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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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頭的回護(hù)之意明顯,唐荼荼心口血液復(fù)溫,扶著唐老爺往外走。 她走得慢了一步,殿里的動靜溜進(jìn)耳朵,一群宮侍們驚恐喚著“娘娘”。 唐荼荼又一次回頭,瞳孔一縮——姚妃竟跪行著跟過來了! 幾個嬤嬤婢子摁不住她,一群太妃嬪妃驚叫出聲,都往真龍?zhí)熳幽莾憾闳?,避她如避蛇蝎?/br> 唯獨(dú)九殿下,被姚妃護(hù)在懷中,她眼神中傳達(dá)出一位母親瀕死的絕望來。 唐荼荼被這股莫大的悲愴擊中,似一錘子敲碎胸腔,掄到她心上。 這不對…… 有哪里不對…… 這些人的反應(yīng),沒一個對,都像是朝著瘋癥去了。 ——我頭怎么這樣疼? 保和殿中的金蓮燭照出光怪陸離的影兒,唐荼荼臉上最后一點(diǎn)血色也沒了,喃喃道:“爹,你先走……” 坤山真人比市井混子還不如,一身法衣叫他穿成了戲袍,喝道:“娘娘被邪祟附體!快將我所有道眾請來,就在這保和殿中做法!” 外邊的金吾衛(wèi)提刀往進(jìn)沖:“來人!護(hù)駕!護(hù)駕!” 唐荼荼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撞出她兩分清醒,在混亂的人流中分辨出了詹事府的人——那是帶她去知驥樓見文士的張偆,還有太子身邊得用的徐先生。 她死死扯住張偆的袖子:“傳太醫(yī)。” 張偆驚駭?shù)赝?,又望望殿?nèi):“可真人說……” “真人個雞毛撣子!”唐荼荼出離暴躁了:“狗道士有個屁用!這是瘋癥!精神??!傳太醫(yī)!” 殿外夜風(fēng)撲面,吹散那股子怪誕的甜香。 她頭疼得似刀絞,卻有一線念頭異乎尋常的清晰,對上那徐先生的眼。 “捂住口鼻,帶人進(jìn)去,把里頭所有香爐都滅了——那香里添了東西!” 第146章 這一夜,唐荼荼沒能回得家去。 從保和殿到前朝、后宮,所有宮門閉死,三千金吾衛(wèi)領(lǐng)了佩刀,從三大殿廣場排到宮門口去,提防宮變。 背負(fù)彩旌的傳令兵奔走,一連串調(diào)令下達(dá)。 “城臺之上傳令:今夜全城禁明火,但凡有靠焰火傳令的,一律射殺!” “環(huán)繞宮城的十六坊關(guān)坊門,還沒回府的宗室子弟全截留在各坊中。” “各宮上繳所有香品,錦衣衛(wèi)挨門挨戶搜查,一樣不許留!” “院始大人,辨不出這是什么毒,如何開方子?” “請諸位娘娘坐在殿外吹風(fēng)!毒煙靠喚氣能解!” …… 后宮最尊貴的女人們?nèi)诘钔獯碉L(fēng),臉色陰晴不定地互相望著。 一個神志不清的姚妃將她們嚇得滿殿亂竄,這會兒一聽殿里燃的是毒香,毒香來路還不知道,這群女人竟然各個冷靜下來了。所有伺候的近侍被帶走審訊,也沒人敢吵鬧。 太醫(yī)院所有醫(yī)士全在亥時前接著了調(diào)令,奉太子命,以“更新醫(yī)案檔,宮里賞賜秋季養(yǎng)生藥膳”為由,跟到了所有赴宴大臣的府上,給各家把脈查體。 到子時正,所有赴宴者出門時辰、回家時辰、中毒輕重全匯編成檔,放到了太子的案頭上。 等金吾衛(wèi)把三大殿的所有角落清了個遍,才護(hù)送皇上和太后上了御輦,回后宮去了。 “你們姑娘呢!” 晏少昰雙目環(huán)顧一圈,沒找著唐荼荼,又有太多事兒要安排,匆匆離開了,讓蕓香去跟太子妃借人手,找那一眨眼沒了影兒的家伙。 這毒煙實(shí)在厲害,坐在院子里喚氣的娘娘們陸續(xù)發(fā)作了,有像姚妃那樣凄厲慘嚎的,也有喃喃低語的。 這個雙臂亂揮,嘶聲叫著:“你該死!