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是喜歡吃，我下次就再多學(xué)幾個菜?！标愲p說完又嘆氣，“大過節(jié)的住院真是可憐，明明是闔家團圓的日子……那你夜里是睡沙發(fā)嗎？”

    沙發(fā)？水泊雨搖搖頭：“我有一個護工床……”

    “那怎么能睡人??？”陳雙聽完就要停下來，“你和司機師傅說多等我一會兒，我家樓上有個折疊的行軍床，我給你扛下來?！?/br>
    “不用不用?！彼从暝趺瓷岬门枷衽苌吓芟拢八筇炀统鲈毫?，我最多再睡兩個晚上，不用折騰?！?/br>
    陸水歪著頭聽，原來顧云后天就可以出院，那么這個手術(shù)可真是很微創(chuàng)了，還好還好。

    “真的不用折騰……你們看，車來了！”水泊雨說著就往前跑，右側(cè)方來了一輛大奔，陳雙看著那比盤子還大的奔馳標(biāo)志很是疑惑，這什么朋友啊，大晚上叫這么豪華的網(wǎng)約車來接人。

    為了安全起見，陳雙和陸水先是和司機核對了一下水泊雨的手機號碼，確定就是這輛車才允許人上去。水泊雨坐上副駕后揮手再見，眼看著兩兄弟越來越遠，非常戀戀不舍。

    “別招手了，車都拐彎了?！焙蠓揭粋€聲音打破車?yán)锏陌察o。

    水泊雨一個激靈：“顧云？你怎么出來了？”

    “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顧云伸出手腕，指了指一塊大金表，“都快11點了，誰家男孩子會在深夜11點出門?。磕泻⒆釉谕饷孀钪匾氖鞘裁?？”

    “我又沒有單獨出門，陳雙和四水陪著我嘛?！彼从瓴欢@兩件事他是怎么聯(lián)系到一起的，“不過你怎么跑出來了？你現(xiàn)在還不能出院呢！”

    “你早點回來我就不用冒險離開醫(yī)院了啊，我不得讓司機師傅先接我再接你??？”顧云將胳膊在胸前一抱，“不是說好了7點回去嗎？萬一在這漫長的三個半小時里我有突發(fā)狀況怎么辦？誰幫我按鈴？誰幫我叫醫(yī)生？”

    司機聽著他中氣十足的詢問，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這人沒事吧？早知道就不去醫(yī)院拉活了。

    水泊雨笑瞇瞇地回味著晚飯，因為喝了點酒還很愜意。“陳雙說一起吃飯，我也不好推卻?！?/br>
    “我這幾天吃病號飯委屈你了嗎？你還知道回來啊？”顧云反問。

    “沒委屈，但是陳雙做飯好好吃。對了對了，你這樣跑出來，一會兒怎么和護士解釋?。俊彼从昃o張起來，“他們會不會已經(jīng)給叔叔阿姨打電話了？”

    肯定會吧，心臟科的病人離奇失蹤，醫(yī)院第一時間肯定聯(lián)系病人家屬。

    “我和我爸媽說過了?！鳖櫾魄辛艘宦?，“這點事還用你提醒？你也太看不起我了?！?/br>
    “你怎么說的?。俊彼从陠?。

    “你要不干脆坐后排吧，我看你扭脖子累得慌?！鳖櫾浦噶酥概赃叺奈恢?，“我就說水泊雨出門迷路了，找不著大人在路邊大哭，我接他一趟。算你有良心，今天晚上還知道回來?！?/br>
    “你這算什么理由啊，我什么時候迷過路？”水泊雨讓司機師傅停到路邊，下車換到后排座，“你怎么不問問我顧風(fēng)的狀況怎么樣??？你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弟，他也沒有問你耶?！?/br>
    顧云揉了揉心口：“我倆一直都這樣啊，這有什么可問的。想知道對方怎么樣先看看自己怎么樣，自己沒事另一個就沒事。不過……”

    “你怎么了？”水泊雨連忙問。

    “有點累，讓我靠一下啊?！鳖櫾普f著倒向水泊雨那邊，“你沒和他們說我就30秒吧，好恥辱啊?！?/br>
    “你干嘛你干嘛啊……”水泊雨嚇得連連后躲，結(jié)果還是被靠住了。這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就不行了？

    “你等著，明天我就告訴他們你30秒！”水泊雨出離憤怒。

    603房門口的燈泡很亮，過節(jié)之前陳雙特意換的。門口鋪著新買的紅色鞋墊，兩兄弟把球鞋脫在門口，同時往后看了看。

    602好像還空著，新的防盜門倒是非常結(jié)實，601倒像是不經(jīng)常住人了，陳雙好久沒看到對門那個帶梨渦的小圓寸。

    “哥，回家吧。”陸水催了催，“你手涼。”

