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云見日[火葬場] 第28節(jié)
這種感覺讓寧岫仿佛回到五年前,那個她和寧母相依為命的世界,就像是她每天放學回家、寧母為她準備熱騰騰的飯菜的那個時候。 寧母對她懷孕這件事接受得很快,在她的意料之內(nèi)。 寧母是多善良又堅韌的人,當初可以領養(yǎng)她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孩,如今又怎么可能反對女兒留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很幸運的是,寧岫的孕期反應并不嚴重,這讓寧母少擔憂了不少,每天只顧著給她變著花樣準備營養(yǎng)餐就行。 吃完晚飯后,寧岫回了書房繼續(xù)工作。 試用期過了,她也在承鴻正式入職。 換做幾個月前,她絕對沒想過自己會進承鴻在新加坡的分部工作。 最近設計部接了一個新項目,是一個比較奇葩的戶型,像一把一字型鑰匙,同事都表示難搞,但她主動提出由她來負責。 奇葩的戶型更能體現(xiàn)出一個設計師的創(chuàng)造力,這對于一個新人設計師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她必須把握住。 * 逸林園,清早。 徐逢玉剛洗漱完從浴室出來,聽見客廳隱隱傳來說話聲,心口瞬間一緊,快步開門走了出去。 看清來人后,臉上的神色頓時淡了下去,眉頭微擰著問:“你怎么會在這?” 芳姨訕訕地退在一邊。 朱槿看著還穿著深色睡袍的男人,耳根不禁紅了,竟然一時忘了回答。 徐逢玉卻沒了耐性,眉眼帶上一股寒意和薄怒:“你到底有什么事?誰讓你來這找我了?” 朱槿咬了下紅唇,語氣溫柔又無辜:“過兩天就是我mama生日,她讓我來邀請你一起吃飯,我去公司找你但你一直都在忙,見不到你人所以我只好來逸林園碰碰運氣了,還好你在,不然我——” “行了,我到時候會去的,你讓阿姨放心?!毙旆暧翊驍嗨脑?,神情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但依舊很淡,睨了她一眼,“你出去吧,以后別來這找我?!?/br> 朱槿暗自咬了下牙,視線忍不住往芳姨那一掃,然后優(yōu)雅地頷首:“好,正好我還有事,就先不打擾你了?!?/br> 芳姨聞言立刻上前,抬手示意:“朱小姐,我送你?!?/br> 送完朱槿離開,芳姨關上入戶大門,然后就聽見徐逢玉冷淡低沉的聲音響起:“以后別放任何人進來,除非是她?!?/br> 她? 芳姨嘴比腦子快,明明已經(jīng)想到‘她’指的就是寧岫,嘴里卻脫口而出一句:“朱小姐嗎?” 徐逢玉聞言撩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出聲。 * 日月如流,轉(zhuǎn)眼就到了農(nóng)歷新年。 這天是除夕。 段母站在院子里,指揮段父和段如珩貼春聯(lián)掛燈籠,寧岫挽著寧母在那看著,一片溫馨笑語。 因著過年的緣故,寧岫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針織外套,沖淡了平日里的清冷,多出幾分柔和暖意來。 她的預產(chǎn)期也快到了,就在下個月末,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這個孩子,她周身的氣質(zhì)又溫潤了些。 段家三人是昨天到的,專門過來新加坡陪她一起過這個新年。 這也是他們一家相認后的第一個新年,寧岫很珍惜。 雖然上次離開前在機場,段母說交通很方便可以經(jīng)常來看她,但其實這半年多,他們來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段母和寧母不同,從上次她離開江城的舉動中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知道她要用那樣極端的方式離開一定是徐逢玉不愿意和她分手。 兩家公司早有合作,段母了解徐逢玉這個人的敏銳,怕頻繁來往新加坡被他察覺出異常,于是也不敢常來看望女兒,每次都是真的有工作需要處理才飛過來的。 這次行程,對外也都是說一家人來新加坡旅游過新年。 掛完燈籠和彩燈,天色也暗了下去。 寧岫扶著肚子走到墻邊,按下開關,花園里唰的一片亮起來,紅的橙的,特別有節(jié)日氛圍,好看極了。 一家人站在那拍了幾張合影,然后才進屋。 晚飯呢是段母和寧母自己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十分美味,是寧岫最向往喜歡的那種味道。 有家的感覺。 不,應該說就是家的感覺,餐桌上每一位都是她的家人,寧母、段母、段父、段如珩還有她肚子里這個小寶貝。 段父舉起手邊的杯子,臉上的表情很是欣慰和喜悅:“來,以茶代酒,祝我們岫岫拿到sn的新人獎!” sn是一個亞太地區(qū)含金量很高的室內(nèi)設計獎項,國內(nèi)很多設計大師初露鋒芒都是因為拿了這個新人獎。 寧岫正是通過上次那套鑰匙戶型的作品獲得了這一屆的新人獎。 