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姐, 這幾天京城可熱鬧了。前幾天街上好多人，比今天的人還多?！本G衣雙手撐在木欄上，興致勃勃看向二樓下方的街道。

    江清波轉(zhuǎn)身看向街道。道路上聚滿了來往的行人, 一眼望去全是人頭。只留下中間足夠馬車行駛的空間。街道兩旁此起彼伏響起叫賣聲，你方叫罷我方來。一排看過去，十家小鋪?zhàn)佑芯偶屹I的是吃食, 各式各樣, 各地的特色小食。

    江清波深吸一口氣, 帶著食物的香氣鉆進(jìn)鼻間。眉宇舒展開來。

    “滿城都是食物的味道, 太幸福了?！苯宀ㄊ栈啬抗饪聪蝻堊郎?。筷子在碗碟之間穿梭?！袄钫乒癫诲e(cuò), 新招的主廚手藝很好。早知道我該早點(diǎn)做完賬出門?！?/br>
    經(jīng)過差不多一個(gè)月, 入賬公中的事情終于做完了。同時(shí)京城舉辦的廚神大賽已經(jīng)接近尾聲。要不是綠衣提醒，她都快忘了這事。實(shí)在是最近太忙太累, 完事之后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李掌柜知道小姐愛吃, 天天待在廚神比賽現(xiàn)場(chǎng)，挑了大半個(gè)月才找來這么個(gè)廚子?！?/br>
    “李掌柜辛苦了，這個(gè)月給他多發(fā)點(diǎn)賞錢?！?/br>
    “奴婢記住了。”綠梅說。

    江清波吃了個(gè)半飽，擦拭唇角，閉著眼躺在搖椅上。陽光打在白皙的臉龐上, 美艷的臉上鍍上一層暈黃的光。

    “小姐，那邊的人是不是姑爺和陸九？”

    江清波睜開眼，起身走到綠衣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眸色微頓。

    酒樓對(duì)面的巷子里，陸明洲拎著一只灰撲撲的奶狗交給對(duì)面的男人。那人衣著華貴, 身材圓潤?？恐鴫Ρ诙吨? 拽得上天。

    他接過奶狗, 嫌棄的皺起眉。抱著狗狗在陸九身上擦拭。沒多會(huì), 黑不溜丟的小奶狗顏色變淺，成了一只灰撲撲的小奶狗。

    陸明洲黑了臉，正要發(fā)作。圓潤的男人收回了手。

    江清波看在眼里，眉梢簇起。叫來路過的李掌柜，指著那圓潤的男人。

    “你認(rèn)識(shí)嗎？”

    “他是承平郡王?！?/br>
    “又是他？”

    上次陸明洲身上的傷就是他搞的鬼，沒想到現(xiàn)在還在找茬。江清波眉梢皺成川字。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的溢出來。

    “小姐，姑爺他們要走了。我們要追過去嗎？”

    巷子里陸明洲和承平郡王分開，走進(jìn)巷子另一頭，走進(jìn)轉(zhuǎn)角沒了蹤影。后者站在原地沒動(dòng)。

    “他還在上值，我們追過去干什么？”

    “走狗。”

    “狗腿子。”

    “沒心肝的東西?！?/br>
    她話音落下，對(duì)面?zhèn)鱽硪贿B串叫罵聲。半盞茶之后，一群老弱病殘?zhí)嶂靼魪哪莻€(gè)轉(zhuǎn)角走出來，笑吟吟走向承平郡王。小廝拿出錢袋，給老弱病殘一人分了一塊銀子。

    江清波雙眼瞇起，眼底閃著冷光。

    “小姐，他們好過分?？垂脿斅潆y，就可勁欺負(fù)。簡直不是人?！本G衣跺腳，雙眼燃著火焰?！毙〗?，揍他們嗎？”

    “坐下好好吃飯，今天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到?！?/br>
    “？？？”

    江清波走到搖椅坐下，閉上眼繼續(xù)曬太陽。表面上無動(dòng)于衷，心思卻在陸明洲身上。他之前回家?guī)瑯O力掩藏不讓人發(fā)現(xiàn)。陸九也說洲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男人面前，那層窗戶紙就破了。

    她覺得陸明洲不一定會(huì)高興！

    “小姐……”

    “你也忘記今天看到的事情，對(duì)誰都不準(zhǔn)說?！?/br>
    綠衣腦子活。雖然不明白其中關(guān)竅，但很聽江清波的話?？纯磳?duì)面巷子，重重點(diǎn)頭。