    “不礙事。”陳雙笑了笑，還挺惦記601那孩子，當(dāng)時他差點被602給綁架，也不知道他那個什么師哥能不能照顧好他。

    家里沒有大人關(guān)照的孩子，怪可憐的。

    等到兩個人進屋，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屈南在擦地，顧風(fēng)在擦桌子，兩個人你爭我趕搶創(chuàng)收的大場面給陳雙看愣了：“你們……干什么呢？你們?yōu)槭裁床幌丛瑁俊?/br>
    “哦，沒什么，反正這些家務(wù)也得做，我做了就不用你做了?！鼻舷冉o陳雙端了一杯熱熱的柚子茶，“外面凍壞了吧？”

    “還行，我穿得多?！标愲p喝了一口看顧風(fēng)，“顧隊你不用做家務(wù)，你是客人?！?/br>
    “沒關(guān)系，反正我在家也做?！鳖欙L(fēng)笑了笑，將桌上幾個沒收的茶杯端進廚房。不一會兒又拎著掃把出來，開始打掃茶幾下方的瓜子皮。

    陸水站在哥哥身后偷偷地看，真糟糕，隊長怎么還會做家務(wù)啊，他真的好厲害。

    這一切被屈南看在眼里，這套都是自己玩剩下的。

    有了兩個免費勞動力，陳雙倒是不用收拾了，直接帶著弟弟去洗漱。顧風(fēng)看著浴室的門，掃地掃到了屈南旁邊：“他倆從小就是這樣一起洗的么？”

    “是啊。”屈南見怪不怪，“怎么了？”

    “沒事，就是覺得……如果是小時候這樣洗還可以理解，長大了就有點……”顧風(fēng)很難形容，反正讓自己和顧云一起洗澡簡直沒法想象。

    “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屈南羨慕地看向那扇門，“人家是帶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正經(jīng)八百的親屬，你肯定不能理解。”

    “也是，我獨生子女?！鳖欙L(fēng)說完又笑了一下。

    屈南頓時疑惑，他能分析出顧風(fēng)大部分的微表情，唯獨這個分析不出來，就好像“獨生子女”是個非常好笑的梗一樣。

    陳雙帶四水洗完就直接回臥室了，心里有點復(fù)雜。

    唉，弟弟終歸還是長大了，居然開口提出留他隊長在家里睡覺。眼看著這倆人越來越親密，很多種可能性陳雙不能不考慮。顧風(fēng)家的背景自己還沒調(diào)查清楚，他家里同不同意他接觸男生，這點至關(guān)重要。

    唉，四水不可能永遠是小孩子……陳雙傷感了一陣又輕松起來，好在四水很聽話，不讓他干的事情他都不會做，顧風(fēng)要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對四水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陸水閉著眼睛，讓哥哥給他擦護膚乳，今天夜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找隊長，真是的，那屋里還有屈南。

    “哥?！币幌氲竭@個，陸水忽然很不好意思地抱住了面前的陳雙。

    “哥在呢?！标愲p捧起他的臉蛋，“怎么了？”

    “沒事?！标懰α诵?，“真好啊，現(xiàn)在真好。”

    大臥室里一片快樂溫馨，小臥室里一片寂靜無聲。

    顧風(fēng)和屈南兩個人該洗澡了，但是暫時看來誰都沒動，仿佛誰一動誰就輸了。

    屈南當(dāng)然不能先去，他知道顧風(fēng)在等什么，只要自己一進浴室他就會翻柜子找出那個雙肩背來，陸水的那本畫冊就在里面。當(dāng)年也就是那本畫冊讓自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鑰匙，它就是陸水留給這個世界的一本密碼，記載了他和陳雙從小遭遇過的一切。

    雖然破解密碼花費了很多時間，也走了不少彎路，屈南還是看懂了它，在關(guān)鍵時刻讓陸水懸崖勒馬。他相信顧風(fēng)就算看到了也不會馬上看懂，但是他不能不防著。

    顧風(fēng)當(dāng)然也不能先去，他知道屈南在耗什么，只要自己一進浴室他就會翻柜子找出那個雙肩背來，然后將里面某樣?xùn)|西藏起來。雖然他不確定那會是什么物品，但一定和陸水的事情有關(guān)系。

    “顧隊，你怎么不去洗澡?。俊庇诌^了幾分鐘，屈南打破他們之間落針可聞的僵局。

    “因為我習(xí)慣洗澡之前做一下冥想?！鳖欙L(fēng)回答。

    “嗯，習(xí)慣很好?！鼻宵c了點頭，“那一般你冥想多久？”

    “大概兩個小時。”顧風(fēng)說。

    屈南再次點了點頭：“剛好，我也有冥想的習(xí)慣，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吧？”

    顧風(fēng)看了看他?！昂?。”

    于是等到陳雙拉著吹干頭發(fā)的弟弟去喝睡前牛奶時，就看到小臥室的床邊坐著兩個閉目養(yǎng)神的人。

    “你們干嘛呢？”陳雙站在門口問，今晚這倆人好不正常。

    陸水從哥哥肩膀探出頭來看，再嘬一下吸管，奶自己一口。

    “冥想?！眱蓚€人同時睜開眼。

    輪到陳雙和陸水一起無語了，從來沒見過這倆人冥想過。又過了幾秒，陳雙見他倆還是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只好親自來破局：“屈南，要不你先……”

