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靨 第62節(jié)
寒酥蹙眉。她雖有不嫁人的打算,可被人要求卻是另一回事。 封岌指腹輕撫她蹙起的眉心,道:“等我?!?/br> 第49章 寒酥愣愣望著面前的封岌,只當他喝醉了??磥硭骑嫸嗔艘膊缓茫瑫f胡話。 她偏過臉去,避開了封岌的手。 馬車恰好在赫延王府正門前停了下來。寒酥立刻拿著她的帷帽起身,匆匆下了馬車,也不與封岌別過,帶著翠微邁進府門。 封岌從開著的車門望出去,目送寒酥纖細挺拔的身影逐漸走遠消失于斜飄的灰雪中。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傍晚,他卻覺得有些熱,伸手略扯松了衣領。 府里的家丁這才注意到表姑娘的馬車里還有一個男人,剛往前邁出一步想要深看,發(fā)覺是赫延王,嚇了一跳,腳下打滑堪堪穩(wěn)住,迅速畢恭畢敬地收回目光低下頭。 封岌下了馬車進府,踩過寒酥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這天晚上,封岌做了一個夢。 他向來淺眠,睡夢中也盡量保持著警惕。做夢的次數(shù)實在是少之又少。 夢里,寒酥與他偎在床笫之間。她香肩半露靠過來,軟綿綿的酥手攀著他沁著薄汗的臂膀。她眸光流轉,一雙向來清亮的眸子噙著濕漉霧氣媚眼如絲地脈脈望著他。 “嘉屹……”她聲線低柔中帶著一絲顫,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小字。 分明眷著她那雙如水瀲滟的眸子,他還是將她摁轉過身,將她欺進濕潮的錦被間。 封岌在夢中醒來,眉頭緊鎖。 他居然會做這樣的夢。 震驚之余,他嘆了口氣。 這半月歡的藥效確實折磨人,也一日濃過一日。 明明已是半夜,而此時的宮中朝鳳宮內(nèi)卻燈火通明。太子赫連珰赴宴歸家,陪在皇后身邊寬慰。 “母后何必氣成這樣?汪氏再如何得寵終究只是個妃子。您戴穩(wěn)鳳冠,不必和下面的妃子們計較。妃子得寵向來只是一時,待父皇新鮮勁兒過去了,再懲處她便是。” “你不懂。”皇后重重嘆了口氣,“不是母后心胸狹隘,而是汪氏……” 皇后不知道怎么開口。 赫連珰皺眉,道:“母后,難道是她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是兒臣不知的?兒臣雖希望您不跟她計較,可若她真的過分了,兒臣替您向父皇求個公道?!?/br> 皇后搖頭。汪氏向來有分寸,讓她抓不住大的把柄。小的冒犯又不值得大動干戈。 “宮里和外面不同。外面妻妾之分涇渭分明,宮里這樣的地方卻未必。她這么快的速度爬到了皇貴妃的位子上,誰知道什么時候取而代之?!被屎笳f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竟有一絲頹然。 她是真的累了。三十多年了,圣上的心從來不在她這邊。 “母后何出此言?”太子正色,“只要兒臣還在一日,絕不可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皇后身邊的心腹嬤嬤也勸慰了兩句。 皇后勉強提了提精神。她母族強勢,太子是她所出,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今日才知道,汪氏之所以爬這么快,不是因為貌美,而是因為她有些神似那個女人。 沒有夫君的心,那就守住權勢地位! 皇后轉過臉來,望著太子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狠意,她說:“皇兒,你要除掉赫延王!” 赫連珰一怔,道:“母后和五弟怎么都這么說?” 對于封岌越來越盛的名望,赫連珰也不安??