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羽拂華枝 第84節(jié)
赫連羽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 “你若是真要祭拜沈云疆,為何要瞞我?” 郁華枝滿肚子的話,如今卻是半句都懶得說,總覺得從前在家時也從未生過這樣大的氣,索性閉口不言,起身就進了屋,也不理會散落在地上的披風,重重關(guān)上了門。 不覺天就黑了下來,也不知赫連羽是何時走的,郁華枝在房中悶頭睡了過去,醒來便餓了。 喚來明微傳膳,這才聽說太子將赫連羽召過去,此刻并不在府中。她聽完挑了挑眉,用完膳在院里消了會食就回房歇下了,夜間翻來覆去地做夢,仍喃喃著, “混蛋……你便去夜會佳人吧……” 太子沉著臉色靠在椅背上,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緩緩開口, “南邊如此布局,本宮擔心過于冒險了……” “上回宰相親自南下賑災時本宮就覺得不妥,本想讓洛玄打探一二,卻不想他們那般提防著他,竟是沒察覺出什么不妥,但云州定然有所籌謀……我們究竟漏算了什么?” 赫連羽今日憂思重重,但此刻還是強定心神, “殿下所言甚是,微臣每每往云州派遣暗樁,不過幾日便被拔除,云州……只怕有高人坐鎮(zhèn)?!?/br> “還有……微臣也怕南方有人借災荒生起事端,若是無人坐鎮(zhèn),還是不妥。” 慕寒之凝著眸子,終是做了一個決定, “本宮去一趟南邊,不親自看過總是放不下心來?!?/br> 赫連羽聞言搖了搖頭,拱手道, “殿下,此舉不妥,南方畢竟還在元貞國掌控之下,若是貿(mào)然前往,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南方……水并不淺?!?/br> 慕寒之卻是擺了擺手,并不見猶豫, “本宮明白殊玉所慮在何處,但國中也往南部派了駐兵,本宮再率東宮羽衛(wèi)南下,好歹摸清楚他們在謀劃些什么才好調(diào)整兵力?!?/br> “殊玉,到時你便留守京城,只要魏齊霄在京城,便無人敢輕舉妄動,若有意外,便率軍拿下魏齊霄,占領京城,如此便可將京城的局面控制住?!?/br> 赫連羽深知慕寒之志在何處,也知曉明淵帝的忌憚,這段時間明淵帝屢屢試探,楚筠也在眼皮子底下到了元貞國,魏齊霄這頭也從沒有放棄動作。 即便是耐著性子靜待,一直以來的平衡也是要被打破的,倒不如主動,攻其不備,或許還能占得先機。 他默默良久,終究是點了頭, “殿下打算何時動身?” 慕寒之扯了扯嘴角,目光悠遠, “這便看契機何時出現(xiàn)了……” 第95章 春紅新綠, 夜波拂岸,煙塵浩渺,如夢似幻。 春日里的枝頭被東風催出了嫩葉, 晨起時人格外有精神,褪去了厚重的斗篷,便好穿上些嬌俏輕盈的衣裙了。 這日正是午膳時辰, 赫連羽又派了甲辰回府傳話,暫時不回來,郁華枝聞言挑了挑眉,也只是拿著筷子的手微頓, 其實……她也沒等著他一道用膳。 她嗯了一聲便算是知道了, 夾起一片白嫩的鱸魚片,嘗起來椒香鮮辣, 不覺又多吃了兩口飯。 剛歇了筷子,便又聽見外間一陣腳步聲,顧嬤嬤進了側(cè)廳, “夫人, 宮里貴妃娘娘派人過來, 召夫人午后入宮?!?/br> 郁華枝點了頭, 說知道了。 雖說如今郁華枝成了赫連羽的夫人,身份微妙,但宮里從未有過不好的話, 姜彌更是時常找郁華枝入宮聊天解悶, 所以府中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聽見了吩咐便熟練地準備起來。 郁華枝倒也沒多耽擱, 暫歇了會便梳妝入宮, 一路上明微見她神情懨懨, 凈挑些市井里的趣事說,郁華枝聽了也不過輕扯嘴角,笑不達眼底。 她雙手攪弄著帕子,深呼出一口濁氣,算起來她與赫連羽已經(jīng)七日沒有說過話了…… 他朝政繁雜,天不亮便出門上朝,回來時已是深夜,郁華枝早就睡下,兩下里都憋著火氣,并沒有主動搭話的打算,故而這幾日赫連羽都直接歇在了書房。 巡檢司每日對著這尊透著寒氣的大佛,當真是提心吊膽地辦差,唯恐有錯漏之處被赫連羽發(fā)落了去。 郁華枝面色淡淡,只是眼下帶著幾分倦怠,也不知為何,這兩日獨睡反倒不如與他一起來得安穩(wěn),夜間翻來覆去,總要醒兩次才行。 