    “顧隊是客，還是顧隊先去吧，我負責(zé)鋪床?！鼻系男θ莺蛻B(tài)度仍舊令人如沐春風(fēng)。

    既然事情逼到這個份上，顧風(fēng)也沒辦法再僵持下去，只好起身：“好，那我先去洗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br>
    “好?！标愲p讓開門口的位置。顧風(fēng)拿著洗漱用品和陸水擦肩而過，陸水緊張地又奶了自己幾口。

    等到聽到浴室門上鎖的聲音，屈南也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向了大衣柜。陳雙見狀趕緊拉弟弟回屋，不愿意四水再看見什么。

    等到顧風(fēng)從浴室出來，屈南正站在大衣柜的門前翻衣服，柜門大開：“這么快??？對了，你有睡衣吧？”

    “有啊。”顧風(fēng)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

    “要不要考慮穿我的？我還有一身新的睡衣，沒碰過?！鼻险f。

    顧風(fēng)想了一下，雖然自己也有睡衣，但是這次沒準(zhǔn)備在別人家留宿，所以睡衣沒洗。“看看?！?/br>
    屈南從衣柜里拎出一套淡粉色的卡通小貓睡衣。

    顧風(fēng)痛苦皺眉。“多謝，不用。”

    接下來屈南就去洗澡了，但是顧風(fēng)再也沒去翻那個書包。剛剛他聽見了一些動靜，盡管屈南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是顧風(fēng)還是聽到了撕紙的聲音。所以他推測，陸水書包里放著的肯定是一個筆記本。

    沒錯，陸水到現(xiàn)在都有隨手記錄的習(xí)慣，沒事就在上面寫寫畫畫。那個筆記本可能就是陸水高中時期用過的。

    自己和陸水認識那么久，自然知道他高中時候還有一本畫冊，因為那本正方形的畫冊是自己送的。

    所以屈南不讓自己找的東西就是它。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顧風(fēng)拉開柜門，重新看到了那個書包。他沒有去翻，而是蹲下簡單摸了摸，一摸就摸到了yingying的書脊。

    但是現(xiàn)在再去看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于是顧風(fēng)也不再多想，也不再屋里翻找，屈南肯定不會讓自己找到，他會隨身攜帶撕下來的紙張?，F(xiàn)在顧風(fēng)唯一希望的就是……屈南睡覺的時候正常點，不會穿那個什么粉色的睡衣。

    結(jié)果等到屈南進臥室的時候，顧風(fēng)只想奪門而逃。

    “呦，你還沒睡?。俊鼻洗┲凵逻M來了，連毛絨拖鞋都是粉色的，“要不要眼罩？”

    顧風(fēng)看著他遞過來的紫粉色絲綢眼罩，咬了咬牙：“你上輩子是公主么？”

    “不是啊，男生也可以喜歡公主色，顧隊你這就是刻板印象了?！鼻虾茏匀坏刈酱策?，“晚上你睡哪邊??？”

    顧風(fēng)仿佛看著迪士尼里的公主性轉(zhuǎn)版坐到了床邊，多年來養(yǎng)成的直gay習(xí)慣讓他往左邊挪了挪?！白筮??！?/br>
    十幾分鐘后，兩個人在床上躺平了。隔壁的臥室里好安靜，兄弟倆已經(jīng)睡熟，他倆這邊……情況不怎么好。

    顧風(fēng)穿著自己的樸素t恤當(dāng)睡衣，眼睛不偏不倚地看著天花板。屈南眼睛上蓋著眼罩，嘴角微微翹起。

    “顧隊，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說，晚上別想太多，睡覺吧?！鼻闲χf。

    “我沒什么可想的?！鳖欙L(fēng)回答。他從小就是自己睡大的，沒有和爸媽、大姨一家、顧云一起睡過。顧云小時候顯擺過爸媽帶他一起睡，顧風(fēng)起先還挺羨慕，越長大越平常心，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睡獨了。

    現(xiàn)在也就是四水能睡在旁邊，換誰都覺得很別扭。

    怎么辦？好想把屈南踹下去。

    屈南像是知道他怎么想，這一秒床上鋪的不再是冬日羽絨被，而是兩個人加起來的1600個心眼子。“顧隊，你和我說句實話，你和我們四水是不是在一起了？”

    “還沒呢?！鳖欙L(fēng)生硬地說。

    “你說實話，我不告訴陳雙。陳雙曾經(jīng)和我說過如果你偷偷拐跑四水他就打你，你和我說，我保證不打你?！鼻祥_口。

    顧風(fēng)閉上眼睛：“快在一起了?！?/br>
    “發(fā)展到哪一步了？”屈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