你纏著本宮做什么!不如早點(diǎn)去投胎”; 那個哀哀求著:“妾學(xué)會胡人舞了,跳得比那舞娘好看多了,皇上什么時候來看我呀”…… 哭哭笑笑都像瘋了。 不論太醫(yī)醫(yī)女,還是侍女太監(jiān),全在宮中浸yin多年,耳朵開關(guān)自如,該長的時候長,不該長的時候就是倆擺設(shè),麻木不仁地忙著手里的事。 年輕的太子妃僵站在其中,被秋風(fēng)吹得手腳發(fā)冷,定了定神,低聲吩咐近侍:“什么人說了什么話,全記下來?!?/br> 蕓香在滿院嘈亂的聲音中找著了唐姑娘——她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右手邊的廡房旁,仰靠著一個須彌座,很安靜地坐在那兒。 她不像別的娘娘吱哇亂叫,自言自語抖露出一堆密事,她什么都沒說,嘴閉得嚴(yán)實(shí)。 蕓香跑近了才看見,姑娘哪里還清醒?分明仰著后腦勺,在石座的邊棱上一下下地撞,全靠這法子醒神。 蕓香嚇壞了,急忙把手背墊在她腦袋上:“姑娘?姑娘怎么到這兒來了?快隨我來?!?/br> 唐荼荼眼睛已經(jīng)失了焦,蕓香與幾個嬤嬤都攙不動她,只好叫兩個影衛(wèi)將人抱上軟轎。 可被人鉗住雙膀,唐荼荼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連踢帶打的,兩個影衛(wèi)挨了幾個肘擊,差點(diǎn)抓不住她,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把人推上轎。 宮里邊不能乘車,肩輿是娘娘的份例,連這頂小轎都是跟太子妃借的。蕓香怕唐姑娘自己坐不穩(wěn),會一個跟頭栽出來,忙跟著上去。 耳邊有人“姑娘”“荼荼”地喊著,聲音如扭曲的音頻變了調(diào),唐荼荼眼前一切事物全成了虛影,還不止一個影兒,重重疊疊交錯出怪誕的視野。 轎子一起步,她立馬察覺到位置變了,重重一咬舌尖咬出,兩分清明來,雙手胡亂一抓:“你要帶我去哪兒?” 蕓香叫她抓疼了,疼得冷汗直冒,小臂骨要被攥斷似的。 她見過唐姑娘彎弓引箭的樣子,也從影衛(wèi)口中聽過她火場救人的威武,知道姑娘力大無窮,怕自己這根手臂折在這兒,忙說。 “是二殿下!二殿下吩咐先給姑娘找個地兒落腳,今夜亂糟糟的,得找個地方歇著。” 蕓香急忙解釋,卻見唐姑娘聽到“二殿下”之后,鬼使神差地安分了下來,端坐著,不茍言笑,也再不鬧騰了。那是跟二殿下同車的架勢。 ……頗有點(diǎn)一物降一物的意思。 下了轎子,她又問:“這是哪兒?” 兩個仆婦架不住她,明明走得兩腳拌蒜,抖著聲音,還要關(guān)心這是什么地方。 這一剎那,蕓香想起了影衛(wèi)大哥們每回受了傷后,高燒不退半昏迷的樣子,就是這樣,撐著最后一絲神智保持著警惕。 女官忽然眼眶一熱,極細(xì)致地安撫她:“這是東宮傳心殿,是平日幾位太傅給太子殿下講經(jīng)筵的地方,只有矮榻能歇歇腳,姑娘將就一宿?!?/br> 唐荼荼走不穩(wěn),跨門檻時一個趔趄,扶著院門借了借力,這么一扶,竟把門軸鉸鏈拽斷了,半扇木門掉了下來。 她渾身力氣好像不受控制了,嚇得蕓香面如金紙,急急忙忙去喚太醫(yī),開了個適用于百癥的解毒藥方,勉強(qiáng)喂了下去。 唐荼荼這才找回點(diǎn)精神,看人漸漸能對上焦,只是手腳抖得厲害。 婢女要安置她歇息,她忽然蹲下身,十指扣著矮塌邊沿,將二米長的矮塌拖到了窗下。 東宮的嬤嬤:“哎喲!姑娘這是做什么喲!” 唐荼荼嘴里神神叨叨念著:“太醫(yī)說得呼吸新鮮空氣,別關(guān)窗?!?/br> 這鐵架子床起碼二三百斤,她暈暈乎乎辨不清距離,矮榻沉甸甸地撞到了墻上,撞得一大塊墻皮掉下來。東宮的嬤嬤眼前一黑,沉痛地捂住了臉。 