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靨 第40節(jié)
“記得呀。”寒笙甜聲,“攻擊別人的弱點和錯誤!” “對?!焙志徛c頭,摸一摸meimei的頭。 “禮尚往來,準備些點心,一會兒我親自送過去。”寒酥吩咐。 寒酥去四房送點心時,四夫人正好和蘇文瑤出府閑逛買東西。四夫人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寒酥從封四爺?shù)臅坷锍鰜怼?/br> 四夫人心下詫異,和寒酥打過招呼后,她去問封四爺寒酥尋他什么事情。 封四爺正在讀書,隨口道:“跟我借書。” 四夫人點點頭,笑著說:“表姑娘就是這么喜歡讀書。” 而寒酥從四房離開,又馬不停蹄地乘上出府的馬車,去了吟藝樓。這是她年前最后一次來吟藝樓,將昨夜突然靈感降臨時寫的新詞交給沅娘。 沅娘仔細讀了詞,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寒酥。她視線在寒酥戴著面紗的面頰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又移開,笑著說:“寒娘子最近心情不錯?!?/br> “可能是快過年了?!焙謴濏?/br> 頓了頓,寒酥又誠心接了一句:“知音難得,能與你結(jié)識真是幸事?!?/br> 沅娘受寵若驚,忙說:“寒娘子可別折煞我。我有預(yù)感,你的詞日后一定會流傳甚廣,天下知?!?/br> 這不是沅娘第一次這樣說,寒酥微笑著:“承您吉言?!?/br> 寒酥又坐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沅娘在這樣的地方討生活,看人眼色的本事自然有。她柔聲:“寒娘子有事不妨直說,但凡我能做的,自然盡力相幫。” 寒酥這才有些尷尬地開口:“想跟沅娘求一件東西。就是……那種藥。” “???”沅娘沒聽懂。 寒酥眼下悄悄攀上一抹紅,遮面輕紗上邊也溢出一抹。她仍是有點難以啟齒。 沅娘細瞧著寒酥,卻突然懂了。她掩唇輕笑,媚意流轉(zhuǎn)地望向寒酥:“還以為是什么貴重東西。那種玩意兒,我這里好多種,寒娘子要哪一種?” 寒酥咬了下唇,道:“最烈的藥。” 寒酥與暮色同歸。 馬車在赫延王府府門前停下,她彎腰下車,就看見沈約呈立在一旁,正等著她。 沈約呈今日剛從書院歸家,他坐在馬車里的時候就看見了寒酥的馬車。寒酥乘坐的馬車是府里很常見的模樣,可翠微坐在車廂前,這才被沈約呈瞧出來。 寒酥福了福身:“三郎?!?/br> 沈約呈視線在寒酥臉上的面紗多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這次過了元宵節(jié),我才再回書院?!?/br> 寒酥并沒有接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甚至不去看他。她并不想和沈約呈再有牽扯。她繼續(xù)往前走時,心中一動,借著掖發(fā)的時候故意扯下了自己的面紗。 ——她想讓沈約呈徹底對她熄了心思。 白紗緩緩滑過寒酥的面頰,如瓷似雪的嬌靨上,紅腫可怖的傷口直下。她半垂著眼,長長的眼睫投落柔和月彎,絕色與可怖的撞擊,是另一種一種隨時都要被風吹散的脆弱破碎之美。 沈約呈微怔之后,盯著寒酥臉上的傷口。 寒酥望向沈約呈,卻在他如沐春風的眸光里看見寬慰之意。 一瞬間,寒酥心中了然——沈約呈提前知道這件事了。 他說:“會好起來的。就算落點疤,也是好看的?!?/br> 寒酥抿唇蹙眉。 相望的兩個人并沒有看見封岌的走近。 寒酥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重新將面紗戴好。她心中有微妙的難堪,明明并不介意臉上的傷,明明可以坦然揭開面紗給別人看傷處,可在她心底卻莫名不愿意封岌看見她的臉。 寒酥轉(zhuǎn)身經(jīng)過封岌,快步走進府中。 沈約呈目送寒酥離去,才望向封岌:“父親。” 他眉眼焦灼又難受,有些急切地詢問:“父親手里可有祛疤的藥?” “沒有?!狈忉С谅?,聲音很冷。 沈約呈怔住,小心去覷父親臉色。他不知道父親為何動怒,只知父親動怒時很駭人。難道是擔心他整日心系兒女情長不好好讀書?沈約呈還欲解釋,封岌已經(jīng)大步往外走。 是夜,封岌等著寒酥房間的燈熄滅,才悄無聲息地進入。 床幔垂落遮擋。封岌悄聲走向床榻,伸手將床幔掀開一條縫隙,卻見黝黑的床榻里空無一人。 “您怎么能這樣?”身后傳來寒酥質(zhì)問。她故意壓低了聲音,低淺的聲音里藏著點氣惱。 封岌轉(zhuǎn)過身去,望向寒酥。 