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 第79節(jié)
“十七歲,正值青春大好年華,用盡全力拼搏一次比什么都重要,到了高三,你們的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 最終沒有偏離正題,他語重心長道:“阮歡的事情我會嚴肅處理的,老任,走吧,給他們一點時間想想?!?/br> 任福國跟在校長后面,人走遠了些又轉(zhuǎn)身,口型好像在說:“你們這幫兔崽子?!?/br> 不兇,甚至有點玩笑成分。 阮歡也走了,應(yīng)該是被領(lǐng)導(dǎo)們帶走的。 一瞬間,禮堂又炸翻了天,有的信溫書梨和沈厭彼此認定,有的信沈厭幫溫書梨的原因是純屬解圍。 不過,前者居多。 “厭哥!不是我說,你剛剛太他媽帥了!為了表達我對你的崇拜之情,你要是需要我這邊可以提供范文,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啊。” “還有我還有我,一周不寫兩三篇檢討我就手癢哈哈哈哈。” “你經(jīng)常不交作業(yè)不就被班主任吵著寫檢討嘛,笑死我了?!?/br> 一部分高一學(xué)弟也站起,兩手放在嘴邊,聲嘶力竭地喊:“學(xué)長,我宣布,你就是我男神!” “男神加一!” “男神加二!” “男神加三!” “……” 重復(fù)累加,好像沒有盡頭。 受到熱烈氣氛渲染,溫書梨也站了起來。 寬闊豁達的空間,周遭斑駁,承載數(shù)不清的人影,眾多陌生不熟悉的面孔掛著笑,雙手燥熱舞動,燃起的聲響起伏而浩大,仿佛要沖破一切束縛。 那是對耀眼少年加以欽佩的證明。 彼時,一束光落于他肩側(cè)休憩,遲遲未散,于擁簇之中,仍引人奪目。 隔數(shù)十里,越過重重阻擋,她與他目光交匯,琥珀無瑕、曜石凜冽,雖相視無言,卻又像什么都說了。 安全感宛若長藤蔓延緩緩拂上心頭,打消了她所有的飄忽不定。 “阿厭,謝謝你?!?/br> 這句話的聲音小到極致,與振奮激動格格不入,簡短五個字,好似隨風(fēng)落在他耳邊。 沈厭讀懂了。 逆著光,少年彎了彎唇,很輕地回應(yīng)她。 - 阮歡的父親是云夏市知名投資人,背景惹不起。 文藝晚會這件事驚動得波瀾不小,經(jīng)上級領(lǐng)導(dǎo)主觀臆斷大于客觀事實的一致討論,罰阮歡三千字檢討,不用在升旗儀式上念出來,也不用叫家長。 此消息一出,很多人覺得不公平,但沒辦法,人家是資本。 溫書梨在和溫子旭發(fā)消息,后者怎么也沒想到才兩個星期的時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哥:【以后還敢遲到嗎?】 w:【不想和你說話?!?/br> 哥:【……】 哥:【還好你現(xiàn)在住宿,以前走讀遲到的次數(shù)也少不到哪里去,算了,我也不說什么了,有一點還是要說的,沈厭這小子挺不錯?!?/br> 哥:【你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比起你一個人上京大,我更想看到你們兩個人?!?/br> 溫書梨寫檢討的右手頓住,越看后半句話越覺得一語雙關(guān)。 w:【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我只告訴了爸媽,還沒和你說?!?/br> 溫子旭打字速度一秒鐘一個字,超級快:【用你說?我自己有眼看不行嗎?你醉酒那天的事兒了,他送你到我們小區(qū)樓下,我正好出小區(qū)門?!?/br> 簡單幾句,溫書梨全部知曉了。 很難想象,在眾多高中生不被認可的喜歡里,她的爸爸、mama、哥哥都站在她這邊,雖然有時間限制,但最好的結(jié)果都沒有阻止不是嗎。 哥:【早讀馬上結(jié)束,檢討寫好了沒?】 溫書梨如實回答:【還剩兩百字,快了。】 【暫時先別發(fā)信息給我,我要寫檢討。】 哥:【知道了知道了?!?/br> 意識飄散,三個條件,她哥說的三個條件是什么? 還說不要問沈厭,因為沈厭也不會說,等高考之后答案自然知曉。 不容她細想,再抬眸,一股清冽的薄荷香直直沁入鼻息,清爽干凈,隨之沿脈搏紋路抵達心尖,律動攀升,白皙頸肩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原來是沈厭傾身靠近她。 “這句要不改改?”他唇角輕微勾著,手持反過來的中性筆,用筆帽指著筆記本上的“病句”。 說“病句”也不為過,因為最新一句話寫著“我很不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其實應(yīng)該是“我很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最初版的,溫書梨這樣寫的——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一句比一句少了一個字。 