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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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萬萬不可小覷這幾人?!?/br> 江凜接著道:“拖雷一死,時間點我就能確定了,此時公歷應(yīng)該是1232年,他那長子蒙哥,很快就會回去繼承封地,到蒙哥開始西征,還有兩三年時間。我給殿下列幾個時間點和關(guān)鍵人物,但凡在北境遇上了這幾人,能殺就殺,絕不可放他們做大?!?/br> 晏少昰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沒自個兒穿越過的人,對歷史和數(shù)據(jù)都沒有真實感。他不信草原上一群各自為政的部族能作這么大的亂,可今日被那額日斯殺戮似的狠辣灼疼了眼。 如果北元的武士都是這樣練出來的,必須得往最壞的地方考量了。 江凜是老大哥一樣的cao勞命,一邊反復(fù)游說,逼著二殿下認(rèn)清形勢,慎重再慎重。 一轉(zhuǎn)眼,瞧唐荼荼臉色發(fā)白,他又反了個方向勸:“只是斗轉(zhuǎn)星移,時代已經(jīng)錯開了,蒙古鐵騎強勢,卻未必勢如破竹,咱們盛朝也沒差到南宋那份兒上?!?/br> 晏少昰:“還是盡快把軍防圖畫出來。立秋之后,各地的糧食收上來,就要一批批的送入邊城了,蒙古今年頻頻整兵,今冬怕是要有大仗?!?/br> 唐荼荼連連點頭。 因今日北元武士鬧事兒,裴家那兩位老先生還沒離開,各個眉頭深鎖,也顧不上等回城了,抓著唐荼荼就要探討三點繪地形圖的方法。 唐荼荼瞧了瞧天色:“我得先回去吃晚飯?!?/br> 裴老先生不解:“殿下這兒的飯食比膳所好得多,那大鍋飯有甚好吃的?” 唐荼荼:“……天快黑了,我家規(guī)矩嚴(yán),我得回去跟我母親請示?!?/br> “噢!是我糊涂了,丫頭還小呢?!迸崂舷壬腥?,他那弟弟也撫著胡子大笑出聲。 晏少昰和江凜也笑了。 唐荼荼在他們的嘲笑聲中,木著臉走了。 幸運的是:她的學(xué)識和氣質(zhì)、還有這結(jié)實的身板,總讓人忘記她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 不幸的是:夜晚跟朋友出個門,還得回去找家長請示。 芳草已經(jīng)不在帳篷附近了,隔了老遠站在湖邊,瞧小姐出來了,迎上前跟唐荼荼訴了兩句苦:“二殿下進去之后,差爺們就不讓我站在軍帳旁邊了。姑娘沒事兒吧?” 唐荼荼:“沒事兒,只是……可能還要麻煩你扯個謊?!?/br> 她還沒想好找什么由頭能遛一宿,一碗飯吃得有點心不在焉。飯剛過半,辦法呀主動送上門了。 一見來人,唐荼荼眼睛亮了亮——那是她在二殿下府邸里養(yǎng)傷時,照顧她的婢女蕓香。 蕓香蹲了個萬福禮,那身段那氣度,一看就是宮里頭教養(yǎng)出來的。唐夫人直了眼,只聽蕓香笑盈盈說。 “請?zhí)品蛉税?,奴婢是常寧公主身邊伺候的,公主曾在別莊與二姑娘見過一面,很是投緣。今兒聽說姑娘也來了南苑,叫奴婢過來請姑娘去小聚?!?/br> 第111章 唐荼荼心里直笑,在別莊的時候,她跟那兩位公主可是連話都沒搭上一句。 膏粱錦繡里養(yǎng)出來的,那兩位小公主雖然算不上趾高氣昂,卻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皇族。也只有二殿下,敢扯這張幌子。 蕓香帶著兩位嬤嬤四個丫鬟來的,遠遠還有幾個侍衛(wèi)綴在后頭,話說得溫聲細(xì)語,各個客氣得像來迎請貴客。 這陣仗,唐夫人不作猶豫了,叫芳草包了一身衣裳跟著去。一想又覺得不妥,哪有去別人家作客空著手去的? 一時備不出什么禮,她手忙腳亂地讓胡嬤嬤翻出來兩大包零嘴,自己親自送到蕓香手上,局促笑道:“這是家里廚嬤嬤做出來的小食,食材都干凈,荼荼自個兒很愛吃,公主要是喜歡,也嘗嘗味兒。” “您客氣了……” 蕓香猶豫一眨眼的工夫,唐荼荼忙把兩大包零嘴撈自己手上了,“知道啦,母親早點歇息,我明兒一早就回來。” 她拉起蕓香,背起自己的小繡袋就跑,怕多說一句立馬露陷。 