段父平日里很疼愛她,但在設計方面的要求極為嚴苛,能得到他的夸贊和這個獎項,寧岫心里也很是開心,拿起茶杯就要站起來碰杯。 “別別別,你趕緊坐下。”段父連忙擺手,自己把手伸得老長和寧岫碰了個杯,眼中滿是關心,“你這都快生了,就別動不動站起來了,小心一點好?!?/br> 寧岫聽著杯子發(fā)出來的脆響,心里一暖,揚起下巴笑著說:“謝謝爸?!?/br> 段如珩開口問:“有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嗎?” 這個話口一開,三個長輩都起了興致,紛紛向她看來。 寧岫一雙漂亮的杏眼水靈靈的,語氣溫和且認真:“我想好了,就叫段寶寶。” 幾個人皆是一愣,沒想到她會讓孩子姓段。 寧母第一個反應過來,贊同道:“好啊,叫寶寶好,確實是我們?nèi)咳诵睦锏膶殞?。姓段也對,岫岫原名叫段明岫,孩子跟她正好?!?/br> 寧母這番通情達理的說辭也讓段家人放下?lián)鷳n,段母立刻說:“我也覺得好,岫岫懷的肯定是個女孩,叫寶寶多可愛多合適?。 ?/br> 寧岫輕聲道:“那就這么定了?” “定了,來干杯干杯!” …… 夜里,寧母進了寧岫的書房,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給你熱了杯牛奶,休息會吧,別太累著自己了?!?/br> 來新加坡的這段時間里,寧岫在工作上有多拼,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寧岫抬起眼睫,唇角微微揚起,佯做輕松:“媽我不累的,你看,就動動手指頭的事能有多累?。俊?/br> 寧母無奈地笑了笑:“你就誆我吧,以為你媽我那么好騙嗎?” 寧岫坐在椅子上轉(zhuǎn)個身,然后抱住寧母的腰身撒嬌:“不敢不敢,我哪敢騙你呢?” 寧母溫熱又有些粗糙的掌心撫上她的后腦勺,輕輕摸著,心底思緒萬千。 寧岫想要生下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因為還在乎徐逢玉。因為這是他們的孩子,所以才一定要生下來。 可萬一以后徐逢玉和別人結婚了,那寧岫知道后該會有多傷心。 她知道寧岫之前很愛徐逢玉,就怕這份愛重到讓女兒久久放不下。 感覺到寧母的異樣,寧岫抬起頭問:“媽,你在想什么?” 寧母盯著她的臉,眼底盡是疼惜和擔憂,最終還是問出口了:“岫岫你跟媽說句實話,你還想不想跟逢玉重新在一起?” 驀地聽到徐逢玉的名字,寧岫有片刻的怔愣,她的生活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個人的參與了,如今一提起只覺得遙遠和陌生。 她搖了搖頭說,語氣很堅定:“不想了。” 寧母心里又是一緊:“那這個孩子?” 寧岫掌心摸上自己的肚子,溫聲道:“這個孩子是我自己的,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以后都不提他了,特別是在寶寶面前,好嗎?” 寧母點頭答應道:“好。” * 第二天晚上,寧岫吃了兩口晚飯就覺得肚子不舒服,額頭開始冒冷汗。 坐在她正對面的寧母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對勁,連忙問:“岫岫,你怎么了?” 寧岫唇色煞白,摸著小腹,艱難地說道:“我肚子難受?!?/br> 段母看她的樣子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要生了?快快快,準備去醫(yī)院!” 武吉知馬的一棟別墅內(nèi)人荒馬亂的,很快一輛車駛出來,往私立醫(yī)院的方向去。 …… 手術室外。 段父和段如珩焦慮到坐立難安,兩個母親則坐在長椅上抱在一起。 “沒事,岫岫一定會沒事的。” “老天保佑,一定要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這幾個小時,對于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是一種煎熬,時間從未過得如此漫長過。 段如珩中間去買了飯,勸三位老人吃一點,但誰都吃不下,連他自己也只是喝了兩口水。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嬰兒啼哭劃破夜空,打破了醫(yī)院凌晨一室的沉寂。 * 另一邊,笙歌鼎沸的玖館包廂。 徐逢玉散漫不羈地靠在沙發(fā)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在冒著冷氣杯壁,整個人心不在焉的。 聽著周圍人傳來的歡聲笑語,他胸口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抬手扯了扯本就松垮的領口,冰涼的啤酒一整杯下肚竟然也壓不下心頭無端的燥熱。 他猛地起身,朝陽臺走去。 一瞬間吸引了眾多視線。 楚睿乾瞥見他的異樣,跟了過去,吊兒郎當?shù)靥袅颂裘?“怎么了?” 徐逢玉嘴里咬了根煙,然后掏出一個銀色打火機,用手擋著風點燃,抽了一口才說:“沒什么,就是突然心里有點悶。出來抽根煙,順便吹吹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