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魚啊。”柏雅搶先回答，“阿風(fēng)這個人好怪，這個年齡的男生都喜歡車子，他花了幾十萬玩海洋景觀，屋里全都是。剛剛停電，明明有備用發(fā)電機……嘖嘖，別看你們隊長平時那么嚴肅，只要拿著一塊板磚站在他的魚缸前面，他就會跪著唱征服?！?/br>
    “你閉嘴?！鳖欙L(fēng)還皺著眉頭，嫌他話多。

    陸水卻聽得意猶未盡，開始輕輕地掐他手背，無法拒絕這種誘惑。“我要看魚?！?/br>
    “不行?！?/br>
    “看魚?！?/br>
    “不行?！?/br>
    “看魚?！?/br>
    第3次之后，顧風(fēng)終于轉(zhuǎn)過來，淡藍色的光將他的五官縱深勾勒分明?！棒~在我臥室里?！?/br>
    陸水不問了，只是更用力地掐著他，今天多次陷入矛盾。

    “不要了吧?！彼徛負u著頭，卻不肯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四水哥哥：顧風(fēng)尼瑪……

    第6章 兒童車票

    這一次，陸水將顧風(fēng)的手背和小臂掐紅，還是沒有點頭。他不怕隊長的臥室有危險，而是怕哥哥不高興。

    顧風(fēng)似乎預(yù)料到他不會點頭，把陸水帶到沙發(fā)旁邊：“這里可以坐。其他的別亂動。”

    陸水乖乖坐著，看著他的手發(fā)呆，那幾根手指像撥動琴弦，總能輕而易舉撥亂了自己的靜脈血管。店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停電，四周點著不少香薰蠟燭，陸水將書包放到一旁，努力克制不去想象臥室里的海景觀。

    “這鬼天氣?！卑匮捧吡艘幌麻T，將閉店的牌子掛上，走到沙發(fā)旁問，“meimei頭喝什么？”

    陸水慢慢地昂起臉。“我不叫meimei頭，我叫陸水?！?/br>
    “好好好，陸水你喝什么？”柏雅重新打量他的發(fā)型，略微齊的劉海，鬢角清爽，兩只小耳朵露在外面，像個小蘑菇。

    柏雅摘掉假發(fā)，里面是短發(fā)：“阿風(fēng)，怎么招待他??？”

    “別給他瞎吃東西。”顧風(fēng)從櫥柜里拿出一盒魚食，“給他一瓶水?！?/br>
    “干嘛？還怕我和剛哥灌他啊？我們又不是壞人，保護未成年?！卑匮趴┛┬χ＿@時陸水覺得屋里有點熱，開始懷念車里的冷風(fēng)，可是他又不想脫掉外套。

    他去領(lǐng)隊服時遲到了，185l已經(jīng)領(lǐng)光，他只好拿了190xl。體院男生普遍偏高，185算平均值，可是不合身的隊服穿在陸水身上明顯過于寬松，襯得他那張臉又白又小。

    一瓶礦泉水輕輕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同時放上來的還有幾張a4紙。

    “他血檢不合格你們誰負責(zé)？”顧風(fēng)的聲音從頭頂方向傳來。

    陸水抬頭看了看他。

    “行行行，一起守護meimei頭的血液純潔。”柏雅聳聳肩走了，陸水盯著面前的礦泉水發(fā)愣，直到左手心被塞了一桿筆。

    “你一個人畫畫可以吧？”顧風(fēng)將a4紙攤開，膚色在冷光的覆蓋下更冷，像是個冰雕。陸水搖搖頭，第一時間把筆從左手換到右手。

    他是左右手都可以寫字的，但是從來沒在別人面前暴露過，顧風(fēng)應(yīng)該不知道的。

    “只是填色?！鳖欙L(fēng)將顏料盤推過來，“會吧？”

    陸水不確定地搖搖頭，他會很多東西，學(xué)習(xí)、跳水、撒謊、偽裝、做簡單家務(wù)，這些都可以，可是沒有人教過他畫畫。

    他抬頭撞上顧風(fēng)的眼神，而顧風(fēng)的神色在困惑和猶豫中轉(zhuǎn)換，最后將右手伸向了筆袋?！拔医棠??！?/br>
    陸水的注意力又被隊長的右手吸引，怪只怪隊長的手太好看了，指骨長，指節(jié)不明顯，還直，整體長度比自己的手指長一些，抓東西應(yīng)該很穩(wěn)當。在那只手伸向筆袋時陸水有些失望，他仍舊微微昂著頭，還以為他們會用同一支筆。

