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夢境泡神君 第78節(jié)
杳杳微愣,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每一世都活不過25年。就好像他從來未曾在她面前老去過。 可他卻會一次次的死在自己的眼前。 前后歷經(jīng)了大幾百年,杳杳少了當(dāng)初的沖動,反而多了幾分深思,變得有分寸,也會細想更多的事情。 縱使她仍舊迷戀同周云辜的每一點細小的相處,但她也仍舊記得,自己是神仙,而她愛上的這個人的命數(shù)又是出奇得頑固,她已拖著対方墜入了情關(guān),卻無論如何也不好再次強求干涉他的人生。 她見慣了離別,可離別也總是傷人的。 她其實并不想一次次看著他的壽數(shù)走到終點。就好像他會永遠離她而去一樣。 可她又沒有辦法改變他的命數(shù)。 這像是一個恒久的悖論。 她得學(xué)會習(xí)慣。 想到這里,杳杳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望著周云辜,淺淺笑了一下。 “雖然你總會忘記我,而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這是一件很有些不公平的事情?!彼f完,偏了偏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神色有些天真,又道:“但我原諒你了,因為你這一回想起我了?!?/br> “你放心,縱使你輪回過千遍萬遍,我也會找到你,給你造一輪陪伴你余生的好夢?!?/br> “祝你余下所有人生都會萬事勝意,心想事成。而我則是你最忠實的陪伴者與見證者,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她想,她同一位凡人的緣分,也就只能到這里為止了吧。 周云辜聞言是長久的靜默。 半晌,他長久以來的冷峻神色終于出現(xiàn)了一些松動,淺淺的陽光照進他幽深的眸子里,閃出細碎的光,這使他看上去竟有幾分脆弱之感。 他張了張嘴,卻好似沉默得太久,一時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而他這樣的神色,看在杳杳眼里,給他更添上了幾分破碎感。 她有些見不得他這個模樣,因而只是回過頭,故作瀟灑地同他擺了擺手,權(quán)作告別。 只拈了一個訣,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原處。 而周云辜終究是沒有說出那句話來。 他想說,他怕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第83章 杳杳面上做派云淡風(fēng)輕, 實則心里仍舊是難受地不輕。 她還是經(jīng)受不了這樣的生離死別,而他又將再一次忘記自己。 屆時自己又要如何鼓足勇氣才能嘗試著讓他想起呢?抑或是他再也不會想起。 而這一世的周云辜竟然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她的情緒來得猛了, 便格外難緩, 全靠月瀾花竟然孵出了靈識, 化形成了可愛的仙童, 分散了她一部分的注意力,她才得以緩解過來。 月瀾花化成的小仙童被她隨口取名叫花花,懵懂著一張乖巧白凈的臉蛋兒, 格外依戀她。 當(dāng)她取下這個名字的時候, 一旁的余辭玄熾并著司年輪,三人皆是滿臉的不理解。 “你這也太隨意了吧……而且他好像是個男娃娃?” 余辭這樣說著, 還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司年輪。 司年輪每每看著杳杳為了凡世的那個周云辜失落一陣子的時候, 都有些心虛,此時心不在焉地回過神來,附和道:“啊, 是???是、是??!” 就連往日里懶得開口的玄熾都發(fā)表了意見:“確實敷衍啊。天上哪有神仙或是靈物頂著這么一個名字?!?/br> 那小童看向這三人的目光卻十分警惕防備, 還有幾分委屈,更加拽緊了杳杳的衣袖。 杳杳卻沒什么所謂,摸了摸小仙童的腦袋,又蔫蔫同發(fā)表異議的三人道:“那不然叫他什么?叫草草?他化形的時候月瀾花還沒開花呢, 就是一株禿草, 不然叫禿禿也行啊。” 三人又要開口抬杠, 卻被她揮一揮手?jǐn)r住。 “打住啊。我當(dāng)初下界, 托你們幫忙照看。也就月余的時間吧?結(jié)果呢, 你們一個司火的,給花澆灌靈力的時候差點耳給它烤干;一個跟了個好師父, 修得一身仙力都冷冰冰得跟什么似的,凝了一身的霜,又差點給人家凍死——”她終于抬眸分出點兒眼神給這幾人,眼里卻滿滿都是嫌棄,“你們又有什么資格在這兒對我給它起的名指手畫腳的?!?/br> 小仙童聽得一知半解,卻仍舊拽緊了她的衣擺,揚起rourou的小下巴,頗有些倨傲地看了玄熾和余辭兩人幾眼,不住地點頭。 “禿禿啊?!?/br> 杳杳這樣叫了一聲,就見小仙童脆生生地應(yīng)了她,她臉上終于有了些許笑意。 玄熾被她劈頭蓋臉懟了一番,有些呆,懶散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終于睜大了些。 他轉(zhuǎn)頭問其余二人:“她最近……這么不好說話的嗎?” 司年輪小聲接口道:“可不是嘛,階段性失戀的女神仙,兇著呢?!?