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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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措辭并不講究,周圍諸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韓少卿眼皮跳了跳。 “姑娘的意思是,這毒是專門沖著皇室來的——該中毒的這些人里頭,誰沒癥狀,誰就是提前服了解藥?誰癥狀比他應(yīng)有的癥狀重,誰就是裝出來的?” 唐荼荼謹慎補上一句:“也要分體質(zhì),身體虛弱的人可能反應(yīng)更大,但基本上就是你說的這樣了……不過這些別往供狀上寫,我說得也不一定對,我不負責(zé)的噢?!?/br> 韓少卿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停下一個和煦的假笑上。 “唐姑娘受累了,還需往這兒摁個手印,上奏圣裁。” 太子拿過這狀紙掃了一眼,并無不妥,才徐徐道:“這孩子是叫我?guī)雽m的,頭回面圣就嚇壞了?;毙颍銚Q幾個人名交差去罷?!?/br> 韓少卿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笑,并不多問,在內(nèi)監(jiān)與婢子名錄中隨手挑了幾個,謄到供狀上了。 他們一行人匆匆離開。 唐荼荼靠著回廊坐下,仰頭望著東方升起的那條金弧,這是清早六點的太陽。 直到被朝陽曬得眼睛酸疼,她才眨了眨,又屈伸手指、轉(zhuǎn)轉(zhuǎn)脖子,摸摸皮膚,檢查著末梢神經(jīng)。 她在后世聽過各種匪夷所思的化學(xué)武器,生怕神經(jīng)毒素導(dǎo)致什么不可逆的傷害。好在眼睛沒事、運動神經(jīng)正常,思考也敏捷,有輕微的耳鳴,但沒影響聽力,就是頭疼得要命。 身側(cè)忽的響起聲音。 “方才,可還漏了什么沒說?” 唐荼荼嚇一跳:“二殿下怎么還沒走?” 他昨夜的衣裳還沒換,逢在新陳代謝最快的、少年與青年相接的年紀(jì),一夜沒見,下巴上有薄薄一層胡茬冒出來,是淺淺的青色。臉色也不好看,負著一只手站著。 唐荼荼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二殿下那偏頭疼也犯了,他額角的筋絡(luò)都在蹦,頷骨咬得緊實,眼角眉梢結(jié)霜掛雪的,繃了一整夜的精神還沒松。 這架勢像極了興師問罪,幾個婢子瞧得驚心動魄,輕手輕腳退出了院子。 ——漏了什么話沒說啊……漏了可不少呢。 唐荼荼眼珠一動不動,心思轉(zhuǎn)得飛快。 兄弟鬩墻的事不少見,可九殿下一個三歲大的小孩,就算是個早慧的小神童,跟他們也爭不到什么,太子不至于對個孩子下手。經(jīng)此一事,姚妃估計也廢了一半。 唐荼荼估量著該不該說。 眼前人極輕地嘆了聲:“你又想糊弄我。” 他一宿沒睡,形容憔悴,嗓子也啞了,聽著還怪委屈的…… 唐荼荼心一下子軟了個稀巴爛,立馬把九殿下的事兒坦白了。 “……母妃病了?太醫(yī)多了?香香?” 晏少昰嚼著這幾句童言稚語琢磨。 清早的藥剛送過來,唐荼荼捏著鼻子一口灌下去大半碗,味覺復(fù)蘇,剩下濃稠的藥湯底兒,濾得不細,有磨嗓的粗糲感。 她知道藥性全在這么幾口上,硬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苦得整張臉都變了形,伸手要去拿水壺,讓二殿下給截了。 “不能喝茶,茶解藥性?!彼压油巴屏送?,“吃一顆甜甜嘴就行了?!?/br> 宮里的小食講究,果脯上包了一層油紙,唐荼荼手指還是僵的,抖抖索索沒剝開這層紙,正打算上牙咬。 下一秒,手里的果脯就讓二殿下摸走了,剝了皮,又湊到她嘴邊來。 