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給他喝，喝完我會陪四水去訓練。”顧風將飲料杯推向陸水，但是始終面沖正前方，聲音也是沖著屈南去的，“不過你今天來北體看四水這件事，陳雙知道么？你不會瞞著四水他哥吧？”

    陸水咬住吸管，飲料再冰涼也無法解決他微微出汗的癥狀。要不要把實情告訴隊長？他看了看北哥。

    北哥并沒有要說的意思。

    于是陸水不再吭聲，精神問題屬于個人隱私，除了當事人，他沒有權(quán)力做決定。

    “陳雙他當然知道?！鼻虮辈⒉稽c頭，也不打算告訴顧風實情，“原本他也想來的?！?/br>
    “真的么？”顧風不信任他。

    “你可以問四水?！鼻虮辈幌朐俸瓦@小子談這些，于是看向了陸水，“走，我?guī)愠鋈コ浴！?/br>
    “他不能離校?！鳖欙L馬上說。

    陸水只好點點頭。“我在封閉訓練?！?/br>
    “那就在食堂吃?！鼻虮辈辉倏搭欙L，他沒有屈南那么好說話，屈南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都不會談崩。面前是陸水方才買好的飯菜，屈向北拿起筷子，又把一份主食分給了陸水。

    顧風面頰上出現(xiàn)了一個舌尖在口腔內(nèi)壁頂起的凸起。

    陸水又喝了一口飲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jīng)買過晚餐了，但是因為太高興所以落在了601宿舍里。但是沒關(guān)系，見到北哥確實是超級巨大開心，因為北哥也是哥哥。他和陳雙帶給陸水的感覺很不一樣，陳雙需要自己用性命去保護的人，可是天塌下來他覺得有北哥的肩膀撐著。

    “你多吃點?！鼻虮苯o陸水夾菜，“一會兒我再去買點。”

    顧風臉上的凸起換了一邊，開口說：“他吃飯的時候……”

    “你別說話，四水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屈向北先一步說。

    顧風頓時雙唇緊抿，抿到發(fā)白。

    吃完飯，顧風以為屈南應該走了，沒想到他不僅沒走，還提出讓陸水帶他逛逛校園。

    “你怎么還不走？”就在他們離開食堂后，屈向北看向身后的顧風。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吧？”顧風拎著運動包。

    “我還要再看看?！鼻虮闭f完轉(zhuǎn)過身，面沖陸水，“走吧。”

    顧風默默捏緊了拳頭，兩步上前走到了陸水的右側(cè)：“那一起逛。”

    陸水看了看左邊的北哥，又看了看右邊的隊長，好難，當一個正常的人類好難，他想哥哥，想回家。

    3個人并排逛校園，而且每個人的身高都不低，未免有些惹眼。陸水上次沒有來得及給北哥介紹北體院，這次終于找到了好機會，所以時不時地講解幾句。同時他對北哥也很好奇，畢竟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觀察對象，《人類觀察手冊》上北哥也是被單獨劃分的一個人，陸水很想搞懂他。

    所以走著走著，陸水不知不覺離屈向北更近了些。

    屈向北雖然很怕陸水晚上纏著自己下棋，但是一想到他從前地獄般的經(jīng)歷，也就認可了這種身體距離。

    “那邊就是跳水館?！标懰赶蛴覀?cè)。

    “你每天就在那里訓練？”屈向北看向跳水館，屈南是跳高運動員，所以他從第一次出現(xiàn)也開始練習跳高，對水上項目非常陌生。

    “嗯?！标懰c了點頭，“那邊是……”

    右側(cè)忽然伸出一只手，攬著他的腰，將他整個人往右側(cè)搬了搬。

    “他是你哥男朋友?！鳖欙L低聲說，“他是不是有問題？”

    不是的，他不是屈南，陸水在心里悄悄說。

    “你該知道我不聾吧？”屈向北瞥了顧風一眼，仍舊沒什么好臉色。

    顧風看向遠處，目光淡然且悠遠：“哦?！?/br>
    屈向北一陣煩躁，順手去兜里摸煙，才想起來自己為了屈南的身體健康把煙戒掉了。他又看了看籃球場，男生多的地方對陸水來說都不算很安全。