/br> 玄熾自然也是知道杳杳同那凡人的一番糾葛的,聽到“失戀”二字頓時沒了聲兒,看了杳杳好幾眼,見她跟往常一樣完全沒在意過總是守在一旁的自己,又耷拉了眉眼。 杳杳同那月瀾花化形而生的仙童逗了好一會兒的趣,這才打起點精神來,伸了個懶腰提提神。 “時候也差不多了吧。司年輪,咱們?nèi)ポ喕嘏_,查查周云辜轉(zhuǎn)生到哪兒了?!?/br> …… 一行四人往司年輪的輪回臺去了。 走到半路上,司年輪在心里數(shù)了數(shù)那位神君如今歷到幾世的劫了,數(shù)著數(shù)著腳步就是一頓。 他回過頭,欲言又止地看向跟在后頭的杳杳。 照他數(shù)著,神君已然歷完了十世的劫難,不日就要神魂歸位了。 而天底下,自然是再無周云辜這一人。 也就是說,杳杳今日去這一趟定然要撲個空。 他猶豫了不過一瞬,在杳杳將疑惑目光投過來之時,就決定將事情瞞到底。 ……總歸有一日她自己要發(fā)現(xiàn)的,反正不能是從他這里透露的。 不關(guān)他事。 “……沒什么?!彼描贸冻鲆粋€表面上的笑來,見對方一臉懷疑神色,又隨口找了個話茬客套起來:“說起來,你都跟著他轉(zhuǎn)了多少世了?我都快要數(shù)不清了,也算是你長情?!?/br> 杳杳似乎想也不用想,飛快答道:“八世了?!?/br> 司年輪噎了一下,干笑道:“呵呵,數(shù)得真清楚哈?!?/br> 杳杳目光略微往遠處望了望,神色便瞧著有些淡泊的空蒙。 “兩世我也在人間,剩下六世都只在他的夢里?!?/br> 她的語氣雖淡,聽著卻莫名讓人難過。 司年輪也明白自己這是戳人痛處了,很快閉了嘴。 …… 輪回臺離迷夢澤沒有多遠的腳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司年輪走到書架前,如之前每一次一樣,特地裝模作樣查了一番,最后凝了神色,搖搖頭告訴杳杳道:“查不到?!?/br> “???”杳杳愣了一瞬,很快反應(yīng)過來,問:“是他這一世也還沒有投胎轉(zhuǎn)世嗎?” 司年輪卻面色嚴(yán)肅地搖了搖頭,道: “不是。是查不到這個人了?!?/br>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里降下的霹靂。 杳杳整張臉上就仿佛失去了表情,只愣在原地,仿佛神魂都走失。 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轉(zhuǎn)頭望向司年輪,如同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 “什么叫查不到呢……?好好的凡人,只要入了輪回,怎么會有你這兒查不到的呢?” 司年輪有些心虛和不忍,略微偏頭避開了杳杳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確實查無此人了?!?/br> 杳杳自是不信,死死盯著司年輪,仿佛想要在他面上找到一分破綻,好叫她指責(zé)他又開玩笑騙她。 只可惜,這一次,向來沒得個正形的司年輪背脊挺得筆直,也不曾逃避她質(zhì)詢般的目光,當(dāng)?shù)檬抢碇睔鈮选?/br> 杳杳便后知后覺,他這一回可能說得是真的。 她卻不想相信,自顧自上前親自翻找起來,司年輪就也由著她找,不曾出聲阻攔半句,抱著胳膊仿佛在說,找吧,盡管找,這樣才好叫你死了心。 她果然無論如何也找不見。 她恍惚著謝過司年輪,跌跌撞撞出了輪回臺,轉(zhuǎn)而想起什么,又直奔三世鏡而去。 過了那塊兒刻著三世鏡字樣的界碑,眼前便是那片云霧繚繞的湖。 她如之前一樣,信手拈了霧氣,揉作寫著周云辜生辰與名諱的小字,將之投入水面。 云霧從她的指尖輕巧地飄搖而過,被湖面緩緩?fù)虥]。 湖上卻未起半點兒波瀾,一星半點的反應(yīng)也不回饋給眼巴巴等在一邊的杳杳。 就好似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在天底下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的蹤跡,而一切都仿佛是她一場空想了千年的大夢。 杳杳頹然地垂著頭,在三世鏡前佇立了良久,直到負責(zé)駐守三世鏡的小仙見狀,唯唯諾諾上來同她搭話,她才好似回了神一般,同對方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兒,轉(zhuǎn)而離開。 杳杳自那日起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她這一沉寂就是好些時日,日日閉門不出,只望著過了花期的光禿禿的迷夢澤發(fā)呆。余辭和玄熾教著禿禿去哄她,她也沒有反應(yīng),余辭親自去看她,她仍舊是木呆呆的,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玄熾看她這個樣子,也很不好受,跑去找司年輪悶悶地排解一二。 司年輪知道內(nèi)情啊,司年輪難受死了。 司年輪翻了個白眼兒。 “你怎么有空來我這?不去陪著那位小祖宗給她尋點兒開心?” 玄熾原本就憊懶的眉眼更加沒精打采了一些。 司年輪卻轉(zhuǎn)而正色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我真是太好奇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