后頭是幾根玉雕的手指。 唐荼荼張嘴叼了,酸酸甜甜的味兒在嘴里散開,她含糊道了聲謝。 “我起初以為香香是個人名,跟我爹跪了一會兒,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勁,立刻想到了九殿下的用詞——那孩子愛說疊字,火火、坐車車,都是疊字,香香應(yīng)該也一樣?!?/br> 也確實是先入為主了,前頭她就覺得那孩子耳清目明,不像“癡兒”。 癡兒在后世叫小兒癡呆,是智力發(fā)育遲緩,連帶著影響了語言、運動神經(jīng)中樞,唐荼荼雖沒仔細了解過,卻也大概知道“癡呆”是什么樣子——目光呆滯、行動僵直、沒法溝通。 九殿下雖不怎么說話,可那孩子一整晚的所有行為都有著明確目的性,是要與她接近。 最開始,他用剔蟹釬在桌上劃拉、在她手心描摹、還有在烤鴨餅皮上刺字,全是在傳信。待唐荼荼看懂了那十個字,滿眼驚詫之后,九殿下就不再寫了,趴在桌上望望這個、望望那個。 姚妃住在西六宮之一的長春宮。宮里宮外雖只隔了一道門,但出宮開府的皇子就算半個外人了,而后宮是父親的后院。 晏少昰一般只往皇后和太后那兒走,除非年節(jié)時給老太妃們請安,別的時候他四處亂走,保不齊會被安個“失儀”之罪。 他與這九弟只每年年節(jié)時見幾面,和唐荼荼想得一樣。 晏少昰忖道:“小九是父皇的老來子,父皇以前偏寵他,常為小九不言不語憂心。今年小九才開始認字,能寫字已是不易——你從他只言片語中揣摩實情,實在心細……” 唐荼荼知道他的意思。 姚妃有間歇的瘋癥,又是道士唱戲,又是夜夜冒鬼影的,她聽一個三歲稚兒寫了十個字,還留意到了這十個字里頭的信息,及時發(fā)現(xiàn)了香的問題,妥妥是立了個大功。 晏少昰:“至于是不是早慧,我跟父皇知會一聲罷。” 那就好。唐荼荼盡到了傳話之責(zé),將這個不知往哪兒擺的小包袱撂給了他。 她想了想,小心問:“皇后……為什么身體抱恙?。俊?/br> 皇家一年就這么幾個盛宴,后位空著,實在不好看。 晏少昰徐徐開口:“我母后有眼疾,是早年生常寧時留下的病根。她見不得強光,強光之下會流淚不止,時好時壞的,因皇祖母壽宴硬撐了那么多天,最近又犯起來了。燈燭傷眼,左右是半個家宴,沒必要強撐。” 青光眼么? 唐荼荼想了想:“那害人的……是紀(jì)貴妃么?” “不會是她?!标躺贂g一口否決:“五弟當(dāng)時也在殿里,昏了一夜,今早仍然嘔吐不止,唇色發(fā)青。紀(jì)氏再毒,也不會動她這命根子?!?/br> 唐荼荼麻利地告了狀:“可她一整晚都針對我哎?” 晏少昰瞥她一眼。 這丫頭是逮著所有皇室秘辛問,實在逾矩,可他脾氣死活冷不下來,只好隨了心,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 “當(dāng)年,母后是皇爺爺給父皇挑的正妃,可紀(jì)氏,才是父皇心頭好,她屈居側(cè)妃之位,心有不甘是必然的。只是紀(jì)家本家在江蘇,滿門儒生,翻不出大浪來,這么些年倒也算安分?!?/br> “直到去年,西夏勾結(jié)吐蕃土司,當(dāng)?shù)赝了咀粤⒎Q王,率一群馬匪屠盡了幾個茶馬市。當(dāng)時,紀(jì)家長房紀(jì)仲容任西寧知州,不費一兵一卒,僅靠挑唆當(dāng)?shù)貛讉€土知縣,哄得吐蕃內(nèi)斗一片,借機收復(fù)了失地,立了大功,封了個西寧侯?!?/br> “他是紀(jì)貴妃的嫡長兄。知州一任八年,到后年,紀(jì)仲容就要回京了,想是要留任京城了?!?/br> “而小五啊,過完年就十一了,那孩子是被父皇抱在懷里、手把手教著寫字念書長大的。” 唐荼荼:“……那我大概懂了?!?/br> 十一歲,是個很微妙的年紀(jì)了,二殿下又是個爹不疼的。春秋鼎盛的皇上和年輕力壯的太子,這是歷朝歷代無解的局。 皇上看樣子不像是短命,太子二十了,不小了,別的皇帝登臨大寶的年紀(jì)了,他還是太子,以前只能聽政問政,直到上個月皇上才允他參政。 