墒侨粽娴囊聪職⑹帧者B珰皺眉,他總覺得不安心,覺得這樣是背信棄義,甚至是恩將仇報。 “為什么你不清楚?現(xiàn)在不除掉他,難道要等他率領大軍滅了北齊,然后揮兵而上搶了皇位自己當皇帝?沒有人不愛權勢,沒有人不想當皇帝!你父皇心軟糊涂,你不能跟著糊涂!” 太子從皇后宮中出來時,耳畔仿佛還回蕩著母后說的話。他心下猶豫,可確實有一點被說服。 太子回到東宮時,五皇子赫連瑯正等著他。 “皇兄,我把東西尋來了。”五皇子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個錦盒。 太子轉頭看過去,詫異問:“這個祛疤藥當真有效?” “千真萬確。不管多深的疤痕都能除去。”五皇子笑著說,“赫延王一定會對這東西感興趣?!?/br> 太子半信半疑地開口:“赫延王獨身這么多年,沒想到身邊會有了女人。” 五皇子笑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刀槍不入的錚錚鐵骨有朝一日身側有了佳麗,便有了軟肋?!?/br> 太子嘆了口氣,道:“你費心了。” 五皇子立刻搖頭,笑言:“皇兄這話就不對了,你我親兄弟,何必說這些客氣話?!?/br> 赫連珰拍了拍五皇子的肩。 天下皆知太子和五皇子兄弟情深。五皇子曾因為自己的發(fā)妻對太子妃不敬,直接殺了。甚至五皇子很小的時候就曾說——“誰都沒有皇兄重要”、“誰要欺負我皇兄,我跟他拼命!” 別人都說五皇子十分敬重太子,可五皇子自己卻覺得傳言還是委婉了些,說他是太子的狗更合適。 赫連瑯已經(jīng)走出了東宮。他立在覆雪的甬路上回望巍峨的東宮。 自古以來長幼有序,也有別。可自古以來遵循的守則就一定是對的嗎?同樣都是父皇的龍子,同一個肚子里出來的,就因為他晚出生幾年,就要將一切捧給兄長? 赫連瑯從不覺得自己比優(yōu)柔寡斷的太子差。 下了半夜的雪,翌日清晨萬里無云,碧空如洗過般明凈。寒酥交代兜蘭給meimei換好出門的衣裳,自己則先去給姨母請安。 今日姨母院子里的氣氛似有一點沉悶。姨母身邊的侍女低聲道:“三夫人因為友人之事今早發(fā)了脾氣。” 寒酥進了屋,望向斜靠在羅漢床上的姨母,見姨母臉色確實不太好。她款步走過去,在茶桌另一側坐下,柔聲:“姨母這是怎么了?” 三夫人壓了壓心里的煩躁,勉強扯出一個笑臉來,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提的林夫人?” “記得?!焙贮c頭。 三夫人口中這位林夫人是姨母的手帕交,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她的一個表姐嫁給了她公爹當續(xù)弦?!比蛉税櫭汲庳?,“太不像話了!天下男人都死絕了不成?要跑去給自己的meimei當后媽!不講究規(guī)矩失了輩分,這不是讓人在府里難做嗎?還要臉不要!” 寒酥張了張嘴,一時失聲。 每次姨母有什么煩心事,她總能說出好些勸慰的話。然而此刻卻啞然不知所措。好半晌,寒酥才點點頭,低聲:“確實不像話……” 三夫人替自己的手帕交抱怨了一早上,如今也稍微消氣了些。她看向寒酥,問:“聽說你讓人備了馬車?這是要出門去?” 寒酥點頭:“帶meimei去祁家拜年?!?/br> 封三爺提著他的鳥籠從外面進來,瞥了三夫人一眼,拿木條逗籠中鸚鵡,學三夫人的口吻教它說話:“太不像話了!說,太不像話了!” 三夫人瞪了他一眼,緊接著倒是被他被逗笑了。 寒酥起身給姨丈問好,然后便出去了。人還沒走遠,她又隱約聽見姨母在跟姨丈抱怨林家的事情。 寒酥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寒笙已經(jīng)換好了衣裳,開開心心地站在門口等jiejie帶她去祁家。