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兩個之后陸水不再去拿，開始到處搜索，眼神不知不覺往后面那扇門瞄?！瓣犻L，我想看魚?！?/br>
    顧風放下手機，站在吧臺里面看著他。

    陸水也看著他，再次從他眼睛里找到熟悉的無奈。陸水并不知曉隊長在無奈什么，他想不明白便中度苦惱了。

    “四水?！鳖欙L輕輕地叫了一聲。

    陸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是不是只喜歡看魚？”顧風又問。

    陸水這回沒有立刻點頭或搖頭，他處理別人的問題就非常果斷，判斷極少失誤?？墒窃陉犻L面前竟然想不明白，好像有一個未曾接觸到的領域，是一個100米深的池子。

    “喜歡看魚。”最后陸水回答，他很小心保護著這份感情，但心里悄悄補完了后半句，但是我更喜歡看你。

    喜歡你，從7歲的時候就喜歡了，喜歡悄悄跟在你身后游泳，但是你一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喜歡在你沉入池底之后繞著你，水里只有我們兩條魚，你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我。

    “想看魚?！标懰终f。

    顧風看了他大概半分鐘，一動不動，眼底的無奈一點點散去之后抬手打開了吧臺的燈。他安靜地離開吧臺，走向那扇通往走廊的門，陸水急了，趕緊跟過來貼緊他，拉住他的手腕。

    顧風一下就笑了，站在門口問?！案墒裁矗俊?/br>
    他生氣了，陸水很肯定，于是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摸。隊長的手總是那么涼，他先是摸到手背，指尖順著指縫深入再十指相扣。陸水不懂該怎么哄，也不敢哄他，抓了一會兒他的手才放開，覺得哄不到位又重新抓住。

    兩三分鐘，顧風一直靠在門框上，兩人都穿著黑色的隊服，連影子都分不出彼此。

    “看魚?！标懰忠淮伍_口。

    “走?！鳖欙L看著他笑，帶他往后走。陸水跟上他，他們并排，像是又一次走上了10米的跳臺，連邁步和呼吸的節(jié)奏都一模一樣。

    嚴剛和柏雅又到門口去抽煙，看著兩人的身影一轉(zhuǎn)就消失不見了。嚴剛深猛地吸了一口：“這小meimei……”

    “人家是meimei頭，是男生?！卑匮偶m正他。

    “我知道是男生?！眹绖偠汩_他即將踹來的右腳，“以前咱倆見過嗎？”

    “是不是有點眼熟？”柏雅也這么想的，上一次還不覺得，但是剛才他倆一起走的姿勢和神情讓他們感覺莫名眼熟。

    很早以前，好像是有一個漂亮得像小meimei似的男生，嘰嘰喳喳繞著阿風轉(zhuǎn)。

    “不應該吧?！卑匮艆s先否定了這個念頭，“那個小孩很愛說話，不像這個?！?/br>
    嚴剛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那個小孩八成已經(jīng)不練跳水了，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運動員這條路難走，能練下來的人不多。

    再一次來到水下小窩，陸水宛如回到了他的世界里。海景觀魚缸的規(guī)模很大，他繞著看卻怎么都看不過來，繞累了就坐下來看。他喜歡的藍色斗魚在小缸里單獨養(yǎng)著，他還喜歡?？?，喜歡這種安靜又富有活力的生物，可是自己只能認出一兩種。

    他不斷地問顧風，這個是什么魚，那個?？惺裁?，顧風坐在床邊一邊畫畫一邊回答他，不假思索。

    陸水認真地記下，挨過去看他畫魚。今天畫的是座頭鯨，陸水看著他的手，突然說：“我開始給它們起名字了?！?/br>
    “好?！鳖欙L抬頭看他，“那你別把它們認錯?！?/br>
    陸水點點頭，重新坐回魚缸旁邊，抱著膝蓋看他們的魚?，F(xiàn)在他的巨大開心事件又多了一個，見到哥哥，見到隊長，見到魚。

    過了大概1個小時，顧風帶著陸水返校，陸水看過魚了心里十分平靜，晚上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一個開心的夢。

    夢里哥哥帶著他去看了海，他們撿了許許多多的小貝殼，還有一只小螃蟹。

    因為這個夢太過美好，陸水的開心心情一直持續(xù)到周一上午第3節(jié) 課結(jié)束。

    下課后，明志鴻來找他，跟著的人還有顧風。

    “陸水。”明志鴻將他從教室叫出來，笑得非常開心，“你周日表現(xiàn)很不錯，教練組開會決定培養(yǎng)你上一下雙人項目，下午開始你去女隊訓練?！?/br>
    女隊？陸水不解地看向顧風。

