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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浮生(13)呦呦鹿鳴

紅了。

    她用力點頭,把腿扭過來準備向我張開,「cao我,cao我吧……你想怎么cao都行……」

    「又變成婊子了?」

    我故意露出失望的樣子。

    唐筱謹已然抓到了我的意思,她沒有退縮,而是用顫抖的聲音說:「但我是你的婊子……」

    我一把將她摟到懷里,吻住了她。

    唐筱謹喉中發(fā)出解脫般的嚶嚀,她用力將舌頭伸到我的嘴里,和我攪在一起,迷亂和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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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瘋狂地吮吸著我的口水,彷若如此就能訴說忠誠。

    一個漫長yin靡的吻,直到我掐著她的脖子強行將她推開。

    我將手伸進她的裙底,她期待地望著我,等我將她征服。

    一個吻,她胯下已經(jīng)變得又粘又濕。

    而我觸到了里面的一抹涼滑,那是她動情之際遺出的陰精。

    前菜都還沒上,陰關(guān)就已經(jīng)漏了,更進一步的話她肯定扛不住。

    如果在治療結(jié)束之前上了她,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修補的機會。

    我把濕漉漉的手指送到她面前,女孩伸出舌頭情意綿綿地舔舐了干凈。

    「不來嗎……」

    她小聲問。

    「前兩天被那么個cao法,都沒把你cao夠?」

    「他們cao我的時候,我腦子里滿滿的全都是你!」

    唐筱謹身體向前一探,竭力剖白著。

    我曾經(jīng)給她的那些虛幻情感與極端快感,在她心底已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好啊。那以后被別人cao的時候也要想著我?!?/br>
    我嘲弄著。

    「不……不,我以后只讓你cao……」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變涼:「你說了算嗎?他們把jiba插進你屄里的時候需要你的允許嗎?你說出的「不」

    字,有用嗎?」

    面對我格外嚴肅地質(zhì)問,唐筱謹無法思考,她只能

    迷蒙著眼睛不斷搖頭:「你cao我就好,只要你cao我就好……」

    「你覺得,我會是和那個屋子里的男人們一樣,饑不擇食,jiba閑著也是閑著?」

    我露出諷刺地笑,「我有很多女人。比你漂亮,比你腿長,比你胸大,比你屁股翹,比你的屄干凈。你的屄都給人cao爛了,而她們有的是我破的處,有的還在等著我來破處。你算什么?你不會認為,自己對我來說是什么獨一無二的東西吧?」

    輕蔑而殘酷的羞辱壓的女孩抬不起頭,唐筱謹頹靡下去。

    可很快,她卻又仰起臉看向我。

    她說:「但我就是……」

    種子種好了。

    如果她不是獨一無二的,我為什么在那里獨獨選了她?一次不行,還要把她從姜東辰那里要來?她必然會這樣問自己。

    她會發(fā)現(xiàn),那個時候自己早已在朦朧中抓住過答案:因為我愛她。

    雖然那憑空捏造的、虛無縹緲的感情時效短暫。

    但我的不斷否定,反而會強化女孩的認知。

    當這個念頭被她自己再次種下去的時候,就會擁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自己說出來,那對她來說就是真的。

    我的否認與肯定再無意義。

    于是我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把手放在她頭上,摸著她的頭發(fā):「你潰爛了,但還沒爛透,小婊子?!?/br>
    她體驗過被力量碾成蟲蟻的感覺。

