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妻今天也在明算賬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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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泉站在書堆間,看完了三封信。 簡歡將菜放好,倒好三杯酒,招呼道:“師父,快來用膳,今晚都是您愛吃的菜?!?/br> 方泉頷首,有些心不在焉地過來坐下:“他們?nèi)硕加惺?,外頭怕是有大事發(fā)生啊。” 簡歡把筷子分給師父:“有事也得吃飯嘛。” “也是?!狈饺舆^筷子,看了看這一桌的菜和酒,望著這兩個(gè)難得等他先動(dòng)筷的徒弟,就是一笑,“怎么,謝師宴嗎?” 簡歡笑瞇瞇的點(diǎn)頭:“是,若不是師父傾囊相授,我和沈寂之怎么能這么快就學(xué)會(huì)符劍?” 她執(zhí)起酒杯,起身,敬了方泉一杯,神色認(rèn)真:“師父,多謝您?!?/br> 說完這句話,她一飲而盡。 沈寂之靜靜望著她,跟著敬了方泉一杯。 “行了行了?!狈饺χ攘司?,“我教你們的只是劍招,折花劍的劍意,我無法教你們,還得你們自己悟。同一套劍法,每個(gè)人悟出來的劍意也完全不同。你們的未來,還很長呢。” 頓了頓,方泉道:“既然都說到這了,那我們師徒就此別過罷?!?/br> 簡歡低頭,雙手搭在石桌上,在有一下沒一下地?fù)钢馈?/br> 那日宮齊說的話,她和沈寂之都聽見了。知道現(xiàn)下,也已到了分別的時(shí)候。 簡歡事先也有心理準(zhǔn)備,但真的等到這一天來了,卻很是不舍。 有些人,別過了也就真的別過了。 方泉還記掛著那三封信:“外頭肯定出了事,為師得出去看看。大概明日啟程,你們留在此處也好,出去歷練也罷,都行?!?/br> 兩人應(yīng)下。 方泉又交代了幾句,吃個(gè)半飽后便搬著書回了房。 簡歡和沈寂之還在吃。 吃到最后,簡歡開始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就像喝水一般,一壺酒幾乎都進(jìn)了她的肚子。 沈寂之握著簡簡單單的白瓷杯盞,沒喝,目光落在簡歡身上。 她喝得滿臉通紅,眼睛亮得逼人,一手拿著酒壺,口向下,朝杯里倒,但倒了半天都沒再倒出一滴。 簡歡蹙著眉,抓了抓頭發(fā),似乎有些不太明白酒壺怎么空了。 她把酒壺隨意放在一旁,雙手手肘抵在石桌邊沿,食指在眼下用力一拉,把大半眼白露了出來,像是個(gè)鬼臉。 沈寂之頓了片刻,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簡歡瞥他一眼,歪著頭想了想,也只是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我不想當(dāng)愛哭鬼?!?/br> 沈寂之聽懂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抿了口酒,沒再說什么。 四周一片靜謐。 沈寂之很慢很慢地喝完了他那一杯酒,簡歡自始至終保持著那個(gè)姿勢(shì)。 一雙眼里水光盈盈,眼中霧氣就要凝出水珠,卻又硬生生被她逼回去。 她的手死死扯著下眼皮,露出眼白中的紅血絲,唇咬著,一直在和她自己較勁。 衣擺因著她的動(dòng)作,往下滑落,露出白皙纖細(xì)的手腕。 手腕因?yàn)槭箘牛谖⑽㈩澏丁?/br> 沈寂之靜靜平視著前方,握著酒杯的手,有些青筋暴起。 他已經(jīng)忍了很久。 忽而,砰地一聲輕響,酒杯被置于桌面。 沈寂之伸手,一把扣住簡歡的手腕,往下拉,一向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帶著夜的深沉:“行了,簡歡。” 男人的力量,強(qiáng)硬又克制。 簡歡被扯過身子,面向著他。 她看著沈寂之,視線漸漸模糊,淚意再也忍不住,她聲線微微顫。 她哽咽著說:“沈寂之,我真討厭離別啊?!?/br> “我知道?!鄙蚣胖Z氣很輕。 簡歡收回手,胡亂抹去快要止不住的淚水。 沈寂之安靜片刻,從芥子囊里取了塊帕子,去擦她臉上的淚。 