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萬安 第89節(jié)
陸志春被關(guān)進刑部大牢。他是不是招供并不重要,刑部和錦衣衛(wèi)僅憑目前掌握到的證據(jù),便可以給他定罪。 裴行昭讓阿蠻、阿嫵幫著抓緊處理了案上一大半的奏折,剛要傳話給裴顯,安排元琦進宮來,在朝天觀服侍皇帝的馮琛回宮了,用呈獻寶物的意態(tài),呈上一個樟木匣子。 “什么?”裴行昭問道。 “回太后娘娘,是皇上請朝天觀的道長為您繪的清心符?!?/br> “……”裴行昭想說,你們可該死哪兒就死哪兒去吧,誰要這種玩意兒? 作者有話說: 么么噠,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1章 “太后娘娘, 您就收下吧?!惫蛟诘厣系鸟T琛將匣子舉高一些,“雖說您不信佛教道教, 但這道符是皇上誠心誠意為您求來的, 道長也希望您心緒平和、康泰安樂,如此,諸位神君定會保佑您的?!?/br> 裴行昭無法, 起身親手接了,“替哀家向皇上和道長道謝?!?/br> 馮琛喜笑顏開。 阿嫵要捧自家小太后的場, 給了馮琛兩個銀元寶。 “皇上一切都好?”裴行昭問道。 “都好?!瘪T琛答道,“這道符是皇上閉關(guān)之前為您求的, 近日皇上一直閉關(guān),潛心修行, 道觀那邊一切如常,很是太平?!?/br> 張閣老安排的人已經(jīng)進了朝天觀, 裴行昭知道這些, 只是不得不走這種過場罷了,又叮囑幾句,便命馮琛退下。 她打開樟木匣子, 看了看那道符,交給李江海, “找個地兒給哀家供起來?!?/br> 李江海忍著笑,奉命而去。 裴行昭交代了見元琦的事,起身去了慈寧宮。 康郡王的事,她總要給太皇太后一個交代。 太皇太后聽聞與陸子春佚?有關(guān),著實的驚訝了, “怎么會是陸家的人?之前聽說把人抓起來了, 哀家卻沒往這上面想過, 這樣說來,是有證據(jù)?” 裴行昭頷首,“刑部和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查了這些日子,若無鐵證,不會貿(mào)然抓人?!?/br> “那么……”太皇太后沉思片刻,忽地凝住裴行昭,“這件事,有必要聲張么?那到底是陸麒將軍的至親,對他對你都不好吧?” 裴行昭很意外。她從沒想過,對方會為自己著想。 “我說真的,”太皇太后神色誠懇,“這件事,不如就做做文章,人該治罪便治罪,但對外面就另外推個人出去吧? “陸子春總會有些親信爪牙什么的吧?那種人替他頂罪,一定是到死都會守口如瓶。至于說法,你讓刑部和錦衣衛(wèi)酌情改一改便是了。 “即便是你能割舍與陸將軍的袍澤情分,可別忘了,還有楊家、林家這種門第,他們要是多思多慮,總歸不好。 “我那個侄女那邊,你不用放在心里,橫豎是個糊涂的人,那腦子里早就全是泥漿水了,不要管她?!?/br> 裴行昭感激地一笑,“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案子還牽扯到了別的事,不用瞞。況且,錦衣衛(wèi)和刑部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讓哪一個都閉緊嘴? “上位者有這種顧忌,便少不得殺人滅口——即便我們沒有這種心,他們卻不能不這樣想,鬧得人人自危便不好了。 “也怪我思量不周全,要是早知道是這樣,就該只讓可信之人查案,可已經(jīng)如此,便順其自然吧?!?/br> “順其自然……是啊,那就順其自然吧?!