繡袋里裝著她那一沓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圖紙,還有幾樣自制的繪圖工具,圓規(guī)、分規(guī)、圖釘、丁字尺等等,跑兩步,就叮呤當(dāng)啷一陣晃蕩。 蕓香失笑:“姑娘慢點,不急的,二殿下那頭也才剛吃完夕食?!?/br> 唐荼荼是怕自家的零嘴讓人家嫌棄,皇家人,入嘴的東西都是要驗毒的吧,萬一蕓香不收,倒叫母親臉上難看。 走出一截路后,她心有所感地回頭瞧了一眼,見母親還拉著珠珠在帳外站著。大概是回過味兒來了,剛才喜眉笑眼送她走的,這會兒又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來。 唐荼荼沖她揮揮手,硬起心腸,轉(zhuǎn)回了頭。 她總刻意規(guī)避跟唐夫人談心,一來,怕自己一肚子秘密露了陷,也是怕母親把自己那點子四處撲闖的斗志給磨平了。 這個母親,是一個做得太合格的母親,揣著一肚子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她把自己的喜怒悲歡都熨平了,才三十出頭,硬凹成了當(dāng)家主母的樣子。 唐荼荼還記得自己剛穿來時,唐夫人在老宅的樣子,那時上有公婆和大夫人,唐夫人幾乎像是個唯唯諾諾的泥人。辟府后,她短暫地神氣活現(xiàn)了一陣子,又成了另一種泥人樣。 溫良恭儉讓都是好品格,但拿好品格當(dāng)規(guī)尺,壓制自己的天性,就不是什么好事兒了。 “姑娘走慢點,我都快要跟不上了。”蕓香瞧她邁著大步,走得急,一副不見殿下如隔三秋的模樣。 蕓香掩著唇壓了壓笑意。這姑娘心里活泛兒,斟酌著措辭,幫著主子敲邊鼓:“府里的影衛(wèi)大哥們,近些時,常說起姑娘呢?!?/br> “說我什么?”唐荼荼迷惑。 蕓香入府已有三年了,她是二殿下開府那年,被皇后娘娘指派過來的,以前在坤寧宮伺候。 原本是派她過來教殿下房中事的,二殿下瞧她不上,蕓香自己也縮手縮腳的,尋思著要是跟了二殿下,殿下至多能賞她個姨娘當(dāng),她還是早于皇子妃進府的,將來就是主母眼里的一根刺兒,必定沒有好下場。 于是跟殿下討了恩典,只做府上女官,掛在尚宮局下,如今年紀(jì)才十八,也算是有頭有臉了,在府里能立起人形兒說兩句話了。 蕓香笑道:“他們夸姑娘力大如神,卻又兼具聰慧頭腦,心善又體貼,是秀外慧中的好姑娘——年侍衛(wèi)因為他們碎嘴訓(xùn)了兩句,二殿下聽完卻沒惱,還說等下回進了宮,要去皇后娘娘那兒調(diào)兩個女影衛(wèi),來姑娘這兒當(dāng)差呢?!?/br> 唐荼荼點點頭:“確實怪愁的,總被人這么盯著,我自己也不得勁。你們殿下防我如防賊,雖然被盯久了也習(xí)慣了,但我一個大姑娘總有不方便的時候,換兩個女影衛(wèi)過來,想是會好些?!?/br> 防我如防賊…… 蕓香被她這句直愣愣的話給說懵了——尋思自己話說得有歧義嗎?任哪個姑娘聽著了,不都得“心領(lǐng)神會”,含羞帶怯地笑一笑嗎? “殿下他……” 蕓香自知大約是說錯了話,摁下這話茬不敢再提了。 天色將黑,兩位裴老先生已經(jīng)在二殿下的軍帳里等著了。軍帳外的守衛(wèi)比唐荼荼下午來時多了一重,卻也站得遠了,緊圍著帳篷的全是影衛(wèi)打扮。 這是二殿下起居的地方,就住他一個人,地方卻比唐家的帳篷還要大。 滿地的金蓮燭插在青花八方的燭臺里,根根有小孩手臂粗細(xì),將大帳照得亮如白晝,光卻不灼眼,不知道是工匠什么巧思。 “丫頭來啦?快過來?!迸嵯壬鷱囊欢褕D紙里掙出來,揮手喚她。 唐荼荼“哎”一聲,放下繡袋環(huán)視了半圈,在角落里看見了二殿下。這位爺抬頭瞧了她一眼,又垂了眼皮,恢復(fù)成八風(fēng)不動的做派。 他把八仙桌留給他們,自己在角落看邸報,難得的存在感很弱。 這回他沒再藏私,把南苑輿圖拿出來了。 因為南苑的地標(biāo)建筑不算多,裴先生笑道:“今兒一白天,我和二弟用你那測繪的法子,測了皇上行宮的高度,取了地面和行宮二分之一的高,再測仰角,算出來的宮殿高度果然無差?!?/br> 都是當(dāng)世大牛人物,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的,唐荼荼拿著他們那一沓圖紙再看,五體拜服于古人的智慧了。 