    “如果有人找麻煩，叫我過來。”他對陸水說。

    陸水點了點頭。

    顧風在陸水身后凝視著屈南。

    不遠處，帶著長跑隊去食堂開飯的張釗剛好路過，他疑惑地看向這仨人，干，顧風那天和水泊雨那么親密，今天又和四水在一起，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角戀？不會吧不會吧？

    更遠處，正準備去健身房再來40分鐘有氧運動的水泊雨也看到了他們，同樣疑惑且震驚。屈南為什么會陪著陸水？難道陸水剛才興高采烈跑出去見的人就是他？

    將校園大致逛了一遍，時間也差不多了。但是屈向北沒有立刻走，而是先去了學校旁邊的水果攤和超市，買足了吃的，給陸水送了進來。陸水拎著兩個大塑料袋，戀戀不舍，北哥好不容易出來一回，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切換成屈南大號，也不知道下一次上線的時間。

    “我走了?！鼻虮笨戳丝磿r間，早上替屈南念了一份“私自帶陳雙回宿舍睡覺”的檢查，晚上還要替屈南開會。

    “哦……”陸水明顯低落，眼巴巴地看著他，想下棋。

    “咳?！鳖欙L適時地咳了一聲，“那你走吧?！?/br>
    屈向北卻沒有立即轉(zhuǎn)身，原本他是想拒絕四水的深度請求，可是一看到他就總是忍不住想起他的曾經(jīng)，還有他和陳雙那個死不足惜的親爹。

    “好吧，晚上等我信息?！弊詈笄虮睌∠玛噥?。

    陸水立刻從蔫頭巴腦變成了精神抖擻?！班?！”

    顧風的左臉頰再一次出現(xiàn)凸起，隨后凸起消失，舌尖抵住了后槽牙。

    晚訓如約而至，陸水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

    結(jié)束后他先去沖澡，一想到晚上可以下棋，動作比平時快了不少。洗完澡吹頭發(fā)時水泊雨悄悄走過來，揪了揪陸水的耳垂：“你晚訓前干什么去啦？”

    “帶朋友逛校園。”陸水回答，又添加了一句，“還有隊長?！?/br>
    “是不是屈南啊？”水泊雨在比賽之后見過他，“他是你哥的好朋友嗎？”

    他是我哥的男朋友，陸水心里說?！班?，他們都練跳高?！?/br>
    “哦，那沒事了。”水泊雨雖然這樣說，但是心里的擔憂一點都沒放下。屈南什么意思？上次他和陳雙很親密，這回又單獨來找陸水，他難道是想要兩個人當?shù)艿埽坎淮_定，再看看，反正不能讓人插隊。

    終于回到宿舍，晚上的溫度已經(jīng)開始急降，這對于跳水生來說不是什么好事。田徑運動員會很喜歡涼爽，可是對于天天下水的人來說，涼，意味著容易生病。每一次病倒背后的代價都是巨大的，如果在正規(guī)大賽的賽期著涼還不可以吃藥，只能依靠身體里的免疫力硬扛。所以一到冬季，教練和隊醫(yī)就如臨大敵，緊張兮兮。

    510宿舍里，b隊全體海鮮們癱倒在床上，累得不愿意動彈。

    “屋里好悶啊?！蓖蜗腴_窗，“好干燥，我鼻子都脫皮了……這就是北方的秋老虎嗎？”

    林鹿是本地人，笑著推開窗戶?！安皇?，秋老虎都過了，北京到了秋冬風沙大，多抹點油就行了。你們餓不餓啊？”

    “餓?！迸烁枵f著拉開抽屜，最里面塞了一包餅干，“爹魚放飯了，吃不吃？”

    “吃吃吃吃吃?！蓖我活^沖過去，一邊吃一邊歌頌，“潘歌你是我永遠的第二爹?！?/br>
    “還帶第二爹的？”林鹿拍了他一巴掌。

    “我有第一爹啊，你們可不知道，我第一爹送我上動車時哭的啊，比我還慘呢，他比我還能哭，我媽都給拍下來了?！蓖味嗄昧艘粔K餅干，給陸水送過去，“你也吃點吧?！?/br>
    “不吃了?！标懰畵u搖頭，目光卻沒有從手機上挪開。