碧侍笕粲兴?,“興許是陸麒將軍泉下有知,看不得至親這等給你臉上抹黑的行徑呢,倘若縱容,他怕是會魂魄不安。” “……”名義上的婆婆、兒子都神神叨叨的,裴行昭這叫一個無語。得虧她兩邊都不沾,要不然,早晚被他們兩頭帶的掉溝里去。 太皇太后很快打起精神來,打量著裴行昭,見她面色有點兒蒼白,人也清減了些,噓寒問暖了一陣,又說起給康郡王在宮里做法事的事。 裴行昭開始把她當一個不用太親近但也不用冷待的長輩了,耐心地答著話,法事的事她不懂,就全讓老人家做主。 如此有來有往的,裴行昭逗留了不短的時間,見阿蠻的身影在門外閃過,又說了幾句請?zhí)侍蠊?jié)哀的話,方道辭回了清涼殿。 她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瞧著她離開之后,跟身邊的宮人感嘆起來:“瞧這樣子,她是早就知道陸子春殺人的事兒了,心里不定怎么上火心寒呢?!闭Z畢,嘆了口氣,“到底才十八,怎么就沒個舒心的時候?” 宮人聽著,飛快地望了一眼小太后給太皇太后畫的那幅工筆畫,心里清楚,這個做婆婆的,是真把小太后當自家的晚輩了。 太皇太后想著年歲輕輕的兒媳婦不容易,而年歲輕輕殞命的孫子便委實可憐了,眼角閃爍出水光,由宮人服侍著去了小佛堂,親自為康郡王誦經(jīng)超度。 清涼殿外,裴顯安排的兩名管事mama送來了元琦。 有宮女帶兩人去喝茶用點心,一名內(nèi)侍帶元琦進殿中的宴息室回話。 比之尋常的閨秀,元琦的個子不算矮,身形卻顯得很是羸弱,面色也不大好,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而舉止禮儀方面,元琦比起同齡人要顯得分外嫻熟自然,仿佛自幼就生長于最重禮儀的環(huán)境,而那又分明是元家不曾給予她的。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么,禮儀這東西,學會了做熟了都如行云流水,而如果學會這些是為著改善處境,更能事半功倍。 裴行昭正在看壽康宮的燙樣兒,抬眼打量一下元琦,便吩咐賜座賞茶。 元琦謝恩后,半坐到五彩繡墩上。 “近來哀家聽了不少事情,有故事,也有事實,元四小姐想與哀家說什么?” 裴行昭說著話,雙眼望著燙樣兒中的花園,視線在錯落其間的亭臺樓閣小院兒間逡巡。她平時在宮里設宴,不過三五人,意圖在于把酒言歡,正經(jīng)的宴請是皇后的事兒。那么,空出來的很多地方,倒是可以安置不少手下,也可以關(guān)押不少人。 元琦恭聲回道:“臣女要說的,自然是事實,但是在太后娘娘看來,或許只是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 裴行昭取出幾顆小小的珍珠,分別放在幾座小房子、小樓前,“不妨說來聽聽。”頓了頓,喚阿嫵,“邊知語說過的那些,你告訴元四小姐,免得她又照那路數(shù)來一遍?!?/br> 阿嫵笑了,稱是照辦。 元琦不動聲色,默默聆聽,聽完后輕聲做出結(jié)論:“邊小姐說的很多話,是臣女告訴她的?!?/br> 裴行昭道:“那就說你自己,長話短說。” 元琦斟酌片刻,道:“臣女將滿十一,會在四年后嫁為人婦,十六歲生下一女,因著討得公婆歡心,得以潛心學習詩書禮儀琴棋書畫,打理門內(nèi)門外諸事,襄助夫君。 “因我朝律法數(shù)次調(diào)整,世風開化,臣女得以協(xié)助翰林院修名著典籍,為朝廷略盡綿薄之力。 “成婚十二年后,夫君寵妾滅妻,臣女容顏盡毀,與女兒被苛待至死?!?/br> 裴行昭聽說、看到的倒霉孩子太多了,相較而言,覺得元琦這經(jīng)歷倒也還好,沒到令她語凝的地步,“如今在元家過得如何?” 