    價值被貶低到極致,人格、人生、希望全都不復(fù)存在,唯一有用的就是雙腿間的xiaoxue。

    毫無反抗之力,被人像垃圾一樣對待,作為一個又一個光屁股性奴中的其中之一。

    然而現(xiàn)在,在我面前,哪怕只有一點點,至少她不再是了。

    于是她會無比滿足于我賜予她的現(xiàn)狀。

    可是真的是這樣么?她是人。

    人當然永遠不可能被滿足。

    不過那不是現(xiàn)在的問題。

    我對她說:跟我上來。

    她便踉蹌?wù)酒?,一瘸一拐地跟著我往上走去?/br>
    我一直走到二樓,給她挑選了一間次臥,然后解開了她的雙臂。

    干凈而安靜的套間,潔白的床鋪,侘寂風的家具。

    如果地下室是屬于情欲的泥沼,那二樓就是供人喘息的世外花園。

    「之前給你打的針,用來解姜東辰給你打的藥。還要打兩天。所以你今天開始禁欲。也不許出房門?!?/br>
    我扶著門框,對屋子里的女孩說。

    女孩腦中的想象力將我的命令自動化作巨大的善意,她乖巧地點頭,面露紅光。

    「想要了,流水了,就讓它流,不許摸。哪怕把自己手捆上,懂么?」

    我用目光向房間角落的攝像頭示意,「我可以給你上貞cao帶的,」

    我玩味地對她說,「不過沒這個必要。母狗不聽話,我習慣直接退貨」

    「你說什么我都聽。」

    唐筱謹一副挖心掏肺的模樣。

    撥弄她的雙唇,她立刻順從地把舌頭伸出來。

    我用力舔了舔她因戀慕而變得香甜的小舌。

    「三天以后,我來cao你?!?/br>
    一句話就讓她酥了半個身子,她靠過來還想深吻,被我推了回去。

    我給趙峰去了電話,把他叫過來負責唐筱謹?shù)娘嬍场?/br>
    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我曾經(jīng)教過趙峰一些基本的護理技術(shù)。

    只要提前配好藥,趙峰完全可以勝任打針注射這種小工作。

    趙峰還沒到,我就自顧自離開了別墅。

    一路上,我忍不住想,放趙峰這么個精壯小伙與一個春欲勃發(fā)的女孩同處一室,說不定會搞出些事來。

    那就更有意思了。

    若是趙峰沒把持住,真要把唐筱謹cao壞了,我不介意把她丟掉。

    但從那一刻開始,趙峰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我給唐筱謹下了命令,卻沒和趙峰提一字半句。

    所以就算他那么做了,我也沒有責怪他的理由。

    可他會責怪自己,會像看偷了我東西的賊一樣看待自己;而與此同時,他的自我意識也會覺醒萌發(fā)。

    那時候的趙峰,將不再屬于我。

    他朝遠離我的方向邁步了,而我樂意看到他做出這種選擇。

    我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弟弟,但在他真正離開我的圓環(huán)之前,還不夠格。

    如果身側(cè)能夠多一個自立于此的趙峰,我會很高興。

    但我現(xiàn)在只有韓釗。

    我現(xiàn)在就在去往韓釗會所的路上。

    提前知會過他,所以當我抵達落云山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站在院子里等著引我了。

    會所往深里走便是一派樹繁葉茂的景象,走在石板小路的時候就像在叢林中穿梭。

    我跟著服務(wù)人員七繞八繞,險些在其中迷路。

    午后一點,我進了韓釗的茶室。

    里屋一張長榻,當間兒架著一張矮腿中桌。

    這家伙還算心細,幾道精致菜肴配了三壺小酒溫在池里,沒打算讓我餓肚子。

    我坐上去,穩(wěn)穩(wěn)往榻枕一靠,綽起筷子開始朵頤。

    「姜東辰見了?」

    他也不動筷子,老神在在地坐在對面看我吃喝。

    「你這都給我介紹的什么人吶。」

    我故意惡聲惡氣。

    這點兒情緒也不完全是假的。

    雖然我早有準備應(yīng)對得當,但高瓴和姜東辰確實懷著擺我一道的念頭,而殷茵也鑿鑿地給他嘗到嘴里吃了個飽。

    韓釗不可能猜不到這事兒,但他壓根沒想要提醒我。

    「你在國內(nèi)時間還是太短了。姜東辰家的事,你再混兩年,就算捂著耳朵也會知道個一清二楚。這地方,不管做什么,一旦往大了做,怎么都繞不過他們家的勢力?!?/br>
    「呵呵?!?/br>
    我敷衍地朝他冷笑,把面前的烤鰻魚全都劃到了自己盤子里,「你說吧,我聽著。」

    「他家老爺子,比我后頭這幾位高了不止一級,細的便不說了。重要的是他家的兩個兒子,姜東辰和他哥哥。姜家規(guī)劃的很好,兩兄弟,一政一商。大哥托著老爺子的衣缽,姜東辰屁股一坐,代著家勢把住了姜家門的財源滾滾?!?/br>
    姜東辰生意頭腦怎么樣,我不知道。

