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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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手輕腳地鉆回大帳里,鞋子脫在門口,踩著地氈進去了,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一抬頭,對上了全家人的目光。唐荼荼嚇了一跳:“爹?!” 這一頂女眷的帳篷,可唐老爺在,母親在,哥哥珠珠都在,丫鬟仆婦也全在,各個表情古怪——老爺滿臉的火,唐夫人是窘迫,珠珠茫然,少爺氣悶,丫鬟仆婦們都在角落里縮著,不敢吭聲。 唐荼荼納悶:“怎么了這是?” “怎么了?我還要問你,你這一宿上哪兒去了?!” 唐老爺發(fā)脾氣的時候血色上臉,一張臉紅得似灌了三斤酒,顧忌左近的帳篷里都是同僚,氣急了也不敢大聲,只得壓著聲兒訓(xùn)她。 “全家人找了你一宿,從半夜找到這會兒!義山說下午瞧見你跟蕭舉人玩鬧,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他停了一停,等著閨女分辯,唐荼荼卻傻住了——這明擺著是認了,唐老爺更氣:“兩人胡鬧也沒個度,南苑是你們能胡鬧的地方么!要是被守衛(wèi)扣住,你一個丫頭名聲還要不要?” 唐荼荼發(fā)出迷惑的聲音:“……啥?” 哥哥從來都是溫和的,眼下也板起了臉:“我還當(dāng)蕭兄是正人君子,料不到他……真是混賬!” 唐荼荼隱約聽明白了一點,還不太確定,珠珠一句話給她蓋棺定論了:“爹,私會是什么意思?就是天黑了還一起玩,不好的意思么?” 唐荼荼:“……” 她漲紅了臉,哭笑不得:“亂講什么呢,不好好睡覺你們做什么?”說完,趕緊抖抖手上的筆紙和本子,“我出去畫畫了。” “大半夜你出去畫畫?糊弄誰?”唐老爺哪里信,平時心寬體胖一人,這回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勢,“回去就禁你的足!” “老爺快別說了,孩子都回來了,你瞧,這不全是畫么?!?/br> 唐夫人趕緊打圓場,又怕老爺怪她,又怕荼荼怨她,忙自己攬下,“都怪我,半夜起來一瞧荼荼不見了,嚇得丟了魂,這事兒我該多想想,也不至于鬧成這樣,老爺快去跟錢先生知會一聲,讓外頭的人都回來罷。” 啊……他們還發(fā)動別人一起找了。 唐荼荼這下尷尬起來,不多時,聽見帳外錢先生低聲絮語,爹爹聲音也很輕:“……原來是去她姑母家的帳篷玩去了,沒跟我們知會?!?/br> 唐夫人:“實在過意不去,先生快回去歇歇罷?!?/br> 兩人幫她遮掩過去了,不知道從哪兒編了這么個“姑母”出來。 鬧了這么個烏龍,唐荼荼窘迫壞了,窘迫之余又感動。 芳草替她整理好了那一沓圖紙,輕聲埋怨:“小姐要出門帶上我呀,咱當(dāng)家交待過我的,我在旁邊也不累事兒,小姐做什么都行?!?/br> “夜會個小郎君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可小姐要是丟了怎么辦?這深山老林的,上哪兒找人去?” 芳草是華瓊送進府的人,卻還是頭回開誠布公地跟她坦白。 唐荼荼更臊了:“我知道了,咱不說這個了行么……” 大帳里靜下來,唐荼荼困意涌上來,漸漸睡著了,夢里都能聽著母親唉聲嘆氣,她和珠珠你嘆一聲,我嘆一聲,小丫頭學(xué)舌似地嘆了好半天。 仿佛才剛沾枕頭,再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邊銅角金鈸與鳴鞭聲大作,有人在她耳邊嚷嚷,唐荼荼一個激靈,醒了。 珠珠兩只手扒著她肩膀搖:“姐,快醒醒!接駕了!皇上來了!” 第106章 唐荼荼醒了醒神,擦把臉的工夫,外頭“各家迎駕,閑人回避”的唱詞已經(jīng)念過兩輪了。 芳草追在后頭叫著:“小姐,我給你梳頭呀?!?/br> 唐荼荼擺擺手示意她回去,嘴里銜著根銀簪,含糊說:“來不及了?!?