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全家集體認(rèn)錯的情景，顧風(fēng)已經(jīng)很熟悉了，顧云也是。小時候他們還會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哪個，后來都懶得說了，經(jīng)常將錯就錯。顧風(fēng)繼續(xù)喝橙汁，整瓶下去才說：“最近家里是不是來外人了？”

    顧陽輝拿了一瓶礦泉水在喝?！爸芏侠钏麄儊砑依镒隹?。”

    “哪個老李？”顧風(fēng)問。

    “隔壁鄰居，他新到了一條火腿，上咱家喝酒來了?！鳖櫴缑费a(bǔ)充。

    “是不是有小孩來了？”顧風(fēng)想起鄰居來了，平時相處還是挺好的。

    顧陽輝說：“他帶著孫子來的，挺虎頭虎腦一小孩?！?/br>
    “下次那虎頭虎腦再來，我就把他扔池里喂魚?！鳖欙L(fēng)放下橙汁，看起來只是隨口一說，可是顧淑梅卻知道他說到做到。顧云可能會開玩笑，但是顧風(fēng)不會。

    “怎么了？”顧淑梅問。

    “它把我的魚傷了?！鳖欙L(fēng)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剛要喝，瓶子就被顧淑梅拿過去了。

    “別喝了，涼?！鳖櫴缑份p輕拍著他的右后心，肯定是漫漫出事了，“以后不讓那孩子進(jìn)來了，你別著急，別生氣，千萬別生氣?！?/br>
    顧風(fēng)沒有抬頭，手里喝空的塑料瓶被他緩緩捏癟。不一會兒他轉(zhuǎn)過來，拍了拍顧淑梅的手背：“沒事，謝謝媽?！?/br>
    顧淑梅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事了?！鳖欙L(fēng)反過來安慰她，“我的心臟早就沒事了，你不用老為我擔(dān)心，我現(xiàn)在很好?！?/br>
    顧淑梅再次點了點頭，摟住了小兒子。顧陽輝也走了過來，摟住了妻兒。

    籃球場上一片歡騰，顧云從沒打過這樣上躥下跳的球賽，短跑隊又進(jìn)了1個球，他呼哧帶喘地對裁判打出暫停的手勢：“停停停，停一下?！?/br>
    裁判吹響暫停哨，顧云把兩個“己方對手”拉到白線附近：“你們能不能別往我身上撞了？”

    水泊雨怪委屈的：“我想幫你傳球?！?/br>
    “你拿著球就會拍一下，千萬別跟著我?！鳖櫾朴挚磁赃呉粋€，“你傳球的時候能不能別砸我？”

    “我怕我扔不準(zhǔn)。”陸水也委屈，打個球怎么就這么難呢，哥哥為什么就可以打很好。

    “你們就老老實實站樁，對方過來人，你們就防他，球就別想了，可以嗎？”顧云戴著口罩教育他們，“下面就看我個人獨秀，可以嗎？”

    “可是我們也想拿球啊?！彼从晷Σ[瞇地說，“而且防人好可怕，他們練短跑的太猛了，萬一把我和四水撞倒了怎么辦？”

    “那……”顧云擦了把汗，“你倆就站在籃球架底下，等著我喂球，別亂動了啊，再亂動咱們就輸了?！?/br>
    陸水點了點頭，看向32:06的比分，確實快要輸了。

    哨聲再響起，這是顧云打球這么多年來最恐怖的聲音，都快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了。不遠(yuǎn)處是小cao場的沙坑，報數(shù)員拿著大喇叭朝著記分員喊：“長跑運動員張釗，實得成績1.65米！”

    陸水聽了一耳朵，不會吧？三級跳遠(yuǎn)實得成績1.65米？張釗的一級運動員證是買的吧？

    張釗坐在主跑道上，周圍也是一片笑聲：“笑什么啊，你們趕緊把小祖宗拎走。”

    只見前方助跑道上窩著一只大橘貓，就在張釗助跑時沖出來的，害得張釗一個趔趄直接摔了一個跟頭，起跳直接結(jié)束。

    “別笑了別笑了，一會兒我找個能跳的過來?！睆堘撊司壓?，沒有人真笑話他。他隨便拍拍屁股站起來，等待下一次三級跳的輪跳，趁著空余時間就先到籃球場上看看。

    結(jié)果一看就傻眼，為什么顧風(fēng)在場上和水泊雨互動那么多，陸水在旁邊站著？

    他又想起今天自己的任務(wù)，于是拿出手機(jī)拍攝小視頻發(fā)給陳雙，封閉訓(xùn)練搞得兄弟倆像異地。陳雙正在室內(nèi)館壓腿，一邊壓得抽筋一邊看手機(jī)解壓，沒想到看完之后壓力更大了。

    “顧風(fēng)他干嘛不理我弟啊？”陳雙說，“他怎么總給水泊雨喂球？他是不是孤立四水？”