    但東方世界有個規(guī)矩人人皆知——最值錢的永遠不是錢。

    「他有根刺兒扎的很深。」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對韓釗說。

    「你覺出來了?」

    韓釗說著話酒興漸起,給自己斟了一盞。

    「姜東辰心思細密,但是生性又狂,這就是讓那跟刺兒扎疼的。兩個特質(zhì)相輔相成,融洽無間,許是他從小就這個樣子長起來的?!?/br>
    「是。那根刺兒就是他哥哥。兩兄弟不對付,姜大在臺面上光明偉正,壓得他放屁都不敢出聲?!?/br>
    我抬眼打量韓釗:「你不待見他?」

    「和我無關(guān)。是我后面那老幾位,與姜家不是一系。平時呢,互有成全抬舉,也有小磕小碰,論不清,盡量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沒意思?!?/br>
    我擺擺手,「你別和我扯這個了,這地方搶椅子的爛轱轆事兒我從來不感興趣。我就想問,你打算怎么賠我?」

    「賠你?」

    韓釗惡狠狠地對我笑,滿臉的故意,「我欠你什么了?」

    「姜東辰把我姑娘給上了,又神神秘秘,不知道要交代我什么麻煩活兒,推都推不掉?!?/br>
    我朝他呲牙裂嘴,「我缺那一口嗎?你暗搓搓把我拽出來亮他眼里了,給我找多大麻煩?!?/br>
    噼里啪啦一頓搶白,韓釗既不羞也不惱。

    他把喝光的酒盞頓在桌子上。

    「媽的,我可是一點便宜都沒有。這事兒全他媽是為了你,你還在這跟我上臉。」

    聽到這里,我忍不住笑:「怎么就變成為了我了?」

    「當初你還沒回來。有那么個聚會,有點兒類似上回咱們一起去的那個……」

    韓釗悠悠說道,「當時也是巧。姜東辰在。我在。還有另一個人,也在?!?/br>
    我笑不出來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背后情由我已經(jīng)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韓釗看我不說話,便繼續(xù)道:「姜東辰在聚會上一眼瞟中方顏,眼珠就拔不下來了。我當時沒多想,但也本能的湊過去替她支應(yīng)著暗示了關(guān)系。姜東辰當時沒動聲色,事隔幾日又專門請我單獨吃飯,我才明白不太妙了。」

    「他礙著我的面子,沒在第一時間對方顏下手,但也沒打算就此罷休。個中細節(jié)不多說了,就憑我哪敢得罪姜家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他安撫下了。姜東辰那邊也不想真的開罪我所在一系,一來二去也就松了嘴,就此揭過不提?!?/br>
    「不過,現(xiàn)在情況變了,左歡?!?/br>
    韓釗大嘆一口氣,「之前跟你說過,樓紀晴去伺候的那位不是要北調(diào)么?制衡就此一歪,再也挑不回來了,若是姜東辰琢磨過味兒想起這茬,我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了,這張臉面不值錢啦。」

    韓釗嘴上說做不了什么,但他還是做了。

    他給了我一個盡情展示的機會,讓我在姜東辰那里有了一席之地,施力的橋梁已經(jīng)建造完畢,后面的事水到渠成。

    這都是韓釗的功勞。

    「后面的一切麻煩,都是你的責任了。我可不受這冤枉罪咯?!?/br>
    韓釗翹著腿,抖來抖去。

    我沉默著,足足五分鐘。

    最后我舉起酒杯:「韓釗?!?/br>
    韓釗伸手,和我碰杯,兩人一飲而盡。

    他不需要我說感謝的客套話,正如他之前完全沒有想過要把這件事告訴我。

    我是無法定型的污泥,但這團軟軟的污泥中心仍然有一顆微小而堅硬的核。

    我向里探去,幾乎摸不到它,但方顏就在那個核里。

    它可以被碾碎,但不能被別人碾碎,因為碾碎它的手將不得不穿過我的身體。

    「我近年來一直在想?!?/br>
    韓釗望著窗外的綠蔭,緩緩說道,「這條路走到哪兒算是個頭。騎老虎很威風,我拼了命爬上來的。這么多年,甚至不敢動下去的念頭,也不知該怎么下?,F(xiàn)在只恨當年沒好好念書?!?/br>
    我忍不住笑出聲:「你什么時候輟學的來著?」