/br> 她動作麻利,出了帳篷還沒走出十步遠呢,左手攏起頭發(fā)緊緊地繞了兩圈,一根簪子橫插進去,就成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盤頭。 一路走著,唐荼荼還順便把領(lǐng)口和衣擺抻平,再一瞧,除了后頸落了幾根碎發(fā),哪里像是個剛睡醒的人? “姐,你這……” 珠珠看得目瞪口呆。她個小丫頭,一頭稀疏的軟發(fā),往常梳個頭都得一刻鐘呢,挑挑步搖又得一刻鐘,還沒見過這樣的。 她渾然不知這是軍隊里的三分鐘起床整理儀容大法,只覺得jiejie厲害死了。 “不難,回頭我教你?!碧戚陛崩?快步往人最多的地方趕,珠珠連走帶跑地跟上。 兩人到得晚了,各部的官員和命婦們已經(jīng)排起了隊,放眼望去一片人頭攢動。 獵場是天家少有的娛樂活動,特許官員們褪去朝服,穿著更為方便的公服——這些國之脊梁們不穿曲領(lǐng)大袖、不戴梁冠了,看上去還沒侍衛(wèi)有氣勢,全是上了年紀的叔伯輩,里頭看不著幾張年輕面孔。 女眷這邊,有誥封在身的命婦們都站在前邊,日頭底下望去,只能看見許多閃花人眼的后腦勺——珠玉點翠插了滿頭,衣裳上的絲綢和金銀繡線也反著光,那叫一個貴氣逼人。 里邊許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大太陽底下穿這么一身,不知道得多熱。 可是能捱一捱這熱,也是官家夫人們最想要的尊榮和體面了。 建朝年代久了,往往會落入一個窘境,滿朝公卿多如過江之鯽,光是跟晏氏一族沾著血親的皇室宗親,唐荼荼聽說有將近十萬人。子生孫,孫生子,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朝廷把公侯和外命婦的誥封捏得越來越緊,成了大功小賞,小功不賞,加上降等襲爵,勉強控制了公侯數(shù)。 所以打頭站著的一二品命婦,全是滿門勛貴,闔家老少爺兒們一起用功績給老夫人請個封。 沒有命婦銜的夫人們,都要隨兒女站在隊尾。 珠珠腦袋探出隊伍,賊頭賊腦地瞧稀罕,唐夫人拉扯了她兩回都拉不回來,左右瞧瞧,瞧見別家的小閨女也有不少這樣的,唐夫人才由著她去。 她一個婦道人家頭回見識這樣的場面,心里不安穩(wěn)。 周圍那些夫人們舉手投足仿佛都能入畫,那氣度,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全是名門望族出身,通身上下無一處不妥,連表情都像是一個模子里鑿出來的——該幾分笑,幾分嚴肅,全拿捏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唐夫人總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哪兒哪兒的儀態(tài)都不對,站直了不對,挺肩了不對,塌腰更不對。她暗暗瞅著別家夫人,照貓畫虎學(xué)著樣兒,遠沒有兒女們自在。 珠珠好奇:“怎么別人都穿著紅衣裳、紫衣裳,爹爹是綠的呀?” 周圍好幾位小姑娘失笑出聲,都扭身瞧她,唐夫人臊得恨不得去捂她的嘴,手卻沒有閨女嘴快。 唐荼荼大方又坦蕩,低聲解釋:“因為爹爹官品低呀,一二品的官員穿緋袍,三四品穿紫袍,爹爹是五品了——你知道‘大紅大紫’吧?別人說你‘將來一定能大紅大紫’,就是祝你升官發(fā)財?shù)囊馑?。?/br> 唐荼荼像學(xué)館的夫子似的,不疾不徐地給她解釋了。 珠珠噢一聲,嗓音脆甜:“那等爹爹升官了,是不是就能站在前頭了?” 她個子還沒抽條,才長到j(luò)iejie胸口,唐荼荼很順手地揉揉她腦袋,說:“不管站在哪兒,做官都是要為國為民的,沒有前后之分。你看周圍的差爺,不也在認真當(dāng)差么?” 周圍拿手帕掩著嘴暗暗發(fā)笑的姑娘們,聽她這么說,反倒收了笑,臉上浮起不好意思的薄紅來。 唐義山靜靜聽著,心里真是既驕傲又傷懷,驕傲的是meimei年紀不大,竟能看得這么通透,傷懷的是……蕭臨風(fēng)那個混賬!他什么時候和荼荼有來往的! 他還在為今早的事兒耿耿于懷,小小少年胸腔里窩了把火,子曰遇事三思,唐義山三思了一早上,越想越氣了,氣自己識人不明,還想跟那混賬做朋友,恨不得把蕭臨風(fēng)拉到林子里罵上兩句。 抓耳撓腮想了一上午,也沒琢磨好該罵他什么。 ——畢竟荼荼……是自己長著腿跑出去的…… “來了來了!”隊伍里有人壓著喜悅叫了聲。 鳴贊官昂首闊步走在前頭,手持十米長的靜鞭,啪啪啪地狠抽三響,丹陛大樂驀地響起來,兩側(cè)的樂官莊嚴奏樂。 唐荼荼抖擻精神,朝著路頭望去。 從看到第一面金色的入蹕旗開始,足足有半刻鐘,幾百名清道的藍衣太監(jiān)才走過去。這是典儀監(jiān)的,分散站在隊伍邊上,圓睜著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之后是鐃鑼銅角鼓齊頭并行,樂隊走過去,再后頭是舉旗的,日月星辰、風(fēng)雨雷電、東南西北四獸旗、還有各種認不得的祥瑞獸旛,三山五岳二十八星宿……各色彩旗輪番上陣。 唐荼荼眼皮跳了跳。 她踮著腳往遠處望,這旛旗隊伍長得望不著頭。好不容易等舉旗的走過去了,后邊又是紅黃二色的龍傘華蓋,還有十幾把“壽”字扇,騎著馬的前導(dǎo)將軍威風(fēng)凜凜。 這排場大得叫人疲倦,明晃晃的太陽當(dāng)空照,唐荼荼困得眼淚直流,拿帕子掩著嘴,很小心地打了個呵欠——典儀太監(jiān)干的就是監(jiān)督的活兒,誰行為不妥了,回頭肯定要敲打各家老爺。 邊兒上有五六歲大的小孩子站不住了,不知是餓了還是想撒尿,剛喚了一聲:“娘……” 旁邊的公公便橫眉斥道:“肅靜!” 那小孩嚇得一激靈,忙站直了,竟被這一聲嚇得打起嗝來,“咕咕咕”了半天。他娘急出了一身汗,拍背也止不住嗝。 公公無奈,只得讓這夫人把他抱下去了。 這下,唐荼荼連呵欠都不敢打了。 這儀仗隊走了半個鐘頭,等得人都沒精神了,終于見著了御輦的影兒。 六匹大白馬拉著輛大得咋舌的金車,那位尊貴無匹的皇帝挑起半幅簾子,從御輦里伸出一只手,向下虛虛點了點,沖著人群揮出一個“觀音菩薩拿楊柳枝灑甘露”的手勢,又像隔著空氣,撫了撫臣民們的腦袋頂。 站得偏,連皇帝長什么樣兒都沒看著。 唐荼荼:“……” 站一個鐘頭就為了看這只手,她連腹誹的力氣都沒了。 一群嬪妃輦車行過后,督禮官總算離開了,這就是允許說小話了,人群里漸漸熱鬧起來。 外國使臣千里迢迢地來,他們儀仗都小得可憐,跟本朝氣象沒法兒比。 唐荼荼掃了兩眼,回大帳去補覺了,醒來已經(jīng)過了午時,大帳里只留下芳草守著她。 “小姐可算是醒了,外邊比賽摔角呢,咱們快去看?!?/br> 午膳還是溫著的,唐荼荼匆匆吃了兩口飯,校場的方向人聲鼎沸,她聞著聲兒精神了,吃完也顧不得下下飯,拔腳往校場趕。 這塊場地上的摔角比賽正如火如荼,鼓聲咚咚震耳,喝彩聲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涌過來。 占地十畝的大場地上,人竟快要站滿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能看著的地方。 校場地面平整,臨時搭起來的看棚成了個弧形圈,皇家與高官命婦們坐在看臺上,剩下的“閑雜人等”通通被侍衛(wèi)隔在百步之外。 離這么遠,視力好的還能看見點,視力不好的,只能聽個響兒了。 那邊的皇室坐得雍容,添茶打扇的婢女都有一沓; 而周圍的官眷和下人們?nèi)瞬戎耍扉L脖子瞧。后頭來的擠不進來,焦急地問著:“怎么啦怎么啦,誰贏啦?” 這道界限太刺人,唐荼荼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站了沒一會兒,影衛(wèi)在人堆里找到了她,一拱手和煦道:“姑娘,二殿下給您留了位子,請隨奴才來。” 前腳還對封建王朝的做派嗤之以鼻,這當(dāng)口,唐荼荼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能帶上我家人么?” 影衛(wèi)道:“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二殿下留足位子了?!?/br> 唐荼荼把心里的芥蒂按下去,沾了點“萬惡掌權(quán)階層”的光。 進了內(nèi)場,才能切身感受到這摔角比賽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