她戴著面紗,露在外面的一雙微慍眼眸一片清亮,在漆黑的夜色里,勾著人深望。 第32章 已經(jīng)熄了燈將要歇下,她還戴著面紗,明顯并非無意間撞見他來,而是早早等著他來。 封岌輕笑,從容道:“給你送藥?!?/br> 寒酥懷疑地盯著他,見他將一瓶藥放在桌上。那是一個青瓷小罐,和桌上寒酥原本用的那瓶藥一模一樣。 寒酥原本用的那罐藥很尋常。 他深更半夜送來一罐一模一樣的尋常外傷藥,這理由實在牽強。 似知寒酥的不信,封岌道:“瓶子一樣,里面的藥被我換了?!?/br> 怕她不肯接受他的藥,所以偷偷換掉她原本的藥?寒酥半信半疑,道:“您沒必要這樣送藥?!?/br> 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仍開著的窗戶。 封岌的目光順著她視線,望向剛翻身進來的窗牖,笑道:“表姑娘注重名聲,走門進來送藥,豈不是又犯了你的忌諱。” 寒酥蹙眉:“將軍多慮了?!?/br> “是嗎?”封岌點點頭,誠然道:“那其他東西明日可以讓長舟直接送來了?!?/br> “您……”寒酥語塞。 封岌見好就收,并不咄咄逼人,道:“這藥的用法和你以前的藥一樣?!?/br> 他望著寒酥,稍微停頓了一下,語氣也于暗處悄緩:“既然是我多管閑事害你傷了臉,總要給你拿些藥補償。” 從窗來的人,又從窗離去。 人長得高大,做翻窗這樣的事情也能優(yōu)雅。封岌好像一抬腿,就朝窗臺跨了出去。 “您……”寒酥輕喚一聲又沒了他言。 封岌在窗外轉(zhuǎn)過身,等著她再發(fā)問。 寒酥悄悄舒出一口氣,忍著胸腔里的一點凌亂跳動,又疑惑又質(zhì)問的語氣:“昨天晚上……” 才說了半句話,她又住了口。她抿唇,似乎還能感受到唇上的微疼和濕暖。 “昨天晚上怎么了?”封岌問。 緊接著,他就看見寒酥那雙清亮的眼眸于夜色里驚愕圓睜。原來她也不是永遠溫柔端莊,驚訝氣惱的時候也會這樣可愛。 他向來不注意女兒家的千嬌百媚,今日才品出些趣味。 “哦。”封岌恍然道,“昨天晚上是來過,想看看你的藥什么樣子,好尋個一樣的瓶罐。” 寒酥的眉頭皺起來,心道他這是不肯承認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早些安歇?!狈忉Ш退P(guān)上窗。 窗扇合攏,擋住了外面。看不見封岌了,寒酥仍舊立在那里沒有動,望著關(guān)合的窗扇緊皺著眉頭。 不過是片刻后,窗扇再次從外面被打開。 封岌仍舊站在剛剛站立的地方,沒有挪動過。他望著寒酥,漆沉的眸底蘊了點笑意,恍然般開口:“你是說昨晚親你的事情嗎?” “你似乎夢見我了,在夢里喊我。”他說。 “您胡說!”寒酥急聲。 封岌認真道:“我以性命擔保,句句實言?!?/br> 隔著窗口,他目光灼灼一片坦然地望著她。 寒酥目光躲閃了一下,她昨天晚上好像確實夢見他了……難道當真是他過來時正好聽見她在夢中喊他? 寒酥悄悄別開眼,有一點心虛和尷尬。她再抬眸,看見封岌眼底的笑意,他望過來的眼眸仿佛能夠看透她的慌亂。 心口怦怦亂跳著,寒酥往前邁去的步子也微亂。她走到窗口用力“啪”的一聲將窗戶關(guān)上,將封岌那張讓她心亂的面孔擋在外面。 在面前推關(guān)上的窗扇帶來一陣涼風,封岌下意識閉了下眼睛。他再睜開眼,已看不見寒酥。他轉(zhuǎn)身,剛邁出兩步,聽見屋內(nèi)傳來寒酥的呢喃般的話…… ——“流氓?!?/br> 封岌腳步頓住,繼而失笑。 原來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人當成流氓。 屋子里,寒酥在窗下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她走向梳妝臺,去拉下面的抽屜,取出里面那個正字冊,氣惱地數(shù)了數(shù)日子。 他怎么還不離京! 過了一會兒,寒酥走到桌邊去看封岌送過來的藥。罐子擰開,里面是如雪的滑膩藥膏。 她將原本的那罐藥也打開比對。兩罐藥瞧上去確實沒什么區(qū)別,連味道也相似。 她用指腹各自抹了一點在手背上,仔細比對,才瞧出這確實是兩種不同的藥。 寒酥轉(zhuǎn)頭,望向窗牖的方向。 他沒說謊。 第二天,封岌果真讓長舟光明正大地過來送藥。 是和昨天晚上送給寒酥的那瓶藥一樣,可卻沒再用青瓷罐子裝,而是原本的白玉小瓶。 蒲英稀奇地瞧了又瞧,說:“赫延王身邊的東西就是好,連裝藥的東西都是白玉的!” 寒酥望了一眼,沉默。昨天晚上是她松了口表示不會拒絕他的藥。如今長舟將東西送來了,她都是沒法拒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