這父子倆咬著權(quán)勢拉扯,但凡生點什么嫌隙,紀(jì)氏就順風(fēng)上去了。 ——太子至孝,大概也是不得不撐起這個“孝”字來。 晏少昰:“今夜你做出放映機,又冠著我皇兄的名,等這東西真正下放民間,興許會成為不世之功。紀(jì)氏如何不恨你?她攛掇祖母傳你入宮,也算是廢我皇兄一員大將了?!?/br> 榮升“一員大將”的唐荼荼很是惆悵,腦袋又開始疼了。 第148章 宴上的王孫坐了三大排,唐荼荼一個也認不得,如果不是紀(jì)貴妃下毒,別的她就想不出了。 她摁著腦袋,一臉苦相,晏少昰心里不得勁:“多想無用。宮宴上伺候的全抓了,一時半會兒還沒審出東西來,再審三天,看看能不能撬開嘴罷。” “……全抓了?”唐荼荼悚然:“怎么審?把可疑的、不可疑的、好的壞的全放一塊硬審……熬刑么?” 重陽宴上的宮侍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加上管香的、管禮器的、內(nèi)務(wù)府的,這一下不知得連帶多少無辜。 “你們怎么能……” 唐荼荼張嘴想說什么,又一時失語,什么也沒說出口。 有罪的受刑不冤枉,沒罪的,全看誰命硬能熬得住。 她心里堵得慌,索性避過臉不看他。望著初升的朝陽,又露出昨晚一樣的神色來。 就是那種“我受過良好的教育,為什么會來到這種封建落后愚昧無知的鬼地方”的神色。 晏少昰來前還等著她發(fā)火——費勁做了個放映機,賞賜還沒拿著,差點連人也折進去,她爹哭得涕泗橫流,難堪至極,跪在人前求了又求才保下她。 她有理由發(fā)發(fā)火的,如此情緒平平,反倒叫人不安。 她身上那股精氣神兒散了,前陣子言之鑿鑿說“我請你全家看動畫”,說“這放映機有劃時代意義”的那個光彩奪目的姑娘不見了。 因為從父皇到他,全讓她失望了。 晏少昰不愿往下想,念頭一動就拿別的想頭蓋住了,太醫(yī)說憂思傷神,他不愿多想,卻蓋不住。 這一夜,有脫離他掌控的心思破土而出,從殿上看著唐荼荼狼狽應(yīng)對開始,到遍眼找不著她,再到接到皇嫂的口信,說太醫(yī)診她如何如何…… 宴上大亂,他有太多事兒要忙,卻始終繃著一線。 晏少昰鬼使神差般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幾句話道破所有籌謀。 “眼下,分三頭在查——一頭是錦衣衛(wèi)盯著各王府,和京城六大營動向;其二是搜羅宴上宮侍口供,從內(nèi)務(wù)府cao辦宴會的人開始查,這香牽涉甚廣,破案得快,不審不行?!?/br> 太子要是在這兒,怕是會一腳踹過來。 晏少昰:“下下策才是查貢香。” “宮里每日用去的香料不下百斤,皇商貢上來的香品有三十余例,其中單香少,調(diào)和香多,里頭的輔料藥材不止一百種,太多了,要查入庫出庫時間,找調(diào)香師一樣一樣地試方子,看看是哪種香、哪種輔料里下了毒,是哪家香商貢進來的,起碼需要十日,費時又費力?!?/br> 所以只能審。 他掰開了揉碎了說,盼著她能聽明白這大道理,學(xué)著用上位者的眼光想事情,壓過私情,知道仁不當(dāng)政,知道心慈無以治國。 唐荼荼眼睛又回到他身上,關(guān)注點卻明顯偏了:“每天一百斤香?!那群娘娘每天吃的蔬菜都不定有一百斤!” 宴菜她看過了,娘娘們吃的全是做出了花兒的魚魚rourou,吃幾口就飽了,蔬菜那全是擺盤用的,就可憐幾片。 晏少昰:“不止妃嬪用香。四門、前三殿、后三宮與東西六宮,主殿上的香是不能斷的,還有各宮的小佛堂,各家焚香熏衣、香湯沐浴,全是花用。女官和宮婢之中還時興口嚼沉香、麝香,一開口,吐氣如蘭?!?/br> “麝香不是雄鹿的那什么么?” 唐荼荼臉皮抽跳一下。 她一怔,有點驚恐地搓了搓自己的臉,怕毒香入腦傷著了自己面部神經(jīng),要是成了面癱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