    「十

    五,倒騰打口帶去了?!?/br>
    我咂么咂么嘴,回憶起來:「我上初中那會兒,你就攛掇我跟你一起撂挑當二道販子,跟我在耳邊大套大套的擺你那讀書無用論。那個年代,全城能有幾輛汽車?你不出兩年就買斷了那輛破出租,威風大了。要不是有方顏拴著,可能我還真被你哄了。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你和我說什么「當年沒好好念書」?我去你大爺?shù)?。?/br>
    「那時候誰還不是個傻屄,也虧著你沒聽我的?!?/br>
    韓釗淡淡微笑,「但我確實和你不一樣,你家里有錢沒愁過吃喝,你不知道錢對我們這種人有多重要。我不是不想念書,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念學校的書上?,F(xiàn)在就覺著,要是當年硬著頭皮多念念英語,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上不去下不來。」

    韓釗很少和我談起他自己的境遇,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想學英語,去學校里泡個漂亮女老師,床上躺著就學了?!?/br>
    我覺得他情緒不太好,便開始插科打諢。

    「來不及了。土生土長的這個地方,我明里暗里什么都吃得開,脖子一梗牙一咬什么都擺得平。這一路正往上爬著,有一天上頭的人大手一揮,讓我去接個外資,我立刻就傻眼了,腦門狠狠撞在天花板上。要是早年多會一門語言,我這白手套早就伸到海對面去了,哪還會憋在這里不得動彈?!?/br>
    「別太貪心,你是什么起點,自己不知道嗎?有幾個人能走成你的路?你還想弄個民族品牌,當個世界級企業(yè)家是怎么著?」

    我說的話,韓釗自己心里也是清清楚楚,但我還是要對他說,因為他在動搖。

    「你覺得我是貪嗎?」

    韓釗目光炯炯地望著我。

    我看了他一會兒,嘆口氣:「不是。」

    不是貪,而是生存。

    是我對殷茵描繪過的一切的地基。

    貫穿我和韓釗的是同一根矛,所以我們能夠和對方站在同一個地方。

    「我經(jīng)手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

    韓釗抿著酒,「上頭的把柄,下頭的把柄,我自己的把柄,毛線團兒一樣,早就攪的亂纏。要是當年走的是外資這一道,心氣沉了,那就快刀亂麻,留在國外申請庇護,誰也沒轍?,F(xiàn)在啊,我前腳去申請護照,后腳就要上法制晚報?!?/br>
    韓釗自嘲般笑著,和我沉默對坐良久。

    我拎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

    「你會做木匠活嗎?」

    我沒頭沒腦地問。

    韓釗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他還是嗤笑著回答了我:「那個年代什么不得會點?給家里釘個椅子修個櫥,能多用好幾年?!?/br>
    我點點頭:「在另一邊的時候,我們什么都得自己做。往社區(qū)外頭走五十米,挑棵樹砍了,削板材上漆,一群人叮叮當當半個月,能起一座小房子。絕對環(huán)保,原生態(tài)住宅?!?/br>
    韓釗聽著我說話,靜靜喝酒。

    「有一天,我想我會回去?!?/br>
    我抬眼看他,「要是有個人能跟我一起做做木匠活,能省很大力氣。」

    韓釗閉著眼,讓酒勁輕輕上涌。

    「左歡,我們還不算老吧?」

    他把頭枕在榻背上。

    「怎么?你jiba不好使了?」

    「我只是覺得自己開始想的越來越多?!?/br>
    「想著提前退休?」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囈語著:「如果你再也沒有回來,就好了。」

    「為什么?」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不會冒出不切實際的希望。然后我會娶了顏顏,演一出重病的戲碼,急流勇退,和她在那條河的河邊邊弄個大院子,養(yǎng)狗?!?/br>
    「那條河……」

