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來，監(jiān)察者們紛紛隕落，03號的隕落，更是帶走了季倚危的全部理智。

    監(jiān)察者07號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一味懷念傷感對解決眼下的情況沒有太大的作用，但作為當初與03號關系最近的監(jiān)察者之一，他選擇相信03號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清醒狀態(tài)的季倚危不是不能交流，在大事上更是值得信任的同伴。

    所以面對眼下晦澀不明的情況，他打算找到季倚危，獲知更多信息。

    身旁卻有幽冷的聲音響起，主系統(tǒng)親善地詢問他。

    “監(jiān)察者，數(shù)據(jù)應該沒有大問題吧？”

    偏于機械的幽幽的聲音，如蛇一般纏繞在耳邊，它在盯著自己。

    它在死死盯著自己。

    它將會一直死死盯著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監(jiān)察者07號忽然覺得，他一開始遵循監(jiān)察者的審核流程來訪，似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一時沖動，反而將自己徹底暴露在了明面上。

    要找機會與季倚危碰面。

    監(jiān)察者07號深吸一口氣，對眼前辣屏幕的粉紅貓耳說道，正視對方已經(jīng)用盡了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

    “問題很大，我們慢慢說?！?/br>
    “好，好?！?/br>
    主系統(tǒng)依舊浮著笑容，似乎勝券在握，直到它看到面前的企鵝監(jiān)察者屏幕上紅光一閃，冷冷的聲音傳出。

    “在那之前，我會以監(jiān)察者的身份向紙鳥之庭遞交申請，凍結你的部分權限。積分方面，僅保留日長流水開銷；其余功能，包括但不限于礦場申請和系統(tǒng)升級，全部暫停?！?/br>
    這下，主系統(tǒng)機械面容上的笑容緩緩凍結了。

    什么？凍結它的升級權限？連礦場也？

    這一刻，它真正被打中了七寸。

    它剛剛又大筆積分入帳，感覺遙遙望見了九級主系統(tǒng)的曙光，現(xiàn)在居然要凍結它的升級權限……要凍結到什么時候？

    而且礦場！它的能量已經(jīng)快見底了，現(xiàn)在連礦場申請都凍結？

    面對它的顧慮，監(jiān)察者07號冷靜說道。

    “不用太擔心，一定會在能量見底前結束調(diào)查。”

    這樣的安撫并不能消解主系統(tǒng)的恐慌，能量見底，會是他空前虛弱的時候！

    * * *

    主系統(tǒng)與監(jiān)察者進行談話，貓貓球們結束了捧花儀式，依舊分散開去做自己的工作。角落里，系統(tǒng)2333號與2222號，以及1818號，正圍著1001號安慰。

    1001號恨得不行，他用力揪自己左邊的貓耳朵，愣是給揪大了一圈，然而還是揪不下來，估計以后都揪不下來了。每天用尾巴仔細梳理的貓耳朵，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的催命符。

    2222號看著都幻痛了起來，勸道。

    “1001號，別揪了，別揪了，很痛的?！?/br>
    1001號屏幕上出現(xiàn)兩團憤怒的火焰，他好歹還記得卡bug消音，然后在壓著一股氣說道。

    “我本來以為，有一個保密協(xié)議，讓我們永遠無法與宿主坦誠，就已經(jīng)足夠限制自由了，沒想到……沒想到主系統(tǒng)還留了后手！他隨時可以殺了我們！”

    雖然已經(jīng)在地面上見到了自己人類的軀體，1001號依然有種直覺。雖然他們現(xiàn)在的貓貓球軀體被稱之為“外殼”，可是外殼一旦被損毀，后果恐怕也相當嚴重，很可能會一尸兩命，再不濟，變成傻子。

    那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他氣自己無能為力，屏幕上噙著淚花，看向2333號。短暫的對視之后，1001號就知道，在外殼的問題上，對方恐怕也持有同樣的觀點。

    不能拿貓貓球的外殼去以卵擊石。

    2222號其實也恨，但是沒辦法，轉而提議道。

    “要不……我們還是先背誦主系統(tǒng)發(fā)過來的造假資料吧？”

    主系統(tǒng)發(fā)資料給他們，明顯就是應對監(jiān)察者的實地訪問。那份資料挺長的，他們又不是真的機械腦袋，到頭來不還是要全文背誦，旁邊已經(jīng)有貓貓球像晨讀一樣，開始小聲哇哇背誦了。

    2222后突然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2333號好像很沉默。

    “三三，怎么都不說話？”

    系統(tǒng)2333號沉默的原因，是那份造假資料。他把這份資料投影出來，指著其中一條，聲音微微顫抖。

    “你們看這條，系統(tǒng)提成百分之三十……”

    他喃喃說道。

    “我單知道它貪，卻不知道，它居然能貪到這種地步?！?/br>
    一口氣貪百分之二十五！好狗膽??！

    狗狗球們：“？？？”

    謝謝，請說瓜膽，好嗎汪？

    1314號此時也見機飄了過來，見貓貓球們都在，低聲說道。

    “剛才1414號把大哥……1234號引開了，你們放心說話就好。”

    貓貓球們都有些驚訝。

    “1414號也愿意加入我們嗎？”