    屈南正在準(zhǔn)備一會兒要用的筋膜槍，一聽就覺得不可信。北哥的上線徹底打亂了自己對顧風(fēng)的觀察，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行動沒有，但顧風(fēng)肯定不會孤立四水。他拿過陳雙的手機(jī)看了幾秒，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顧風(fēng)的身上，只見他左手持球，右跨步，劉海因為動作過快而模糊，眼睛露著，下半臉戴口罩。

    這人……是顧風(fēng)嗎？屈南仔細(xì)看看，有點奇怪。

    “前陣子跳水隊直播，我弟背著一個等身抱枕說是生日禮物，顧風(fēng)他怎么會問我弟要那種禮物?。俊标愲p又問。

    屈南把手機(jī)還給他，可能是……單純因為四水想要抱枕吧。

    球場上，顧云又把一個球喂給了水泊雨，不是他不想給四水，而是親弟不在，妹寶的心思也不在賽場。這個心思游離，那得分手只剩下水泊雨，明明只是一場3v3，顧云卻打出了以一己之身過千軍萬馬的壯烈。終于比分開始動了，從6分變成了12。

    別隊3人都有隊形，跳水隊這邊全靠顧云輸出，不僅負(fù)責(zé)斷球、運球、傳球，還要試圖破防，最要命的是還要負(fù)責(zé)偽裝顧風(fēng)，眼瞧著要輸了，顧云投完三分球之后又一次將球傳給水泊雨，水泊雨雙手持球，雙腿起跳，籃球穩(wěn)穩(wěn)落入籃中。

    “漂亮！”顧云用力地鼓起掌來。

    哨聲響起，40：19，跳水隊輸?shù)煤芊€(wěn)定。

    場上的運動員下場，陸水心心念念想著隊長，水泊雨興奮地擰開水來喝，顧云則好久沒體驗到輸球的感受了，3個人坐在一排休息著。好多人前來祝賀，慶祝水泊雨最后一個投籃很漂亮，也慶祝陸水很勇敢地防人了，同時安慰顧風(fēng)，這確實已經(jīng)盡力了。

    “誒，隊長，你這身衣服我怎么沒見你穿過?。俊蓖魏闷娴乜磁谱?。

    “這個我知道，特貴。”林鹿說。

    他們圍著自己，顧云不敢摘口罩喝水，只是說：“平時我也不穿，今天過生日嘛，比較重要?！?/br>
    他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過生日3個字。

    “你什么時候會用左手打球的??？”張清問，他和顧風(fēng)打過幾場，不記得顧風(fēng)是左撇子。

    “我左右手都會。”顧云快渴死了，結(jié)果水泊雨還在旁邊噸噸噸地喝。

    陸水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籃球場上了，他檢查手機(jī)，顧風(fēng)連續(xù)發(fā)了好幾張照片，還有錦鯉的治療視頻。視頻剛剛看到一半陸水的肩膀搭了一只手，陸水抬起頭，鳳勝男正意氣風(fēng)發(fā)地顯擺金牌。

    “鉛球比賽的?！兵P勝男先說，“想不到我扔鉛球也挺厲害啊。”

    “jiejie什么都厲害?！标懰芍缘刭潎@，有些人天生就是運動員，身體協(xié)調(diào)性好。鳳勝男捏了捏他的臉蛋，好久不捏，好懷念這個手感：“你們呢，籃球打得怎么樣？”

    “我輸了?！标懰f，要是隊長在一定可以贏。

    “沒關(guān)系，反正今天就是為了玩。”鳳勝男看向女生隊那邊，鉛球比賽剛好結(jié)束了，于是立刻沖著陸水身后的橫椅喊了一嗓子，“顧風(fēng)！”

    顧云正在挨打，因為搶了水泊雨的礦泉水，他也搞不懂怎么喝一口水就變成臭無賴了，聽到有人喊弟弟的名字立刻把口罩戴上，低沉地說：“干嘛？”

    “還干嘛？你還是不是體育部的？”鳳勝男過來叫人，“快點過去幫忙，別裝柔弱?！?/br>
    顧云一驚，怎么除了打球，還要當(dāng)苦力？

    “幫鉛球隊收一下球?！兵P勝男說，“還有，上次你打翻貨架，彩色a4的錢結(jié)一下?！?/br>
    “?。俊鳖櫾圃袤@，顧風(fēng)在學(xué)校到底都干什么了？

    陸水則看向了顧云的左手，好奇怪啊，為什么他的動作和隊長都是相反的？

    運動會給冬天增添了一抹亮色，寒冷的氣溫仿佛也被帶動，上升了好幾度。到了中午運動會順利結(jié)束，教練們放心，學(xué)生們開心，這也算是年底大賽之前的一場大放松。散會后不少學(xué)生回家，也有留在學(xué)校的，陸水先回宿舍，原本打算去找水泊雨吃飯，沒想到601里竟然只有汪在晨和張清。

    “水泊雨呢？”陸水站在門口問。

    “和隊長出去吃飯了?！蓖粼诔炕卮?，“你去哪兒吃？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食堂？”