都說檢討一定要情感真摯,起到強調(diào)效果作用更好。 “很”這個字就這么加上了,但不知怎的,又加了個“不”字,好在沈厭及時發(fā)現(xiàn),如果在升旗儀式臺上不經(jīng)大腦把這句話念出來,估計現(xiàn)場得一片沸騰。 溫書梨被自己“氣”笑了,碳墨色水筆在“不”上劃了兩下,“注意力不集中,多寫一個字?!?/br> 如果時間能倒流,那天遲到無路可走的話,她大概率還會翻墻。 五中外墻的最大特點就是歷史久遠,還有一個就是矮。反正于溫書梨而言,確實挺矮,要不然也不會接連那么多次翻墻成功。 至于盛柳為什么沒翻過去,原因不知。 違反校紀,她不會逃離承擔(dān)責(zé)任,坦然接受就好了。 “說起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當(dāng)那么多人的面念檢討,心里還有些……”溫書梨頓了下,說:“小激動。” 嚴晟凜發(fā)言:“梨子,你的腦回路和別人真不一樣,別人念檢討都快緊張死了,你完全相反。” 遲川應(yīng)和:“梨子當(dāng)然和別人不一樣了,她身邊有阿厭陪著?!?/br> “大家都靜一靜。” 是一道女聲。 楊絮繞過走廊從前門進來,站在講臺上,“升旗儀式馬上開始了,大家有序抵達cao場,下樓梯時看著身邊的人,注意不要擁擠?!?/br> 聞言,同學(xué)們不約而同起身,椅子四角與地面參差不齊觸碰,聲音刺耳。 人都得差不多了,楊絮來到后兩排,言語絲毫沒有責(zé)怪的意味:“書梨,沈厭,你們也下去吧。” “等檢討念完,別忘來辦公室找我。” …… 今天周一,天晴。 同往常升旗儀式一樣,高一高二高三年級段區(qū)域分明,方隊整齊排列。 升完旗,校長拍了拍話筒,“同學(xué)們,我有一些話要說。眾所周知啊,我們五中的校規(guī)條例上百條,既然違反規(guī)定就要遭到處罰,希望同學(xué)們能引以為戒,好好遵守紀律,踏踏實實學(xué)習(xí),要對得起自己的未來?!?/br> “兩位同學(xué),上來吧。” 溫書梨和沈厭一前一后站在立體話筒前。 看到兩人,底下交頭接耳的同學(xué)更多,掩著嘴型不知道在說什么。 相比這些,溫書梨不在意,得到校長的允許后,她直接切入正題。 雙手捏著檢討書兩側(cè),聲線清透,藍牙機械把女孩兒的聲音擴至幾十倍,回蕩無邊cao場。 “我是高二十班的溫書梨,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過錯耽誤大家的時間,身為高中生,我不應(yīng)該無視校規(guī),在明知不能違反的條例下違反學(xué)校制度,我仍然做出翻墻的危險行為,這是我的不對,希望大家不要模仿,我很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后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我會嚴格要求自己,不會再次觸犯,希望同學(xué)們監(jiān)督。” 接下來是沈厭。 “高二十班沈厭,破壞學(xué)校公物觸犯條例,責(zé)任我擔(dān),經(jīng)過深思反省后,我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別學(xué),非要學(xué)的話我也管不住你們,就這樣?!?/br> cao,拽拽拽拽拽逼! 五千字的檢討寫了兩天時間,念出只需要不到十分鐘。 語畢,溫書梨聽到下面好像在說—— “不是吧,翻個墻至于這樣?” “你去看看論壇帖子就知道了,九班阮歡搞的鬼?!?/br> “她倆是死對頭?” “死對頭不至于,但應(yīng)該相互看不慣……” “沈厭好拽我好愛!” “我也是我也是!” “……” 溫書梨直起身,眼神不移,“借此機會,我向大家說點事情。” 校長回過頭,檢討不是已經(jīng)念完了嗎? 只見少女長睫一抬,望向遠方,栗棕長發(fā)被風(fēng)帶動,漾出淺淺弧度,白膚如凝脂,燦陽照耀下愈發(fā)透亮,自信的她與熹微晨光融為一體,仿佛眾神之巔不染纖塵的圣潔繆斯。 她開口,聲調(diào)輕松:“我聽到很多人說,你看溫書梨的長相就知道她很乖,其實不然,我會違反校紀,也會有別人不知道的另一個自己,我有很多面,大家也是?!?/br> “所以我想說,不要用主觀第一印象判斷她或他,我們都是自由的,還有……” 話題突然止此,氣氛陷入安靜,眾多視線相繼投過來,看著她。 溫書梨把檢討書折好,恢復(fù)完整模樣,眸光似是含了水的柔和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