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受夠了說完一段話，等徒弟反應(yīng)，卻只等來一個‘嗯’字的日子了。這小徒弟看著明眸皓齒，應(yīng)是個開朗活潑的性子。

    反正一個徒弟也是教，兩個徒弟也是教。

    而且一個劍修，一個符修，豈不正好？

    方泉越瞧越滿意：“說來有緣，你和我是一樣的金木雙靈根……”

    方泉話忽而一停，眼神微瞇，簡歡和沈寂之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人就已經(jīng)到了簡歡面前。

    簡歡猝不及防，下意識往后一避。

    沈寂之上前半步，半個身子擋在簡歡面前，微微蹙眉：“師父？”

    “你的木靈根，有點特別啊——”方泉這回是真的覺得訝異，他眼神落在簡歡身上，看都沒看擋在前面的大徒弟，直接一掌擊出。

    沈寂之接下這一掌，人順著掌風余波往后，腳在湖面劃起漣漪，靜謐的倒影跟著劇烈晃動，攪亂一池春水。

    簡歡看了眼沈寂之，也沒管他，好奇地湊過去，問方泉：“真人，您這話是何意……”

    她的木靈根特別？可她見過羽青長老，也拜見過掌門，沒聽他們說過她的靈根有什么特別的。

    找到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徒弟，方泉眉眼都是笑：“還叫我真人？”

    簡歡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馬改口，就要跪拜：“弟子給師父——”

    方泉手一抬，金綠二色靈力一出，扶住簡歡：“大禮就免了，我們師徒間就不來這一套了?！?/br>
    “哎?！焙啔g站直，“師父，我的木靈根有何特別？”

    沈寂之回來，衣擺沾了水，濕漉漉的。

    他的五色靈力一揮，衣裳很快變干，他靜靜回到簡歡身旁。

    “你種過靈草嗎？”方泉問道。

    簡歡搖搖頭。

    “為何？”方泉訝異道，“你知道自己有木靈根，就沒嘗試過種點靈草？”

    簡歡確實就沒想過要種靈草。

    她在現(xiàn)代的時候，連仙人掌都能種死，所以穿書過來后，她也從未生出過這個念頭，直接就選了符修。

    畢竟畫畫是她的專業(yè)，是她熟悉并且喜歡的事情。

    簡歡繼續(xù)搖頭。

    “這倒是好事?！狈饺?，“你若是種了，會發(fā)現(xiàn)你的木系靈力，根本無法使靈草發(fā)芽?！?/br>
    簡歡：“……”是因為她從現(xiàn)代穿過來，順便帶來了‘植物殺手’的能力嗎？

    聽到這，沈寂之側(cè)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察覺到他的眼神，簡歡嘴角一抽：“……紫玉草沒發(fā)芽跟我可沒有關(guān)系，我沒用靈力催生！”

    她每日畫符學(xué)符學(xué)陣已經(jīng)夠耗費心力了，可沒有精力再去學(xué)藥師種靈草的那些法術(shù)。

    沈寂之收回視線：“我沒說和你有關(guān)?！?/br>
    簡歡輕嗤：“那你看我干嘛？”他那一眼，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只是看你一眼?！鄙蚣胖L輕云淡，“沒有其他意思，你不用多想?！?/br>
    簡歡氣笑了：“那你敢發(fā)誓嗎？”

    沈寂之挑眉：“什么誓？”

    簡歡指著天：“你剛剛?cè)粽f了假話，你這輩子都還不完你的債?！?/br>
    沈寂之：“……”

    沈寂之不說話了。

    方泉摸著他的小胡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兩個徒弟斗嘴，末了對沈寂之道：“大徒弟，你這樣不對，修道之人，怎可說假話？”

    沈寂之：“……”

    簡歡一臉小得意，瞬間就和剛拜的師父親近了很多：“師父，為什么我的木靈根是這樣呢？”

    方泉帶著兩個徒弟往桃林外走去，邊走邊回：“你的是變異木靈根?！?/br>
    “哦？”簡歡眼睛微亮，“變異的靈根都很厲害，那我豈不是很厲害？”

    “非也非也?！狈饺獡u頭，“你這種變異的木靈根，在外頭別人見了，只會道一聲可惜。你這木靈根就算廢了?！?/br>
    簡歡有些失望：“啊?！?/br>
    “不過你遇到了師父我啊。”方泉撫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我對劍符兩道頗有心得，你的木系靈根，雖對醫(yī)修一道毫無作用，但對符修來說，確是再好不過。你的變異木靈根，不能令你更好的種植靈草，卻能讓你感應(yīng)到山川樹木，借山川樹木之勢，落劍成符?！?/br>
    說到這，方泉停下腳步，看著兩人：“我畢生所修之道，便是符劍之道。你們一人只懂符不懂劍，一人只懂劍不懂符，正好，正好。接下來，沈寂之你教簡歡學(xué)劍，簡歡教沈寂之畫符吧?！?/br>
    方泉的住所和簡歡先前在那面墻后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間小院就在桃林對面，隱在一大片竹林間。