    我感到后腦勺微微發(fā)麻,某種柔膩的觸感在記憶中若隱若現(xiàn)。

    「我贏了整整六十元錢,高高興興地開車回來找你們。但你們哪還看的到我,我只好遠遠地依著車門,點一根煙,看著你和顏顏躺在河邊的草甸上。你光著,她也光著,兩條雪白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忘情地吻,顏顏被你cao得一顫一顫上揚,輕輕地叫。你的嵴背很瘦,每一次用力,清晰的肌rou線條就在陽光下流動。我在十幾年后才明白,這才是活著?!?/br>
    「你應(yīng)該下來和我們一起?!?/br>
    我感到有些熏醉,可能是酒,也可能不是。

    「那時候的你會拿起石頭,直接把我的頭骨打癟。你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樣的。你變了,左歡。」

    「是么……」

    「你變得那么假。嗯,別人會覺得這就是你。但我知道,在我面前的是個假殼子?!?/br>
    我有些興奮,一種撕開表皮的沖動在誘惑著我。

    「所有人都戴著假殼子在臉上?!?/br>
    但我還是選擇了圓滑的話語。

    「是的,所有人。但我原以為,你不會?!?/br>
    「我沒什么不一樣的。」

    「你當然不一樣?!?/br>
    我有些出神,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我與唐筱謹之間就有過相若的對話。

    只不過,這一次主導(dǎo)對話的人已被對調(diào)。

    這一瞬間,我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就彷佛自己依舊可以跟在韓釗的屁股后面,安心的被他庇佑。

    那是沉重的踏實感,可以讓我心無旁騖地重新縮回繭里,又或者張牙舞爪。

    這種感覺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懷念。

    然而它已經(jīng)遙遠到無法回去。

    我和韓釗一直喝到暮沉,然后同塌而眠,酒醒的時已至深夜。

    我睜開眼睛的剎那,他也一同醒來。

    「我該走了。」

    「去找顏顏?!?/br>
    韓釗慵懶地說,「她還在等你?!?/br>
    「她沒有?!?/br>
    「她只是以為她沒有。否則,現(xiàn)在在她身邊睡覺的男人不會叫吳沛江,而是叫韓釗。」

    真實的自我在殼子里波濤洶涌,韓釗的敲打讓它險些破碎。

    我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陷入了混沌,那是令我最舒適的狀態(tài),如同一只安睡的伊魯坎奇水母,無有目的,拋卻邏輯和理智,隨波逐流,只是觸碰它的人會死。

    我丟下韓釗,于午夜中駕車離開。

    放任著不去觸動思緒,只讓本能決定著去處。

    尖銳的汽笛聲從身旁掠過,那是一輛救護車。

    它的目的地和我相同。

    我走進中心醫(yī)院的大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映出頭頂?shù)纳n白掛燈。

    沒有嘈雜的人流,只有偶爾在寂靜中響起的喚叫。

    我連方顏今天是否在醫(yī)院值班都不清楚,但我還是來了,坐在角落那一排供病人等候的橙色塑料椅子上,出神地看著門外空曠的黑暗。

    沒有悉心準備的交流渠道,沒有精神分析式的調(diào)教規(guī)劃,甚至沒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失控感像令人成癮的煙草,讓人眉心麻癢。

