子。 這些人終其一生,只為在整個天下織起密密麻麻的線報網(wǎng),做他的眼睛,叫他看得見天下事,不因山隔海阻而瞽目塞聽。 晏少昰轉(zhuǎn)身,一抬手,隔著半個院子喚了聲:“起來?!?/br> 年祿臺抹抹眼淚,撣干凈衣袖站起來了。 晏少昰抿了抿唇:“聚宴你安排到夜里罷,遲一些,巳時……亥時罷,夜里喝酒自在?!?/br> 年祿臺又驚又喜:“奴才這就去安排!” 廿一抱臂在院里站著,記住這“亥時”,知道殿下晚上是打算吃兩頓飯了。 主子這一停、一駐足,兩句話的工夫,年祿臺心里快要開花了,目送二殿下進了院兒,又去跟廿一打聽:“有什么要緊事兒,吩咐咱兄弟幾個不能做,殿下竟要親自來一趟?!” “……”這話就不好講了。 廿一面不改色地給殿下糊著臉面:“殿下是來見,一位賢士,與之商議朝廷要事。這位賢士,平時不出關(guān),殿下禮賢下士,三顧茅廬……” 編不下去了。 廿一:“總之一切從簡,不要聲張?!?/br> 年祿臺靠腦補把這位賢士的面孔補上了,一定是個峨冠博帶、滿腹經(jīng)綸的老博士。他神情肅重地點頭:“我明白!您們放心在宅子里住,整條街我都盯死了,絕不會讓殿下此行走露風(fēng)聲?!?/br> 這才帶著仆役撤走。 廿一松口氣,他把院子里里外外備勤警戒事宜安排好,進了正院一瞧,屋門緊閉,殿下竟然還沒走。 廿一有點奇。 殿下領(lǐng)著皇命護送軍需去邊關(guān),半道上跑了,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在糧草輜重入邊城前必須回去,把輿車里的假人換下來。算上來回快馬折返的時間,最多在天津停留兩日工夫。 這一路趕來換了三趟馬,進了靜海縣了,竟然耽擱在屋里了。 守在院里的幾個影衛(wèi)擠眉弄眼,以氣音嘀咕著:“……風(fēng)塵仆仆趕過來,不趕緊見人去,還洗臉凈面挑衣裳……” 廿一皺眉道:“不好好當(dāng)差,說什么閑話!” 那幾個屬下立刻繃緊肩膀,身姿挺拔,目光銳利,絲毫瞧不出剛才說過閑話。 可八卦的天性誰也改不了。廿一冷著臉,又問:“什么洗臉凈面?” 幾個屬下對視一眼,筆直的肩背塌了半拉,又以氣音笑嘻嘻說。 “年頭兒,我們說殿下呢——你說殿下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地趕過來,到了地頭,一身狼狽,不正好去見二姑娘嘛,叫二姑娘也心疼心疼。” “咱們爺什么身份,做到這份兒上多難得,哪個姑娘看見這胡子拉碴的、眼里血絲一條條的憔悴樣兒,不得心疼得肝顫?” “殿下他腦子軸啊,前腳叫水要洗澡,后腳又要刮臉換衣裳,剛還說要歇個午覺——我的個乖乖,年頭兒您說這不是舍近求遠嘛?!?/br> 廿一:“……” 心滿意足地聽完八卦,他冷起臉罵:“不好好當(dāng)差,說什么閑話!” 然后大馬金刀地走了。 屋里的晏少昰耳力驚人,聽著外邊的低聲絮語,手一抖,鋒利的刮胡刀在下巴上拉出一條血痕。 看了他的憔悴樣,會心疼得肝顫……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可惜,下巴上的胡茬已經(jīng)刮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如何也留不住了。 晏少昰深吸口氣,繼續(xù)刮。 下巴上的血痕,他卻沒上藥,任這條不比頭發(fā)絲粗的血線凝固了。 公孫景逸和成鵲幾人對印坊的事兒很上心,他們手底下可用的人多,年前就已經(jīng)找好了雕版師傅,又花了大價錢把天津官書局淘換下來的幾組雕版工床全買回來了。 雕版印刷工序復(fù)雜,要浸煮木材、刨光木板、造油墨、刻雕版、施墨加壓……整套工序需要的設(shè)備很多。 雖然官書局淘換下來的工床老舊,但也能用,沒費多少工夫,便飛快地拉起了幾條生產(chǎn)線。 一群雕版師傅領(lǐng)了預(yù)支的工錢,又被公孫家長仆隱晦提了一口的“賞錢”勾得意動,知道這位必定是大主家。 