    夜間，鳥低啼聲、風聲、枝葉晃動聲交織成山的夢中囈語。

    塞滿書的房間里，簡歡本來都已經(jīng)躺下準備睡了，突然間想起什么，雙腿一彈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打開窗，從窗里出去，飛快掠過方泉的房間，來到沈寂之那，輕扣紙窗，小聲道：“沈寂之，你睡了嗎？”

    床上打坐的沈寂之睜開眼：“何事？”

    簡歡直接推開窗，往里一跳就落了地：“我想起一件事，我沒有劍?！?/br>
    沈寂之：“那你問問師父？”

    簡歡眨眼，她原本是想著讓沈寂之做一把，他的芥子囊里有不少煉器材料。

    她今天才剛拜師，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她也是有師父的人了，萬事可以找?guī)煾皋堆蛎?。找沈寂之做劍還要給錢，找?guī)煾缚刹挥茫?/br>
    簡歡立馬道：“也是，那我去找他?！?/br>
    沈寂之下意識看了眼外頭的天，夜色沉沉，已經(jīng)很晚了。

    他忽而道：“我和你一起。”

    沈寂之起身下地。

    簡歡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剛好問問師父明日早膳想吃什么?！鄙蚣胖?，“之前忘問了?！?/br>
    自從他來后，就由他負責燒飯。方泉在這處世外桃源種了很多靈蔬。

    簡歡頷首，站在原地等沈寂之一起，兩人一起朝外走去。

    簡歡湊近他：“哎，沈寂之，你說我們在這個幻境里吃的靈食，能有效嗎？”

    按理來說，幻境里的一切其實都是假的。

    但是，她和沈寂之又是以身體傳送進來的，那真的身體吃了假的靈食，能有效果嗎？

    這個答案決定接下來的日子，她是吃飽就行，還是要吃撐。

    沈寂之嘎吱一聲推開門，外頭的月光瞬間籠罩在兩人身上，他道：“不一定?！?/br>
    院外月光浮動，簡歡偏頭：“怎么說？”

    沈寂之沉吟：“有些前輩的傳承包括在幻境中的靈物，他們放了真的靈物，那便能受益。有些前輩的傳承不包括，靈物也是幻象，那便無益。”

    而幻境會給人真實的體驗，到底是有益還是無益，得出去才能知道。

    簡歡蹙眉思索：“那我們師父放的是真是假？我們待會問問？”

    沈寂之搖頭：“現(xiàn)在的師父，不是未來構(gòu)建此處傳承幻境的師父，他又怎會知道是真是假？對現(xiàn)下的他來說，一切都是真的?！?/br>
    簡歡摸摸肚子，輕聲嘀咕：“那還是多吃點，萬一是真的呢?！?/br>
    沈寂之輕輕頷首，表示贊同。

    之前簡歡沒來的一個月，他頓頓都吃得很飽。

    方泉總覺得他是餓死鬼投胎。

    方泉的房門前，兩人停下。

    房前樹影斑駁，他們的影子落于一地，交纏在一起。

    簡歡伸手敲門：“師父，師父，你睡了嗎？”

    方泉倚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話本，聞言回道：“睡了?！?/br>
    簡歡：“……”

    簡歡和沈寂之對視一眼，她搖搖頭，一臉‘師父當我們傻的’表情：“您睡了怎么還會說話？您可千萬別回答我，說是睡著了的您在說話?！?/br>
    “……”方泉頭疼，話多的徒弟也不好，至少大徒弟在的時候，從來沒有大晚上找他的，安靜且省心，“什么事？”

    “我和師兄說好，明日一大早就跟他一起練劍。”簡歡回，“但徒弟沒有劍?！?/br>
    方泉翻過幾頁書：“我只有一把折花劍?！?/br>
    簡歡眨眼：“那您——”

    方泉打斷：“我的劍，只會借給一個人?！?/br>
    簡歡：“……”

    “你不是有竹子嗎？那個不能當劍嗎？”小徒弟的青竹條看著還不錯的。

    簡歡回：“那不是我的竹子，也不夠鋒利，適合畫陣，但不適合打架。我更想要一把劍?！?/br>
    方泉心還在話本上：“你們師父無用，家里只有書。不過你師兄不是會煉器嗎？你讓他給你做一把?！?/br>
    簡歡看了眼沈寂之，眼里跳動著狡黠的光，軟聲軟語，聽著很是可憐：“但是師兄煉器要收我錢的。”

    方泉抬眼：“這就不對了，沈寂之，你要收你師妹的錢？”

    沈寂之：“……”

    方泉語氣威嚴：“大徒弟？”

    沈寂之閉了閉眼，看著笑得合不攏嘴的簡歡，屈服了：“不收?！?/br>
    方泉：“這才對，同門之間要互相幫助，互相扶持。行了，我睡了，別再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