    “男女混雙的項目準備讓你試試，這只是第一步?！鳖欙L說。

    “哦?！标懰畬⒉婚_心的情緒隱藏，但同時也在迅速調(diào)整，運動員不能被情緒cao控，這是他們每個人的必修課。雖然現(xiàn)在不能和隊長一起跳雙人，但事業(yè)道路正朝目標靠近，學校在培養(yǎng)自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等明志鴻離開，他們的耳邊響起了上課鈴。顧風進屋拿出兩個運動包：“走吧，我先帶你去找人?！?/br>
    “真的要讓我跳混雙嗎？”陸水的事業(yè)心蠢蠢欲動，他們離開了教室，顯然自己的搭檔不是同班女生，“我和誰跳??？”

    大部分學生去上課，顧風帶著人逆流前行。“一個大四的女生，叫鳳勝男。這只是第一步，因為你以前的雙人參賽成績空缺。學校不會立刻讓你跳男雙?！?/br>
    “哦……不過，她大四？”陸水跟著下了樓，他沒聽過鳳勝男這個名字。

    “是，明年就本科畢業(yè)了?！鳖欙L說，一句話里包含了所有信息。

    大四，畢業(yè)，名字沒聽過，綜合起來就是一個不太出眾的女隊員。運動員預備役年年有，默默無聞才是大多數(shù)?？墒顷懰男睦锓炊鴽]有太多感受，只是記下了信息，他很少會同情同行，因為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沒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有些許的麻木，他們都踩著別人的夢想。技不如人這4個字最傷人，卻最真實。

    顧風也知道陸水不會有太多情緒，別人可能會感到惋惜，陸水的感知能力好像很弱，有時近乎無情。他帶著陸水到了另外一棟樓，在203教室外發(fā)信息，不一會兒就從后門出來一個人。

    “就是他嗎？”鳳勝男走向顧風。

    陸水一看到她就全明白了，她最大的問題和自己差不多，沖爆了發(fā)育關。

    鳳勝男的身高有171，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膚色很健康，她重新打量了陸水一番：“你就是陸水？”

    陸水趕緊點點頭，她扎著兩條拳擊辮，感覺會很兇。

    “你們跳水隊的男生為什么都這么白??？”鳳勝男笑聲開朗，拿自己的胳膊和他們比了比，自己妥妥黃三白，說話也直入正題，“是從今天開始嗎？”

    “是，下午我?guī)フ夷??！鳖欙L做介紹人，讓兩人添加了対方的聯(lián)系方式。鳳勝男還要回去上課，也沒有多說，陸水再跟著顧風往回走，路上有點擔憂。

    “隊長。”他壓低了音量，“她會不會很兇??？”

    “她不在，你不用這么小聲。”顧風往后看了看，“她兇么？”

    “感覺?！标懰畧远ǖ攸c頭。

    “下午我送你過去?！鳖欙L是這樣說的，陸水聽完放心許多，兩個人走著走著轉(zhuǎn)了個彎，陸水發(fā)現(xiàn)這是通往食堂的路。

    “不回去上課？”陸水興奮了，叛逆的逃課好刺激。

    “先去吃飯?！鳖欙L回答。這時候的食堂沒有多少人，陸水找到了不曬的座位，等顧風回來，托盤里是兩碗牛rou面。

    “吃吧?！鳖欙L把勺子遞給他，可是自己卻沒有動。

    陸水先喝了一口湯?！澳阍诟墒裁窗?？”

    “許愿。”顧風認真地看著湯碗。

    “什么愿？”陸水好奇。

    顧風這才動筷子?！跋Ｍ阋院蠛臀叶嗾f些話。”

    陸水臉一紅，繼續(xù)埋頭喝湯，不一會兒忍不住看向他?！瓣犻L，許過的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哥說的?！?/br>
    “哦?！鳖欙L放下筷子，“那我再許一個?！?/br>
    陸水這回不問了，怕他又告訴自己。

    兩三秒之后，顧風的筷子才動：“希望上一個愿望靈驗?！?/br>
    作者有話要說：

    陶文昌：我想采訪一下顧風，你是怎么做到又gay又直的？

    第26章 你今晚能住我那么

    湯勺攪動牛rou面湯, 陸水又嘗了一口。他不確定這個是不是比哥哥學校的牛rou面好吃，但是他想要全部吃光。

    “我哥說了，許愿不能說出來?！卑胪朊娉酝? 陸水開始和顧風說話, 他非常執(zhí)著, 想要隊長采納哥哥的建議，糾正這個壞習慣, “說出來就不靈了。”

    “嗯，你哥說你哥的?！鳖欙L挑著面條說，“我又不聽?！?/br>
    “你不要這樣?！标懰俅谓ㄗh, 只不過聲音小了許多。他沒有底氣, 因為哥哥說的許多話自己也沒有聽?；秀敝g, 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好像有人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吃完午飯，兩人回宿舍休息，下午1點半開始訓練, 走到跳水館門口顧風剛好被明志鴻叫走了，陸水一個人背著巨大的雙肩背，孤獨地站在陌生女隊的訓練場地附近。