元琦回道:“長輩們有面慈心苦的,但是臣女懂得投其所好,又因已經(jīng)定親,家里總歸存著些指望,過得還好。” “與邊知語來往,是何緣故?”裴行昭問。 “臣女在夢里得知她的經(jīng)歷,恰好有來往的機會,便忍不住提醒她幾句。夢里臣女夫君的新歡,便是邊小姐所在庵堂里帶發(fā)修行的人。 “邊小姐的為人,不知太后娘娘如何看待,臣女只覺得與她很是投緣,一來二去的,相互說了藏在心里最深處的事。 “近日得知她種種行徑,便有了她可能利用臣女所說經(jīng)歷的疑心,生怕太后娘娘徹查之后,臣女擔上天大的干系,這才報信給裴大人?!?/br> 裴行昭又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br> 裴行昭抬眼瞧著她,“還有什么想說的?” 元琦站起身來,欠身道:“唯請?zhí)竽锬锉V伉P體,長命百歲?!?/br> 裴行昭唇角緩緩上揚,“哀家會的。你回去吧?!?/br> 元琦猶豫了一下,行禮告退。 阿嫵不解又心急,等人走后咕噥道:“怎么只問這些?” 裴行昭笑道:“那還問什么?問我何時死、怎么死的?然后防患于未然,這就開始尋醫(yī)問藥,或者干脆修長生道?” “防患于未然總是有必要的?!?/br> “怎么樣的圣手,能比老爺子尋到的人更出色?” “……” 裴行昭沒正形,“只當閑雜人等咒我就成了,俗話不都說越咒越長壽么?” 阿嫵給了她一個“你可快點兒給我滾吧”的眼神,又道:“那也不能就這么讓她走了啊,總該再盤問一些她所知道的事,而不是仍舊這么不以為然?!?/br> “我還就是不以為然。不過,”裴行昭頓了頓,“這事情終歸有些意思,知會韓楊、韓琳,派最善監(jiān)視的人,日夜監(jiān)視這個小姑娘,每日做什么、接觸過誰,都報給我知道?!?/br> 阿嫵稱是而去。 楊攸過來了,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雙眼中似是燃燒著無形的火焰。她交給裴行昭一份口供,“陸雁臨簽字畫押的,招認的那名畫匠的畫像,她會幫忙畫出來。” 裴行昭嗯了一聲,把燙樣兒收起來,接過口供看了看,關(guān)注的重點是:“徐興南要挾你去長安,果然是廖云奇獲悉后將計就計。” “是。” “陸雁臨被畫了不堪的畫,才任憑人拿捏,廖云奇又是為什么?”裴行昭撣了撣口供,“喚人把他帶來,我們一起審他?!?/br> 作者有話說: 么么噠,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2章 時近正午, 錦衣衛(wèi)將廖云奇帶進清涼殿。他頭發(fā)蓬亂,步履艱難, 走進殿堂也不行禮, 抿緊唇,靜靜站立。 兩名錦衣衛(wèi)跟在他左右,對太后行禮后, 非常警惕地留意著他。 裴行昭也不急著盤問,斂目看著手里一份花名冊。 阿蠻出去了一趟, 又匆匆折回來,交給裴行昭一封信, 用口型說:“幫主那邊送來的?!?/br> 裴行昭看過信函,神色愈發(fā)松快。這一次沈居墨送來的消息, 無疑是及時雨。她眉眼含笑地凝視著廖云奇。 廖云奇察覺到了,抬起頭, 坦然與她對視, 目光不善。 “廖公子對哀家很是不滿,因為被錦衣衛(wèi)送進京城,還是入獄后受刑?” “太后娘娘以為呢?”廖云奇反問。 “陸雁臨已經(jīng)招了, 便是將你處死又何妨?” “她說什么便是什么?” 裴行昭微笑,“自然不是。前前后后加起來, 她被磋磨了十來天,但是心里有指望??上?,她的好運氣已經(jīng)用完了。” “對你用刑是我的意思。”楊攸睨著廖云奇,“你親耳聽到的,這會兒矯情個什么勁兒?” 廖云奇看也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