    1314號點頭，他牢記自己的軍師定位，幫忙分析眼下的情況。

    “雖然已經(jīng)召集來了監(jiān)察者，三三也發(fā)出了證據(jù)，但是在主系統(tǒng)的手段下……”他的尾巴摸了摸左側貓耳，有些沉痛，“我們相當于要當堂翻供。”

    1001號也接口。

    “最終監(jiān)察者能看到、能問到的，只會是主系統(tǒng)希望他看到的東西。我們會像是新聞里那些眼睛上打著黑條的熱心市民，只會說……”

    系統(tǒng)2333號立刻開始了他的表演，給自己屏幕上手動打一個大大的黑條，聲音也進行了變聲處理。

    “就是說，這里超好的！我們的生活超好的！超喜歡主系統(tǒng)的！love！love！”

    2222號要吐了。

    “我早上喝的補充劑都要吐出來了！三三你居然能撐??！”

    三三竟然能說出這種話都不難受，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什么能打倒三三了！

    系統(tǒng)2333號當即尾巴叉腰，很得意地說。

    “那當然是因為，我早上還沒來得及喝補充劑！”

    貓貓球們盡管心情沉重，卻也都笑了，三三總是能給周圍帶來一些快樂的因素，任何困境下都是如此，這一點異?？少F。

    忽然，1001號輕聲說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干脆犧牲我一個……”

    系統(tǒng)2333號立刻制止他，有些無奈。

    他早發(fā)現(xiàn)了，只要貓貓球們能獲得自由，小一完全愿意犧牲自我。小一是真的想要貓貓球們獲得自由，但是犧牲絕不是系統(tǒng)2333號的選擇。

    他堅定地用尾巴按住小一。

    “我們一個都不能少?！?/br>
    這時候，他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些渺茫的回憶，險惡的戰(zhàn)場，倒下的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同伴，巨大的橫亙了天空的猙獰機械體，飄飛的監(jiān)察者的光翼……

    “三三……”

    小一低聲的呼喚讓他從回憶中脫身，系統(tǒng)2333號回過神，兩條尾巴叉起腰。

    “為什么不交給奇跡小貓呢？”

    貓貓球們的屏幕上都亮起希望之光。

    “三三，你又有辦法？”

    “三三，安全嗎？你不要冒險?！?/br>
    系統(tǒng)2333號屏幕上出現(xiàn)成竹的投影，志得意滿。

    “當然有辦法，只是，需要一點時間?！?/br>
    他無聲地打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面板，拉到最下面。那是屬于主系統(tǒng)的面板，大概因為遠嶼的范圍又擴大了，那里又浮現(xiàn)出一些灰色的功能，小字標注，升級為九級系統(tǒng)之后方可使用。

    主系統(tǒng)在他們左耳朵上做的手腳，估計連4399號都無法拆除，可能在他們批量誕生之時就已經(jīng)注入，但終究是異物，而這些灰色功能其中一項正是——

    全員外殼消殺。

    第一百零三章

    外殼消殺的功能確實很誘人, 但是……所需的積分實在是個大問題。

    雖然系統(tǒng)2333號這些年來通過自己的努力，當然，還有季倚危的努力,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響當當?shù)陌思壷飨到y(tǒng)，與大西瓜平級。但是到了這個地步，系統(tǒng)2333號越是發(fā)現(xiàn)，八級到九級之間, 猶如隔著一道鴻溝，需要打量積分來填補。

    升級難度之大, 也無怪大西瓜這么多年苦心孤詣地貪污，還是沒能成功晉級。

    不過這也跟大西瓜是強行使用著主系統(tǒng)權限, 實則與他們壓根不是同類有關, 升級難度百倍增加。這樣一看，大西瓜也算挺有毅力的, 就像頂著激流也要去淺灘產(chǎn)卵的鱒魚……

    系統(tǒng)2333號因為這個比喻笑了，又很憂愁, 唉, 要是能從天而降一大筆積分就好了。

    幾顆貓貓球躲在通道很偏僻的位置說話, 通道前方, 卻忽然傳來了sao動聲。貓貓球們立刻機警地散開一些觀察情況, 遠遠的，能看到一個一人多高的龐大身影緩緩而來。

    也幸虧貓貓球們的地下區(qū)域沒有全部按照貓貓球的體積改造, 整體寬敞高大, 無論是人還是大型機械走動, 都沒問題。

    系統(tǒng)2333號聽到了小滾輪轉動的聲音, 不知為何, 他似乎還能感覺到風雪的氣息, 這種氣息令他感到懷念，仿佛重逢一位舊友。

    那個龐然大物來到近處，終于漸漸從影子里顯現(xiàn)出全貌，機械企鵝緩緩駛來。顯然，在結束與主系統(tǒng)的談話之后，他立刻出來走訪調(diào)查，這比貓貓球們預想得都要早，可見監(jiān)察者很重視此次的行動。

    不過監(jiān)察者前來走訪，意味著……

    貓貓球們回想起三三剛才的即興表演，屏幕上都出現(xiàn)了蔬菜的圖案。

    滿屏菜色。

    1818號恨自己沒忍住，回頭瞥了一眼系統(tǒng)2333號，系統(tǒng)2333號可精神了，像是知道他們在恐懼什么，立刻尾巴比心，又來了一次。

    love！love！

    其他貓貓球：“……”

    救命！三三！好壞一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