    男女隊在小時候是混練的, 條件如果特別允許，有些隊伍會分開練習技巧, 共同訓練體能。陸水沒接觸過女生，他以前也沒有女性長輩，對異性非常陌生。

    隊長不在, 明志鴻和金武也不在, 連路樂都不在。他看著前方不斷入水的女隊員，仿佛看著另外一個水下種族。

    “陸水？”鳳勝男剛換好泳裝從更衣間出來。陸水站得很遠, 穿短袖隊服，長袖外套系在了腰上，很端正地背著雙肩背包。

    她從小學之后就沒見過這么乖的男生了。

    陸水聽到聲音，將目光轉(zhuǎn)向她，然后點了下頭。“你好。”

    “你怎么不過來?。俊兵P勝男主動走過去，絲毫不見陌生感，陸水反而小心翼翼。起初她以為他的反應是怯場，可走近才發(fā)覺他整臉通紅，一直紅到鎖骨。突然，陸水飛快地轉(zhuǎn)過身去，兩只手無處安放，只好去抓書包帶。

    鳳勝男一愣。“你不會是害羞吧？”

    陸水的雙頰guntang，小時候的女隊員和男隊員身材差別不大，只有泳衣的區(qū)別，可是長大了的女生就不一樣了，再加上他和異性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初高中都沒和女生說過話。

    “不會吧？你也太可愛了?！兵P勝男被萌倒了，走到他正面，大大方方地揉起他的臉，“你別逗我啊，我可沒欺負你?！?/br>
    陸水還是不好意思看她?！皼]欺負。”

    “你多大了？”鳳勝男捏了捏他的臉蛋。

    “17?！标懰粍硬粍拥?，“馬上18?！?/br>
    “天啊，你還沒成年呢？”鳳勝男只知道他大一，卻不知道他年齡小，“行了，以后學姐罩你。現(xiàn)在你去換衣服吧，咱倆試試跳板。”

    陸水“嗯”一聲，飛快地走開了。

    等到他換好泳褲再出來，臉上的熱度已經(jīng)下去很多。雖然他害羞，可作為專業(yè)運動員的素養(yǎng)還在，接觸一會兒就好。男女混雙的項目在3米跳板上，但是今天他和鳳勝男沒有馬上進入輪跳，而是觀察對方的運動細節(jié)。

    陸水抽取回憶，三米板男女混雙目前只參加過4次世錦賽，屬于非奧項目中的新品。一男一女分別走上相鄰的金屬跳板進行5輪動作，前2輪難度系數(shù)固定2.0，后3輪難度自選。由于是跳板項目，不能進行臂力起跳，所有跳臺上的第6組別被取消了。

    也就是說，5輪動作，5個組別必須全部用上，不能輪空。

    現(xiàn)在陸水站在跳板的齒輪邊上，調(diào)節(jié)著自己喜歡的跳板硬度。一共9個檔位，1檔位的跳板是最硬的，已經(jīng)接近跳臺。同時他也在認真觀察這位身高超標的女隊友。

    跳水、體cao和花滑有共通之處，就是沒有肌rou記憶。身高長1厘米，運動員就要重新訓練動作的熟練度，體重多半斤，所有動作的得分點就要重新掌握。他們時時和身體對抗，長身高那些日子里陸水經(jīng)常感覺身體是新的，陌生到不會翻轉(zhuǎn)。

    身高對動作和落水時間的影響非常大，這不僅是鳳勝男的難題，也是他和顧風的。但男子相對而言好一些，女生吃虧許多。

    “咱們這周五把動作定一下?！兵P勝男完成了一組難度系數(shù)為3.0的205b，上岸時披著白色的毛巾，“主要是第3輪，107b和107c之間選一個。你覺得我怎么樣？”

    陸水剛剛完成一組5152b，難度系數(shù)同樣是3.0，這都是三米跳臺的常規(guī)動作，他已經(jīng)開始模仿鳳勝男的力度和步距?！澳懔夂艽?，雙腿爆發(fā)力強。但是沒有我大，不過我會找齊我們的起跳節(jié)奏?！?/br>
    “知道為什么嗎？”鳳勝男鼓了鼓掌，同時也在考察他。男女混雙在動作選擇上屬于男遷就女，女生能做的動作男生都可以完成，陸水看著很乖，可他在完全沒有助跑的條件下就能跳很高了，果然是跳臺上的人。

    “你以前練跳臺?！标懰@時說，隊長讓自己多說一些，那就多說點，“但你被發(fā)育關篩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