簡歡望著那塊帕子,那熟悉的水青色布料,嗓音還帶著哭音:“這好像是你擦劍的布啊?!?/br> 沈寂之解釋道:“我做了兩塊,這是沒用過的那塊。” “是嗎?”簡歡伸手從他手里接過帕子,一邊擦臉一邊抽噎,“沒事,擦劍的我其實(shí)也不介意?!?/br> 沈寂之沒忍住,笑了。 第55章 深山中的夜晚是閑靜的。 方泉備好行李后, 來到那三堆書前,挑挑揀揀, 打算帶一些路上翻閱。 無印托靈鶴帶來的書, 都是佛學(xué)相關(guān),里面還夾帶一些弟子寫的感悟。 方泉看到這,便笑了。 無□□比較大, 這些書怕是他直接讓弟子們交上來的, 然后看也不看,一股腦全丟給他。 倒是可惜這些想在無印面前混個(gè)臉熟的弟子了。 和無印不同, 宮齊那小子,心思就要細(xì)膩的多。他知道他喜歡看什么, 送來的都是些話本雜書, 甚至還有《人間事》這種, 需要翻開才知道是什么的書籍。 宮齊對(duì)戰(zhàn)中不要命的打法,其實(shí)并不是因?yàn)樗宰用ё? 而是宮齊從小出生貧苦之家,太知道想要得到什么, 就要拼命的道理。 方泉不由想起幾百年前,剛剛遇見宮齊時(shí),對(duì)方東西舍不得吃, 衣裳舍不得換的樣子。 這么說來,他終于知道為何那兩個(gè)徒弟有些親切了。 方泉失笑,看向最后一堆。 蓮心。蓮心。蓮心啊。 蓮心心思也細(xì)膩,送來有相對(duì)比較正經(jīng)的話本,有各地風(fēng)土人情, 有一些九州新出的劍譜琴譜詩詞。 方泉伸手, 在這些書本上輕輕撫過, 從中看到一本琴譜。 去年相聚時(shí),兩人練完劍在桃樹下小坐,她有說過她很喜歡這琴曲。方泉當(dāng)時(shí)讓她下回帶來借他一看,對(duì)方同意了。 他把這本琴譜抽了出來,捧在手心,剛翻開,便發(fā)現(xiàn)書頁中夾著一張信紙。 方泉微愣,拿起信紙一看。 紙薄薄一張,右下角畫了朵蓮花,上頭一字未寫,但在抬頭的地方,有一團(tuán)墨跡。 那墨跡黑得分明,與潔白的紙面格格不入。 似乎是主人剛想寫什么,卻突然間有了事,一滴墨水滑落,主人便匆匆收了筆,隨手夾在桌上放的琴譜里,沒有任何含義。 方泉卻倏然起身,磕磕絆絆地匆匆來到梳妝臺(tái)前,抽了本書出來。 那本他已經(jīng)十多年沒翻開,但一直放在那的書。 里頭夾了一張符紙,寫著幾個(gè)小字: 【摯友蓮心,吾】 上頭,有一樣墨水堆積的痕跡。 方泉瞬間就明白了什么。 他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無法述說的感覺,像是院外那片桃花林突然間在心底盛開綻放,一朵接著一朵蔓延開,無窮無盡。 片刻后,方泉將符紙重新放回去。 不用它了,若看見她,他自會(huì)開口告訴她他的心意。 方泉沒再耽擱,推門離開。 本還想和兩位徒弟用頓早膳再走,但現(xiàn)下,方泉根本沒有用膳的心思。 徒弟什么的,不管了,隨便罷。 天蒙蒙亮,房間里,床上的簡歡被子都沒掀開,就睜眼躺著。 就像前世,每回開學(xué)離家前的那個(gè)晚上,她總是睡不著。舍不得睡,不想睡,是這樣的心情。 耳朵忽而探聽到師父房門的動(dòng)靜,簡歡一下子彈了起來,咿呀一聲開了木窗,探出頭喚道:“師父!” 前院,戴著璞頭帽的男子轉(zhuǎn)過身,眉梢都是喜意:“何事?” “師父,你這就要走了嗎?不和我們一起用頓早膳?”簡歡趴在窗前問。 沈寂之的房間,窗也開了。 他沒說話,目光從簡歡身上挪到方泉身上,靜靜看著。 在秘境的這些日子,方泉大多時(shí)候都很好說話,對(duì)徒弟幾乎有求必應(yīng),但這回,他很堅(jiān)決地?fù)u頭:“就不了,師父有急事,你們自己看著辦。為師走了?!?/br> 簡歡眨了下眼睛,沒再挽留。 挽留什么呢,師父在去往他想去的地方,見他想見的人。 她從窗前探出半個(gè)身子,用力地?fù)]手,大聲喊:“師父,一路保重!” 半空中,方泉漸漸遠(yuǎn)去,似乎聽見簡歡的聲音,抬手揮了揮,而后隱入群山間,消失不見。 …… 院外,風(fēng)忽而停了,湖面泛開的漣漪被凝結(jié),像是結(jié)了冰。 一朵桃花從枝頭掉落,本在空中翩翩起舞,卻忽而僵硬地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