蕓香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奴婢不關(guān)窗,姑娘快躺下?!?/br> 唐荼荼被人扶上去躺下,終于消停了。 婢女們?nèi)チ送忾g,熄了燭。 唐荼荼慢慢側(cè)過身,蜷起手腳。 面前那個身段窈窕的女孩容貌越來越清晰了,掀起帳幔,一步步走近她,唱著“紅袖香消傷情處,朱顏未衰已黃昏”。 那少女哼著調(diào),最后俯身貼上她的臉,怪腔怪調(diào)地笑了聲:“賊,偷了別人東西不還的賊!” “賊”這一字,便一直在她腦海中響,伴著爹娘、母親、哥哥,珠珠……一聲聲喊她“荼荼”的聲音,全成了催磨。 唐荼荼手臂蓋在眼上,什么也不看,默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蛇@不管用,她頭疼得快裂開了,她又以雙掌壓著太陽xue,死死往中間擠,額頭漸漸不疼了,那道聲音消停了會兒。 可很快,又不依不饒地唱起來。 唐荼荼大約知道自己的心結(jié)在哪,在大殿上就意識到的。 她沒有關(guān)于原身的記憶,大概真的是作賊心虛,她從來沒有在唐府人的口中挖過原身的事兒,也從不想模仿著那女孩活。記憶里關(guān)于那女孩的,只有一封絕筆書,還有藏在床底下的那一箱子酸詩,是坊間傳遍的紅樓曲。 她看過一回,只記住“紅袖香消”這兩句,信息實(shí)在少得可憐,于是眼前的幻象不過是一個纖瘦版的她自己。 可這幻象太真實(shí)了,大腦里一個念頭閃過,就能立刻調(diào)動起五感來。唐荼荼甚至能感覺到有人拽扯她的手臂,有人在她脖子后頭幽幽吹氣,有人咣當(dāng)咣當(dāng)砸著床,要她睜開眼睛。 漸漸的,相同的氣息越來越多,十幾個復(fù)制粘貼似的少女全拿鬼里鬼氣的勾魂調(diào),唱著“紅袖香消傷情處”,圍著她,轉(zhuǎn)圈唱,吊喪似的。 而“吊喪”的念頭剛起,身遭場景立馬變了,她躺在了靈堂里,白幡纏了一屋頂。 唐荼荼在夢一樣的混沌里,不太清醒地想:姚妃,就是被這香逼瘋的么? 這要命玩意兒。 她只得從棺材里坐起來,睜開眼,特認(rèn)真地看著眼前的幻象:“別唱這個,這個多難聽?!?/br> “那唱什么?”一群少女幽幽問。 “咱們唱個有氣勢的?!碧戚陛毕肓讼?,起了個壯實(shí)的調(diào):“雄赳赳,氣昂昂,奔赴他鄉(xiāng);保和平,衛(wèi)基地,點(diǎn)亮人類光!華夏好兒女,齊心團(tuán)結(jié)進(jìn),打敗破壞建設(shè)的野心狼……” 眼前的一群虛影僵住不動,漸漸的,鬼調(diào)沒了,十幾道聲音高低起伏,唱起了“雄赳赳氣昂昂”,甚至還匯入了管弦樂,組成了一首波瀾壯闊的樂團(tuán)大合唱。 唐荼荼滿意地躺回了棺材里。 清早,太子帶人來的時候,隔著老遠(yuǎn)就聽到她在屋里唱歌,聲音洪亮,詞兒亂,還唱得荒腔走調(diào)的,怎么聽都不是一首正兒八經(jīng)的曲。 “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動,和心愛的朋友熱情相擁!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 蕓香哭笑不得:“姑娘唱了兩個時辰了,嗓子都要唱啞了,醫(yī)女給施了針也不管用?!?/br> 太子一宿沒睡,一腦門糟心官司沒理清楚,還聽了各種宮闈秘事,叫這丫頭唱得亂七八糟的歌給笑出了聲。 “長縝,咱們一宿沒睡,她倒是睡得香!” 可回頭一瞧,弟弟臉色發(fā)青,難看得要命。太子只好又收了笑,吩咐蕓香:“進(jìn)去喊醒你家姑娘,起來吃個飯,問兩句話?!?/br> 東宮的小廚房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