她自嘲一笑,看來還是不能太過依賴旁人…… 馬車緩緩駛?cè)雽m門,便有姜彌身邊的女官前來接應,見宮人衣著比以前還要好上幾分,郁華枝便知曉,魏齊霄對姜彌寵愛有加,所言不虛。 不過一刻鐘,步輦悠悠落下,郁華枝不必經(jīng)通傳便進了殿中。 姜彌聞聲望來,只見穿著紫煙羅云紋裙的美人不疾不徐朝她走來,心下輕笑,自己這位閨中好友當真是絕色,皎玉般的容光論哪個男子見了不愿意為她赴湯蹈火…… 姜彌壓下心頭的思緒,笑著朝郁華枝招手, “華枝,快過來坐,今日我可是備了好東西等著你呢。” 郁華枝調(diào)皮一笑,裝模作樣地給她行了個禮, “貴妃娘娘萬安?!?/br> 姜彌無奈一笑,嗔道, “你就只管打趣我吧?!?/br> 郁華枝落座,身下的鵝羽軟墊極是舒服,端起酒盞一聞便挑眉道, “原來是浮甸酒……” 姜彌點了點頭, “好靈的鼻子,這酒若是放在前幾年,也并不算難得,每年伊嵐國來朝貢時都有。只是眼下……也是沾了光,這壺酒是陛下派人到伊嵐所得?!?/br> 郁華枝了然,如今因著元貞國與蕭國戰(zhàn)事,國力大不如前,周邊幾國也不似從前那般做小伏低,索性今年朝貢都未送來,輕慢至此,又怎會有浮甸酒獻上,所以如今竟然好容易才能喝上一會。 她品了一口,沁甜在舌尖散開,不覺感慨, “這浮甸酒還是得用上伊嵐國的葡萄才行,否則我從前試著釀出來,竟沒有這一半的甜,牙都酸得慌?!?/br> 姜彌也贊同地點頭, “想起我們從前總是背著父親母親偷酒喝,在院子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還是你兄長幫忙遮掩的。如今想來,也是許多年了……” 郁華枝聞言,一杯酒干脆下肚,暖意襲上心頭,望著姜彌,恍然間似回到從前那般青澀時光。 她托著香腮,怔怔道, “是啊,許多年了……” “如今我瞧著陛下待你好,還是很為你高興的,畢竟一入宮門,便是將所有都托付在帝王家了,眼下這般總好過你一味自苦……” 姜彌輕笑,眼底卻又光芒流轉(zhuǎn),幽幽開口, “我知道,你我相識多年,自然一心為了我著想?!?/br> “說起來,我前幾日偶然聽陛下說起,蕭國的太子妃楚筠來京城了?” 郁華枝聽見她的名字,神情微黯,淡淡點頭, “嗯,來了約莫兩月?!?/br> 姜彌試探著開口, “聽聞太子與太子妃情深似海,我倒是起了好奇,可真如傳聞那般?” 也不知姜彌為何突然對太子妃起了好奇,郁華枝卻不想多言,總不好將她與赫連羽的事牽扯出來,便囫圇應了, “我也只見過太子妃兩回,并不甚清楚,想來應該是吧……” 姜彌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說起來, “上回在太后娘娘那處,皇后說起要辦花朝節(jié),請內(nèi)眷夫人們一道入宮赴宴,還提議將太子妃也請入宮呢,也不知道太子妃會不會來。” 郁華枝秀眉微皺,自覺此事并不好辦, “這……眼下的情勢,連帶上我,只怕不好入宮赴宴的,私下見你就罷了,若是放到臺面上,起了口角反而不妙。” 姜彌挑了挑眉,接著開口, “難不成華枝你花朝節(jié)不打算入宮么?” 郁華枝想到還在和赫連羽鬧別扭,輕輕搖頭, “再說吧,我也不知道呢?!?/br> 兩人一時無話,郁華枝因心情不佳,便多飲了兩盞酒,面頰都浮上淡淡的紅暈,見天色漸暗,她這才同姜彌道別出宮。 姜彌神色自若,隨手扶了扶鬢邊的步搖, “陛下可曾說了何時過來?” 女官便躬身開口, “回稟娘娘,算著時辰,陛下也該過來了?!?/br> 姜彌聞言便起身入了里間整理形容,空氣中淡淡飄著她的喃喃, “她倒是個口風嚴謹?shù)摹?/br> 郁華枝才坐上步輦便聽見眾人提醒, “夫人,陛下駕到?!?/br> 她抬眼瞧見魏齊霄的御輦浩蕩而來,心神微晃,想是飲酒的緣故,行禮時腳下都有些虛浮。 魏齊霄是算著時辰過來的,一眼就看到了遠處那道裊娜的倩影,眼眸帶上了幾分光彩,見她盈盈下拜,自然不會錯過她臉上可疑的紅暈。 魏齊霄失神地抬起手, “起來吧?!?/br> 郁華枝垂著眸子,并不去看他,倒方便了他繾綣的目光,魏齊霄輕咳一聲, “剛從貴妃宮中出來么?” 郁華枝頷首稱是, “天色不早了,也是該出宮了?!?/br> 魏齊霄悵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