    斜對面,注射室外,一排排患者掛著吊瓶昏昏欲睡,偶爾走動的護士彷佛是這座蒼白叢林唯一的活物。

    我就這么看著她們,直到方顏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

    她正在把白大褂重新穿在身上,鬢角頭發(fā)被汗水粘在臉上,面頰殘留著口罩的勒痕,看起來是剛剛做完一臺急診手術(shù)。

    她走的很慢,帶著一股冗長的疲憊,一步步邁向黑沉沉的院子。

    我站起來,緩緩跟上去。

    她走了很遠,一直走到醫(yī)院主樓后面供住院患者散心散步的園子。

    方顏倚在園子角落那座白求恩塑像高高的底座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給我一支。」

    我向她走過去。

    園子里的路燈很亮,她可以輕松地看清我的臉。

    「你怎么在這?」

    方顏一愣,「你生病了?」

    她當然無法想象,我會神使鬼差地來到醫(yī)院,又像游魂似的和她偶遇。

    「嗯。拉肚子,過來打個吊瓶。正好看到你走出去?!?/br>
    我信口胡說道。

    「我都沒注意到你在?!?/br>
    方顏禮貌一笑,將煙夾遞給我。

    樸素的銀質(zhì)煙夾,只有邊角上勾勒了一條細細的薔薇花紋。

    我打開它,里面躺著五根細細的女士香煙。

    「現(xiàn)在已經(jīng)隨身帶著煙了???」

    我記得上次她還沒有這個習慣。

    「我半個月才抽那么一根的?!?/br>
    方顏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

    「但就這么巧被我撞見了,哈哈?!?/br>
    我也靠在了凋像底座上,距離她一米外的地方,以免激起她的防御性。

    「嗯,就這么巧?!?/br>
    方顏面無表情,「剛剛,有個病人死了。」

    我扭臉看著她,她對我無謂一笑,「不用擔心我。我們這么大的醫(yī)院,平均每天都會有兩三個死者。干了這些年,自己送走的也少不,我不是小姑娘了?!?/br>
    「但你不是天天出來抽煙?!?/br>
    我打破了她的遮掩。

    方顏低頭看著手里冒著青煙的焦紅色,許久之后才再次開口說話。

    「是個小姑娘。」

    她說,「五歲。父親酒駕出的車禍,那當?shù)臎]事兒,輕微腦震蕩。她從后座飛到前擋風上,肋骨撞斷了。我們給她切了一個肺,手術(shù)很成功。然后,她剛推進監(jiān)護室沒有五分鐘,肺栓塞,三分鐘以后人就沒了?!?/br>
    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她父親哭的嗓子咳血,后悔的想死。我很生氣,臟話就在嘴邊,看他的樣子,又罵不出來。想想算了,干脆出來透透氣?!?/br>
    方顏語氣很平常,但我知道她身體里有一股憤怒在跳動。

    我能感覺的到,我足夠了解她。

    可我不清楚的是,為什么她的怒意會這么盛。

    就像她說的,方顏早就不是第一次目睹這種愚蠢的悲劇了。

    「為什么這么生氣?」

    我直白地發(fā)問。

    這個愚蠢的問題戳中了方顏的忍耐力,她說:「我覺得那個司機很像你?!?/br>
    「我從不酒駕?!?/br>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就像你一樣,對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嗤之以鼻,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幸運兒,無比喜歡別人沒有勇氣嘗試的捷徑,還以為自己不會付出代價?!?/br>
    突然間爆發(fā)的攻擊性,讓我有些意外。

    方顏幾句話

    之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

    她扭過頭去,閉上了嘴。

    「對不起,腦子亂了,剛才都是胡話。」

    她抽了口煙,捂住額頭。

    「我覺得說的挺對的。至少沒有太冤枉我。」

    我一副大度的樣子。

    方顏抿了抿嘴,還有話想說,但這一回她忍住了。

    「你女朋友呢?沒陪你來打針?」

    她吐出一口氣,努力把肩膀放松下來。

    「你問幾號女朋友?」

    我故意這樣說,我知道這樣對話她一定會生氣。

    「左歡,你真是很惡心?!?/br>
    方顏再也無法保持表情上的冷靜,她用著火的目光盯著我,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然后轉(zhuǎn)身丟下我離開,「哪里惡心了?她們愿意,我也愿意。」

    我倚著背后的石頭沒動,用挑釁的聲音對她說。

    方顏如我所愿停下了腳步,她走回來,又急又快。

    「就憑你有點錢,你就可以玩弄她們的感情,對么?然后用那種借口給自己開脫,說「她們愿意」?她們愿意什么?愿意陪伴你的時候,任你心里想著另一個人!?」

    橫沖直撞的怒火,從她瘦削的軀殼里噴發(fā)而出,像是根本沒有邏輯。

    但我確定了,韓釗說的沒錯。

    我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挑逗著她說出這些話,猶如另一個人格早就為我做好了計劃。