雕版師傅們背著全套的刻刀家什來了,誰知接到的頭一筆單子,不印書,不印報,而是要印什么“參賽報名表”? 師傅半天才聽明白:“姑娘意思是說,你這一版上頭只印這么二十來個字?” 唐荼荼:“對,不需要用好紙,也不必講究字形漂亮,印出來能看清字就行了?!?/br> 一群雕版師傅叫她這“不講究”給弄難受了。 公孫家長仆做事仔細,專門挑的是經(jīng)驗豐富、做活利索的老師傅,來前千叮萬囑,叫他們好好做事。師傅們還以為主家要雕什么鴻篇巨著,一干干三年呢。 結(jié)果就雕這? 這么省事兒的雇主,雕版不費工夫,一個老師傅cao刀,沒半個時辰就雕了一版出來,版面薄薄刷一層墨,端端正正印到了紙上。 唐荼荼拿起來呼呼吹兩口,只見上邊印著—— 【姓名: 性別: 歲數(shù): 家?。?/br> 有無疾病: 醫(yī)士核準(zhǔn)有無疾?。?/br> 大比序號: 分組: 衙役蓋章(縣衙大章,偽造必究):】 字形工整,印跡清晰,一點問題都沒有。 雕版印刷的優(yōu)點在于大量重復(fù)印刷,幾塊板子印一天就是幾千張,省時省力。 唐荼荼笑起來:“行,就這么雕,少少雕幾套就行了,這套板子用完這個月就沒用了——噢,要是以后這比賽一年比一次,也能重復(fù)用上?!?/br> 她喚人給師傅們奉上茶,每人送了一盒老吉祥點心鋪的八喜果,做足了見面禮。 “師傅們清閑上半月,這半月只雕幾十份順口溜就行了,先給咱們墨床上上油,下個月開始就是你們辛苦的時候啦?!?/br> 一群老師傅叫她逗笑了。 公孫家的仆役、古嬤嬤領(lǐng)著華瓊的人、還有趙家家丁,將近百人忙活了三天,把偌大的磚廠每一處旮旯縫隙清掃干凈,收拾得窗明瓦亮。 初六當(dāng)日,幾十條千響鞭噼里啪啦炸了個爽脆,印坊在過年的一片新喜中開了門。 趙大人逮著這機會出人出力,派兩個捕頭領(lǐng)了兩隊衙役來壓陣,踩著高梯掛起了匾額——“靜??h印坊”,是請了府城行楷大家提的字。 大門前左右高高立起了布告欄,貼了幾幅大字,左邊是“靜??h強身健體寒冬大比”的參賽項目注解,右邊是參賽報名流程。 張捕頭站在大鐵門前,虎目生威,心里卻緊著。 來報名的百姓遠遠比趙大人想得多,他粗略一算,這得有將近千人了,群情激奮,真怕人擠人的踩踏致傷。 張捕頭正這么想著,一扭頭,竟見公孫家的仆役拉起了粗麻繩。 那幾個仆役筋rou虬結(jié),各個一身好力氣,他們拖了幾大捆麻繩,在中路左右兩側(cè)的每一條樹桿上捆綁打結(jié),將麻繩拉出了一圈圈的蛇形,居然在這片巴掌大的空地上拉出了一個九轉(zhuǎn)十八彎的黃河陣。 這樣一來,報名的百姓想要進去正院,起碼得走個一里地。 這是早有準(zhǔn)備啊。張捕頭心想,怪不得人家是大直沽正營出來的,就是有主意。 不多時,一隊白大褂分海一般,將擁擠的人群撥開了一條路。 一群醫(yī)士挺著胸,氣宇軒昂地從人群中走進來,后邊還跟著幾個帶幕笠的女醫(yī)士,有點羞赧的樣子,幾個姑娘手抓著手互相打氣,不大敢迎著這么多百姓的視線走。 張捕頭瞇眼一瞧,領(lǐng)頭的醫(yī)士是衙門最近的??土?,叫廖海,是個自來熟,認了比他年歲還小的小杜神醫(yī)當(dāng)師父,每天一放學(xué)就往衙門跑,快要住在衙門里了。 “諸位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廖海從衙役手里接了面鑼,鏘鏘鏘鏘,敲了個震天響。 一群醫(yī)士以這鑼聲為訊,齊聲喊。 “我縣學(xué)醫(yī)士一十八人,為慶賀印坊開門大喜,接連七日無償把脈,無償義診!凡報名參賽者,不論有疾與否,皆可自行去后院問診!” 路邊百姓嘩然:“不掏錢?白給看?。?!” 廖海笑著放聲說:“對!連著七天,我們都在這兒,報名就白給看??!只開單方不賣藥,買藥自個兒尋別處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