他們畫出來的這三視圖分明規(guī)制嚴(yán)謹(jǐn),圖例清晰,幾乎只剩下古今符號標(biāo)識的差別了。 她想了想:“如果能再加一個斜剖軸測圖,就是從偏斜方向俯視看過去的圖,空間表現(xiàn)力會更好,也方便工匠對著圖做沙盤?!?/br> 唐荼荼掏出紙筆,講各種類別的軸測圖是什么,平剖、斜剖,外立面、剖面與建筑內(nèi)景關(guān)系…… 她講著講著,早脫離了兵防圖,講回了自己熟悉的本行——建筑圖紙了。 來了盛朝以后,唐荼荼難得能講得這么酣暢淋漓,恍然間,有種在城市規(guī)劃部跟同事們據(jù)理力爭的錯覺,熱血全上了頭。 她忽然停下來,不好意思起來:“我是不是講得太快了?” 裴老先生忙道:“能聽得懂!姑娘講得直白淺顯,再聽不懂,白瞎我畫了半輩子圖?!?/br> 大帳里不知什么時候又進來了兩個年輕人,各握了支筆奮筆疾書,已經(jīng)記了一沓紙,裴老先生一把拿過來,瞧記了個七七八八,足夠回頭溫習(xí)了。 “要不姑娘就手做一個沙盤,給我們看看?” 裴先生做學(xué)問上頭了,夜色越深越精神了,還不等唐荼荼應(yīng)答,他立刻傳人來,笑說:“沙石灰土多,沒米粒好用,已經(jīng)備好了?!?/br> 唐荼荼口干舌燥,抽空當(dāng)灌了一杯茶,有點哭笑不得。 他們像擠海綿一樣,擠她腦子里的后世知識,根本顧不上休息。也不知道倆老大爺怎么有這么足的精力,這得一整天沒睡覺了。 片刻工夫,外頭有影衛(wèi)扛著各色黍米稻谷進來,一排麻袋堆在了墻邊,放了兩個米瓢,往桌上攤開了一張大黑綢布。 唐荼荼抄起一把米,“拿米做沙盤,一碰就散,怎么堆出地形來?” 裴先生無奈:“借來一用,臨時湊不齊家什來,效效前人土法兒罷。漢光武帝時,馬援將軍就是拿谷米做沙盤的——等姑娘去了我府上,咱們再拿黃土和泥做材?!?/br> 時下的沙盤簡陋,要么用沙子加膠,要么調(diào)成泥像抹墻似的一層層夯實,做出一個不容易坍塌的地形模型,插各色的小旗表示為兵,也就這樣了。 “只有黃土和泥么?”唐荼荼聽得有點怪。 軍事沙盤出現(xiàn)的年代早,三國時就有了,但其發(fā)展一直滯后于同時代的工匠技藝水平,遠遠沒有后世的軍事沙盤作業(yè)模型那樣精細(xì)。 盛朝的工匠細(xì)巧程度,能在拇指大的印章上刻一百個字,能在毛筆桿子上鏤花,而作為國之利器的地圖卻這么不講究。 省府輿圖是平面圖也就算了,內(nèi)城輿圖也是平面的,連軍防圖大部分用的也是平面地圖,標(biāo)出山川、河流、城池就夠用,少數(shù)稱之為“沙盤”的,竟還是用沙子和泥堆個型。 唐荼荼沒能想通是什么原因。 “沒有燙樣么?”她問。 “這燙樣又是什么?”裴老先生立刻抓著這個新詞兒追問,他那弟弟也目光炯炯地望來。 “就是……”唐荼荼費事兒想了想,她學(xué)古代建筑史的時候?qū)W過的,細(xì)一想年代,才驀地記起來燙樣是清朝時候,大興土木的年代里才出現(xiàn)的。 “就是用各種材料做出來的建筑小模型——把蠟燒熔了,重新凝結(jié)成塊,再雕刻成需要的形狀,也可以拿木頭雕、拿泥胚捏,黃土、陶泥、蜂蠟、豬皮膠……什么材料順手用什么,還可以上色,做出來的建筑小樣栩栩如生,長寬高比例都與真實建筑別無二致,最適合做沙盤。” “這是精細(xì)活兒,做起來挺費工,但軍事沙盤建筑少,工量就小了很多,地形與關(guān)隘細(xì)節(jié)全能呈現(xiàn)?!碧戚陛蹦弥霸诿状永飫澙骸翱偙扔蒙匙雍兔缀枚嗔恕!?/br> 這道理一聽就懂,裴先生立刻道:“工部有這樣的巧手,回頭老朽就遞折子進宮?!?/br> 她不過是這么一提,裴先生就想著遞折子給皇上了,唐荼荼心里敲了兩下鼓,噤住了口。 晏少昰總算看完了那幾份邸報:“既如此,沙盤便不用擺了,折子且不必上呈,我去工部挑幾個人,先做出來瞧瞧。” 兩位裴先生敢催著攆著唐荼荼,不敢催攆他,紛紛叉手稱是。 “你歇會兒。”晏少昰掃了她一眼。 瞧唐荼荼一腦門的汗,他把冰鑒里冰著的水果拿出來了一盤,卻也沒說叫她吃,只擺在自己手邊。 絲絲的冰氣冒著花兒,唐荼荼眼睛直了直,倆手都抬起來了,又被晏少昰盯得放下去了。 “急什么,醒醒涼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