    “沒筆了。”顧風(fēng)翻了下筆袋，里面確實空了。他的手轉(zhuǎn)回來，陸水坐直，等待他低溫的手掌包裹自己的手背。

    可最后顧風(fēng)只是禮貌性地捏住了軟性畫筆。

    陸水看著筆頭在紙張上緩緩滑動，濕潤的筆尖沾著黑色顏料。他認真地凝視落筆的地方，想象手背正在感受隊長的掌紋，想象他們的手交疊。

    從7歲泡水到今天，10年的日日夜夜，他們的指紋早已模糊，游泳生永遠用不了指紋解鎖。

    陸水沒覺得心跳加速，只覺得胸口有點酸疼。

    “隊長?！彼j釀了一下語言，“如果你將來退役，可以當畫家。”

    從落筆方式和力度上陸水能感覺到他的專業(yè)，如果自己猜得沒錯，這幾幅精致的畫應(yīng)該都是顧風(fēng)的作品。這么漂亮的手，無論彈鋼琴還是畫畫都很賞心悅目。

    “meimei頭你不會聊天哦?！卑匮徘臒o聲息地坐過來，“沒有人會和一個巔峰期的運動員說退役?！?/br>
    陸水皺起眉毛，退役是遲早的事，30歲之前八成就要退了，運動員的競技生涯已經(jīng)過去一半，自己最多再陪隊長跳12年。他再次看向顧風(fēng)，看他的下巴和頸上淡青色的血管，不提退役的事，反而問：“我不會畫畫，填不好看怎么辦？”

    “這是廢稿?！鳖欙L(fēng)放開陸水的筆，看向柏雅，“看著他一下，別讓他亂跑?！?/br>
    “他能亂跑什么啊，又不是小孩子?！卑匮培絿佒?/br>
    陸水眉頭更緊，不知道隊長放開自己的筆是不是被退役話題傷到了。等到顧風(fēng)離開，陸水再次握緊畫筆，模仿剛才的力度開始填色。

    “這是廢稿嗎？”嚴剛正巧路過，拿起旁邊的紙看了看，“這不是他的稿子嘛！”

    “嘖?！卑匮乓贿咍咚贿呅拗讣?，“阿風(fēng)今天高興?！?/br>
    高興嗎？陸水專注地填色，趁機走神。手下的稿子應(yīng)該都是給紋身店提供的樣板，線條干凈利落，如同隊長本人的跳水動作細節(jié)處理。而令陸水十分高興的是每一張圖都是魚，有座頭鯨和鯨鯊。

    他一邊小心填色，一邊聽著柏雅和嚴剛聊天，這是他第一次認識隊長的朋友，內(nèi)心中度高興。

    “阿風(fēng)那個人啊就是不聽話，早就讓他轉(zhuǎn)行啊，我每次給他算塔羅牌和星盤都算出他以后會死在水里，他就是不信邪，我很靈的?！?/br>
    “又有一個紋身的老大哥問他聯(lián)系方式，長那么漂亮，別人都以為他是美人零號，笑死，掏出來好大?！?/br>
    “他在后面吧臺坐著就很像零號啊，頭發(fā)扎起來像個美術(shù)生似的，脫了衣服腹肌了不得?！?/br>
    “他養(yǎng)?？麊?？”陸水冷不丁地?zé)┰?，畫筆一放，把面前兩個人給問懵了。

    嚴剛和柏雅暫時都沒說話，兩人對視之后明了，這meimei頭不太正常。

    “有啊。”柏雅笑著開了口。

    “有好多顏色嗎？”陸水又問，已經(jīng)站了起來。

    “好多顏色，各種各樣?！卑匮沤o他指了指后門。陸水剛松開沒多久的眉頭又一次緊皺，看向那扇誘惑的后門拿不定主意。他怪異地站了將近5分鐘，柏雅和嚴剛不敢輕舉妄動，最后只見陸水朝那方向走了一步，又迅速退回來。

    退回原地，陸水打開雙肩背包，抱出一個大西瓜。“給你們。”

    “呦，還知道帶見面禮啊?！卑匮排牧伺氖?，“剛哥去拿刀，今晚吃西瓜?！?/br>
    嚴剛起身走向紋身店的小吧臺，拿回一把水果刀來，等到他回來時陸水這個奇怪的小孩兒已經(jīng)背起書包走了。尖銳的刀尖扎進綠色大西瓜，他手下用力一開。

    “媽的，生瓜?！眹绖偪吹搅税l(fā)白的西瓜瓤。

    陸水已經(jīng)站到了隊長的臥室門口，他沒想到紋身店后面還有這么多房間。走廊比較昏暗，門沒有關(guān)，無論是臥室里開足的冷風(fēng)還是幽藍色的光都在吸引他。

    再往前一步仿佛就是海底。

    他以為海景觀只會是一個大魚缸，結(jié)果居然是3面環(huán)繞，兩側(cè)分別留出了走路的空余，中間是一張雙人床。床上有6個枕頭，都是白色的。

    陸水對這個數(shù)字比較滿意。

    那些藍光是從海景觀魚缸里散發(fā)出來的，柏雅沒有騙人，顧風(fēng)果然養(yǎng)了?？?，各種形狀、各種顏色都有。除了?？€有魚，都是很難見到的海洋魚類，陸水想起小時候去過的海洋館，這里的魚類比海洋館豐富，而且魚缸也很大。