她自小就很喜歡祁夫人和祁山芙。 她懷里抱著個蓮花小暖爐,暖聲:“想把這個給祁伯母,她會喜歡的吧?” 寒酥瞧著meimei雀躍的樣子,彎唇柔聲:“會的。伯母見了笙笙就喜歡?!?/br> 寒笙笑得很開心。 馬車到了祁家,府里的家丁小跑著進去稟告。寒酥提裙走下馬車,再把meimei抱下來時,祁朔和祁山芙已經(jīng)出來相迎。 “笙笙!”祁山芙跑過來擠開了寒酥,自己去牽寒笙的小手往里走。她臉上掛著甜笑,不停地跟她介紹給她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寒酥一邊往前走,一邊側首望著meimei臉上的笑容,心情也跟著變好。 祁朔走在寒酥另一側,他也轉過臉來,不是看向喋喋不休的兩個小姑娘,而是望著寒酥眼尾淺淺的一點笑。 祁夫人拄著拐杖出現(xiàn)在堂廳門口,眼巴巴望著。 寒酥立刻小跑著過來攙扶她,蹙眉道:“您怎么出來了?在屋子里待著就好了。” 祁夫人臉上掛著笑,眼里卻憋著淚。她被寒酥攙扶著進了屋,立刻去解寒酥臉上的面紗。 寒酥沒阻攔。 祁夫人突然就抱住寒酥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斥責:“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怎么能連我都不告訴,直接帶著笙笙往京城跑了!” 寒酥眼睛一熱,差點也落下淚來。 她怎么能告訴祁夫人呢?那樣只能連累祁家老幼。甚至她至今還在懷疑祁夫人突然摔斷了腿也是汪文康所為。 她將眼里的淚忍下去,對祁夫人笑:“讓您記掛了。我和笙笙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以后也都會好好的?!?/br> 祁朔側過臉去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微哽,然后才尋常語氣開口轉移了話題:“母親,你給笙笙準備的壓歲錢呢?” 祁山芙也牽著寒笙過來哄母親不要再哭了。 寒笙朝祁夫人伸出手,祁夫人哭著拉住她的手。寒笙將懷里抱了一路的蓮花暖爐塞進祁夫人的手里,甜聲:“一直抱著它就不會涼手了?!?/br> 她一直記得祁夫人懼寒。 祁夫人抹去臉上的淚,有些狼狽地點頭說好。 祁老爺今日也提前下職歸家,看著寒家姐妹兩個一陣長吁短嘆,感嘆自己無力,沒能保護好寒正卿的兩個女兒。 寒酥卻是半分責怪之意也沒有,反而很過意不去。她反過來勸慰祁老爺,又說:“若父親在天有靈,知道伯父沉冤得雪,必然高興,要與伯父共飲一杯。” 她起身,替父敬酒。 酒盞相碰,祁老爺長嘆一聲,十分傷懷地飲下這一杯苦酒??嗑迫牒恚嵵氐溃骸叭缃窆購驮?,雖在京中非位高權重,卻也能盡力庇護。你與笙笙若有所需,盡管說。如果能替正卿盡些父責,也不枉與他相知一場?!?/br> 寒酥聽著感動,并不說場面話,只沉默地點了點頭。 寒酥和meimei在祁家待了大半日。祁朔給寒笙弄了個小木馬,這是前年答應她的,今朝才能送給她。 寒笙玩得開心,寒酥和祁山芙站在一旁看著她,也眉眼帶笑。 屋子里,祁老爺皺眉望著在庭院里的幾個人,問:“婚約該如何?” 祁夫人不高興了。她問:“你這話什么意思?你可不能干背信棄義的事情!寒正卿當年沒少幫你,他現(xiàn)在不在了,你表面上將話說得漂亮,實際上要撇下那兩個可憐的女娃不成?” “怎么可能!”祁老爺比祁夫人還生氣,“我祁浩涆在你眼里是這樣的為人?我是說寒家還在守孝,什么時候提親,怎么個提法?直接將人留下來,還是什么時候去見她姨母商量!” 祁老爺被自己夫人懷疑了人品,氣得吹胡子瞪眼,又跺腳。 祁夫人放心了。她“哦”了一聲,道:“晚上我問問咱們兒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