    “哦……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陸水點點頭，社交完畢，想著去哪里解決午飯。隊長剛剛給自己打過電話，說他馬上就回來，陸水重度興奮，這樣晚上就可以陪著他過生日……想著想著他走出了校門，總覺得還應(yīng)該再買點什么生日禮物。

    現(xiàn)在他是追求自己的人，生日應(yīng)該隆重點。

    可是陸水確實不清楚怎么樣才算隆重，自己過生日的時候哥哥會買蛋糕，阿姨會給自己做飯，莫生和孫洋洋會給自己送紅包，可是隊長想要什么？

    面前剛好有女生拿著一束花經(jīng)過，花朵雖然不是紅玫瑰，但是看上去嬌艷可人。

    陸水迷惑住了，隊長會喜歡花嗎？

    不確定，但是可以試試。印象當(dāng)中食街后方有一家花店，陸水朝著那邊走去，經(jīng)過一家藥店的時候又停住了。

    這里是藥店。

    記憶里，兩個小學(xué)生拉著手跑進(jìn)去，剛剛上6年級的自己跑得比顧風(fēng)要快。明明是夏天，可是顧風(fēng)還穿著長袖的隊服，陸水卻已經(jīng)急得要哭了，沖進(jìn)藥店就喊“救命”。

    “怎么了怎么了！”藥店里的店員及時沖了出來。

    “阿姨，他，他，他……”陸水急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感冒了，他怎么又感冒了?！?/br>
    “阿嚏！”被拽著跑了一路的顧風(fēng)先是打了個噴嚏，“我都說了我沒事啊，你急什么?！?/br>
    “你怎么又感冒了??？我好怕你發(fā)燒的?！标懰畞聿患安裂蹨I，拽住店員的白色大褂就說，“阿姨，我要買退燒藥，還要好多好多的感冒藥！”

    店員原本以為是出了大事，原來只是個小感冒，便笑著去柜臺里拿感冒沖劑。陸水拿著兩盒藥去結(jié)賬，可是付款的時候又猶豫了：“隊長，隊長。”

    “嗯？”顧風(fēng)都困了，但是看著陸水在身邊著急，他有點莫名其妙的開心和滿足。

    “你有錢嗎？”陸水小聲地說，“我想給你買藥，可是我沒有錢?！?/br>
    “你有錢?！鳖欙L(fēng)立刻逗他，“我看到你哥給你零花錢了?！?/br>
    “那可不行。”陸水馬上捂住外兜，“我哥的錢很珍貴，不能亂花?！?/br>
    “逗你的，我生病當(dāng)然自己付錢了?！鳖欙L(fēng)掏出了自己的零用錢來，結(jié)完賬后拉著陸水離開藥店。走一步看一眼陸水，走一步看一眼，陸水安安靜靜地跟著，最后顧風(fēng)停下來。

    “下半年咱們就是初中生了。”顧風(fēng)先說，“你在哪個學(xué)校啊？”

    陸水搖了搖頭。

    顧風(fēng)也沉默了，不知道為什么，陸水最近的話很少，耳邊清凈許多。但是顧風(fēng)不太適應(yīng)，他喜歡那個嘰嘰喳喳的陸水，總是圍著自己叫“隊長”的陸水。

    “你最近是不是不高興??？”顧風(fēng)又問。

    陸水還是搖頭，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那好吧……不過你就算不和別人說話，也要和我說話啊?！鳖欙L(fēng)重新拉起他的手，雖然感冒了，但是身上暖暖的，“以后你要提醒我不要感冒，知道么？”

    陸水點點頭，但是這句話卻再也沒有說過。

    停車場，顧風(fēng)倒車入庫，下車后給陸水打了個電話。陸水說他在校門口等自己，于是顧風(fēng)加快了腳步，趕到校門口時就看到了陸水的背影。他看向另外一個方向，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

    “你看什么呢？”顧風(fēng)走過去問。

    陸水回過身愣了幾秒，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塑料袋嘩啦嘩啦響著，裝著好幾盒感冒沖劑：“隊長，你不要再感冒了?！?/br>
    顧風(fēng)也愣住了，甚至忘記了怎么笑。

    作者有話要說：

    顧風(fēng)：只要我不感冒，就沒人知道我小時候是病弱小狗。

    顧云：啊對對對，你燒我也燒。

    第63章 長大后的親密

    感冒是顧風(fēng)小時候的噩夢, 也是全家人的噩夢。顧風(fēng)7歲之前的記憶里充斥著藥水的味道，額頭上總是貼著退燒貼，他不懂自己哪里出問題了, 但就是莫名容易生病。

    后來他才從大姨和大姨夫的交談里得知, 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

    自己是一個鏡面人。

    同卵雙胞胎源自于一個受精卵, 自己和顧云可能一開始根本就沒想分裂，遲遲沒動靜。正常分裂時間在1周左右, 他們大概足足拖延了1周，變成了同卵中的特殊情況，形成鏡面雙胎。兩個人不管從性格還是身體特征, 乃至發(fā)育, 都是鏡面的, 就好比他們原本是一個人, 只不過是左半身和右半身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