    “吃吧，不吃夜里餓得睡不著?！蓖魏芘吗I肚子的感覺，偏偏棉花糖還吃完了。

    “我不餓的?！标懰荒苋套?，他比他們都高，必須忍住口腹之欲。好在他天生是扁身材，靈活性較強，如果是橫向發(fā)展的身材那肯定練不了心愛的跳水。

    他很想吃東西，但是為了目標可以忍受。

    突然，手機震動。

    北哥：[開完會了，熄燈后我找你。]

    陸水看著這行字，眼神仿佛又亮了幾度。

    宿舍在10點半準時熄燈，陸水滿心歡喜上了床。這時哥哥來了電話，陸水先親了一下屏幕：“喂？哥，北哥來了。”

    “我知道。”陳雙對男朋友的狀況完全了解并且接受，北哥出來時他會逗他，但是不會真的怎樣。在他看來，人格就是獨立的人，北哥和屈南不一樣。

    “他來看我，還說看我下個月比賽?！标懰藗€面，趴在了枕頭上。北哥和哥哥都是哥哥，兩個哥哥一起來，是比超級巨大開心還要超級巨大的開心。

    “好啊，到時候哥也去啊?！标愲p聽得出弟弟的高興，也為他和北哥的關(guān)系感到高興。北哥作為次人格一直都是孤獨的，從前是無根的浮萍，所以才會看那么多難懂又深奧的書，隨時隨地準備保護主人格，也有消失的心理準備。四水是北哥的第1個知心朋友，他們對彼此的重要性無法替代。

    屈向北一出現(xiàn)，陳雙便會退一步，大多時間都是聽北哥和弟弟聊天。他們聊宇宙的邊際，聊人類的起源，聊人生的意義，還會……

    “四水，你今晚可別纏著北哥下棋啊?！标愲p特別無奈，弟弟還會鬧著下棋。

    “北哥說可以的。”陸水回答。

    “那也不能太久。”陳雙強調(diào)，“11點必須讓北哥睡覺?！?/br>
    “哦……”陸水將臉埋在枕頭里，心里卻默默打起了算盤。

    通話結(jié)束，陸水精神抖擻地等待下棋app里的好友“北”上線，誰料510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啊？”潘歌問，“崽子們都睡了?！?/br>
    “我?！鳖欙L推門而入。

    “隊長你怎么又又又又來了？”林鹿撓了撓后腦勺。

    “我沒有藏零食！一口都沒有了！”童嘉舉手投降，表示誠意。

    顧風沒理會他們，而是徑直走到陸水的床邊，陸水抱著玩偶看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你干什么啊……”陸水翻了個身，“我都睡了?！?/br>
    “手機?！鳖欙L的手伸到他面前。

    “不要了吧?！标懰笏?。

    “要?！鳖欙L在他手臂上點了點。

    “我晚上要用的。”陸水把手機往肚子下面藏。

    “晚上要睡覺的。”顧風從他肚子底下抽出手機，“給我?！?/br>
    “隊長，你就別為難我們四水了?！迸烁钑r時刻刻觀察著他們的互動，“你就算收了他的手機，他熬夜不睡也會去你宿舍偷出來。不如讓他玩一會兒。”

    陸水聽完瘋狂地點頭，爹魚這個稱號果然沒錯。

    顧風聽完沉默了一陣。

    潘歌等著他的回答，自己剛才說的確實是最有可能的發(fā)展。

    “那好?！鳖欙L點了點頭，手卻沒有收回去，反而幫陸水抻了抻水獺睡衣。

    陸水猛地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晚上可以和北哥好好廝殺幾局。

    “你去外面玩手機，我看著?！鳖欙L笑著說。

    陸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頓時覺得隊長笑得很壞。

    不過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了，陸水只好披上衣服跟顧風出去玩。有了上次被抓的經(jīng)驗，這回他們沒有去樓下的樓梯口坐著，而是去了6層的東側(cè)樓梯。這邊不會有什么人過來，相對來說也比較冷。

    兩個人穿好了全套長袖長褲，一起坐在了臺階上。燈光昏暗，陸水坐在顧風的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