    那沒來由的怒火源自方顏本身,而她所斥責的也并不是我。

    她有負罪感,因為「想著另一個人」

    的就是她自己。

    人對某個行為最深層的抗拒,正因為他們無法自已。

    被顛倒的角色。

    「我今天和韓釗喝酒,一直聊到現(xiàn)在?!?/br>
    我看著面前怒火中燒的女孩,絲毫沒有被她影響。

    突然轉(zhuǎn)變的話題,讓方顏釋放情緒的一拳打在了空氣中。

    職業(yè)性的冷靜讓她很快控制了怒意。

    「那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抄著手,側(cè)著身子,彷佛不想多看我一眼。

    「韓釗說,他最想要的生活,就是娶了你,然后去人少的地方隱居?!?/br>
    非常直白的信息,磨得快快的刀,根本無法防御。

    方顏身體劇震,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他、我一直當他是大哥的,我、我們倆沒什么、什么都沒有過!」

    看著一貫冷靜而獨立的方顏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我差點笑出聲來。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也不該跟我解釋。韓釗一直沒有結(jié)婚,你覺得會是什么原因?不用我多說吧?」

    我胡亂用自己手頭的信息編造故事。

    看著方顏陷入窘迫,對我來說是一場難得的游戲。

    我相信方顏和韓釗在交往中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但我同樣相信,她和他不是沒有感情的。

    韓釗沒有撒謊的必要,他對我說的是真話。

    而方顏,也絕不會只是將他視為兄長。

    原因很簡單,異性戀的男人和女人,不存在純潔的友情。

    存在的只是止乎于禮的距離,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交纏。

    就像韓釗說的,沒有我的存在,方顏會選擇他,而不是吳沛江。

    方顏在她和韓釗之間建的那堵墻壁,就是一紙婚姻。

    她對他是有欲望的,占有的欲望、親近的欲望、依賴的欲望。

    不僅僅是因為韓釗帶著我的氣味,更是因為他早已與她產(chǎn)生了羈絆。

    在我和她將彼此捅的鮮血淋漓、最需要拯救的時候,在她身邊的是韓釗。

    當我們帶著深深的傷口去擁抱一個人,傷口愈合之時,彼此的血rou就生長在一起,無法分離。

    我和方顏在一起時,分享的是蝕骨的愛戀、灼烈的欲望以及劇毒的疼痛。

    我從沒給過她安全感,又或者內(nèi)心的平靜,而韓釗做到了。

    如果我和韓釗加在一起,對她而言就是天衣無縫的戀人。

    但我們是兩個人,而愛情是不能分給兩個人的——這個無聊世界馴化了方顏的觀念,她深信不疑,不可動搖。

    但我和韓釗都知道,方顏有資格同時擁有我們兩個。

    看著我玩味的模樣,方顏意識到了一些什么:「左歡,你又在胡說八道!」

    「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他,看我是不是編故事?!?/br>
    她當然不可能這么做,因為在我將這件事點明之后,她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我所言不虛。

    「我沒精神和你們倆鬧?!?/br>
    方顏選擇閃避,就像她還未長大時一樣。

    「那么你就想這樣過下去?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治病救人,然后看他們死去,再在這種地方一個人抽煙。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假裝自己可以為之滿足,活在自我欺騙之中……」

    「你和韓釗都傲慢的不可救藥!」

    方顏用力打斷我,「你們以為只有自己有資格獲得我的感情嗎?你們覺得我自己選擇的男人就一定不如你們?你們自戀的讓人惡心!左歡你記住,你也告訴韓釗!

    我很好!我不需要你們把我當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姑娘!」

    我靜靜地看著她對我吼著,直到她停歇下來,不住地喘氣。

    沉默了一分鐘,我揚起眉毛問她:「那,他有多長時間沒cao過你了?」。

    方顏狠狠地將一記耳光甩在我臉上,幾乎用了全力。

    「左歡,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她冰冷地扔下這句話,快步走進燈下的黑暗。

    我揉了揉紅腫起來的臉頰,感到出奇的暢快。

    這一年以來的拙劣演出就此結(jié)束,方顏演不下去了,我也脫掉了戲裝。

    她對我的恨意和愛意都沒能真正在時光中削減,火星點燃干枯的柴草,只需一瞬。

    我彷佛回到了那個夏天,稚嫩的她在蟬鳴中用力咬破我的嘴唇。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