    他非常滿意，于是徑直走了進去，沒有敲門也沒有問能不能進。走到最大的海景觀面前就坐下了，兩只手握著不舍得喝的飲料，靜靜地看?？?。

    ?？S波而動，他再也沒動，像是在海床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顧風(fēng)也沒說話，只是坐在床邊低頭寫著全隊的訓(xùn)練計劃。幾分鐘后柏雅斜倚在門框上叫他：“吃不吃瓜？雖然是個生的……他干嘛呢？怎么一聲都不吭啊，怪可憐的，你帶人家妹寶來也不理他……”

    “看魚呢?！鳖欙L(fēng)抬頭看了一眼陸水，“你別出聲，他愛生氣?！?/br>
    這句話陸水聽見了，但是他現(xiàn)在心情很好，所以決定不生。柏雅離開了，顧風(fēng)好像在翻他扔在地上的書包，但是魚和?？己苊利悾幌肜速M每一秒，就沒有制止隊長這種行為。

    顧風(fēng)拿出了陸水的錢包。

    一個淡藍色的錢包，里面沒有錢，只有十幾張照片，都是合照。

    有一張是兩個幼兒園時代的小男孩，身穿同款?；晟篮托《萄?，白色的長筒襪，笑得燦爛至極。右邊的應(yīng)該是四水，他比哥哥愛笑，左邊不笑的就是他哥陳雙，太陽xue有一塊青色胎記。

    小學(xué)時代的兄弟倆是最像的，戴上了紅領(lǐng)巾像雙胞胎。弟弟的笑容仍舊燦爛，哥哥半張臉躲在弟弟后面。

    初中時期他們的相貌開始有了各自的特點，弟弟不笑了，哥哥從弟弟身后到了弟弟身前。

    顧風(fēng)想了想，一切就是從這時開始轉(zhuǎn)變的。

    高中時期的照片里，哥哥變成了狂妄不羈的校霸，對著鏡頭眼神發(fā)狠，胎記也變大了。弟弟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地站在他身后，兩個人一樣高。

    顧風(fēng)將照片放回去，又翻了翻，確定什么都沒有了才把錢包放下。結(jié)果下一秒鐘陸水坐到他旁邊來，右手擅自伸進他的褲兜，很不客氣地往里掏。

    陸水的眼神還是很空洞，隊長看自己錢包，那自己就要看他的。他掏出一個灰色的正方形錢夾，里面只有幾張鈔票，陸水繼續(xù)玩錢包，忽然掉出一張小卡片。

    卡片顏色發(fā)黃，應(yīng)該有年頭了。他撿起來，上面的字非常幼稚，是小孩子寫的。

    [車票——目的地——10年后]

    這不是自己寫的，陸水將車票放回去，突然不想看錢夾了。他生氣地坐回原位，不想碰生椰拿鐵的杯子，注意力重新回到魚缸里。

    魚和?？己苊匀耍惋柡投鹊睦涔馑埠芟矚g，16度的空調(diào)風(fēng)吹得他舒服至極。周圍好舒適，他脫掉外套，穿著短袖坐在魚缸旁邊，安安靜靜聽水流的聲音，看魚群游行。不一會兒，顧風(fēng)又開始畫畫了，陸水在屋里走來走去，這里坐坐，那里坐坐，慢慢朝他靠近。

    “畫什么？”終于他又坐回床邊，湊近去看。

    “魚?！鳖欙L(fēng)說。

    “哦?！标懰讼滤氖郑_定隊長生氣了，因為自己提了他退役的事。他又去看了一會兒魚，再慢騰騰地帶有目的性質(zhì)坐回來，打開生椰拿鐵的杯蓋：“請你喝?！?/br>
    顧風(fēng)繼續(xù)畫畫：“我買的?！?/br>
    陸水假裝沒聽見，把紙杯往前送，顧風(fēng)往右偏頭，陸水再繼續(xù)送，最后顧風(fēng)躲不過才拿過飲料杯，喝完還給陸水。

    陸水看著空了一半的杯子，委屈地抿了抿嘴：“也不至于喝這么多吧，你不怕長胖嗎？”

    顧風(fēng)笑了。“幫你分擔(dān)熱量。”

    “本來也沒有多少。”陸水心疼地看著僅剩的半杯，忽然手機響了，他打了個激靈：“我哥。”

    “沒事。”顧風(fēng)的右手又落下一筆，低聲教他，“我上個色，你接完電話咱們就走?！?/br>
    作者有話要說：

    四水哥哥：顧風(fēng)！你有本事?lián)屛业埽阌斜臼陆与娫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