    “奴婢記住了?！?/br>
    江清波歇了一會(huì)，吃了甜品，坐上馬車回府。半路上，她敲擊三下車壁。

    “回江府一趟?！?/br>
    “好嘞?！?/br>
    *

    傍晚，陸明洲按時(shí)下值回家。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一包鹵rou?！敖裉熘形鐕L了嘗，還不錯(cuò)。”

    “謝謝夫君想著妾身。”

    江清波不動(dòng)聲色打量男人。看到男人的笑顏，唇角跟著揚(yáng)起。心里微微發(fā)澀。見過白天的事情后，在看到掛著笑容的男人，總覺得有幾分強(qiáng)顏歡笑意味。

    飯菜端上桌。

    陸明洲盯著豐盛的飯菜，眸色微沉。

    “飯菜不錯(cuò)，若是有酒就更好了?！?/br>
    借酒消愁？

    江清波不動(dòng)聲色打量男人，捕捉到一絲落寞。從權(quán)傾朝野的拱衛(wèi)司左指揮使被貶去巡大街，抓一些街頭鬧事的小賊，幫勛貴們找找跑掉小妾和貓貓狗狗。這落差的確是很大。

    皇帝私自出宮遇刺，不知情的陸明洲去救人，結(jié)果被太上皇遷怒被貶。職業(yè)生涯慘遭滑鐵盧。明明和他無關(guān)，受罰卻有他。太慘了！換成是她直接自閉。陸明洲挺能忍，承擔(dān)了這么大委屈只要求喝點(diǎn)酒。必須滿足他。

    江清波想門口的綠衣點(diǎn)點(diǎn)頭，一壺上好的佳釀擺上桌。她親手斟滿酒杯。

    “好酒。”陸明洲放下酒杯，按住江清波的手?！胺蛉顺燥?，我自己來就行?！?/br>
    “行吧?！?/br>
    江清波拿起筷子專心吃飯，時(shí)不時(shí)瞥一眼陸明洲。她吃完飯，陸明洲一壺酒剛好喝完。

    “還要來一壺嗎？”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啥都不用想了。

    “不喝了，明天還要去巡街?！?/br>
    不愧是有責(zé)任心的勞模。都這樣了還惦記巡街。江清波打心眼里佩服陸明洲。非常有責(zé)任感，太上皇推開陸明洲是他的損失。

    江清波起身，腰間橫過一只大手。身體一晃坐到男人的大腿上。

    “你——”江清波偏頭對(duì)上男人幽暗深邃的雙眸。男人的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粗糲的指腹刮過，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明洲的俊逸的臉貼近，呼吸打在臉上。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綿軟的唇瓣擦過，冰涼的觸感讓她愣在原地。

    “夫人，可以嗎？”

    抓住男人衣襟的手動(dòng)了動(dòng)。等陸明洲的臉再次貼近。江清波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傾身迎上去。

    ***

    翌日晌午。

    江清波放下筷子，捶了捶腰身。神情萎靡趴在軟榻上。昨晚折騰到天微微亮才歇下，差點(diǎn)把她折騰散了。要不是后面沒了力氣，她想把陸明洲踹下床。

    她嘆口氣。困倦的合上雙眼。男人精力太好也不是好事。太能折騰。好在這種放縱偶爾才來這么一次。

    綠梅等人收拾桌上的狼藉。綠衣端著切好的果盤放在軟塌旁邊的小幾上。

    江清波撩起眼瞼，叫住準(zhǔn)備離開的綠衣?！澳敲九趺礃恿耍俊?/br>
    “最近幾天忽然安分了，沒有出府，也沒有去姑爺書房外張望?！本G衣板起臉，眉眼間染上幾分困惑?！芭靖杏X她好奇怪?！?/br>
    江清波心里也覺得奇怪，怎么就突然安分了？

    “盯著些，別放松。”

    “奴婢知道?！本G衣點(diǎn)頭。

    “你們先下去，綠梅留下?！?/br>
    綠衣幫著其他人快速收拾桌椅板凳，打理干凈，五名婢女陸續(xù)退出。

    花廳安靜下來。

    江清波坐起身，看向走進(jìn)的綠梅，張張嘴，沉默一會(huì)才開口?！澳闱皟商煅惨曤僦?zhàn)?，看到她了嗎？過得好不好？”

    綠梅想起胭脂鋪后院住的人，蹙了下眉，搖搖頭“奴婢沒有見到人?！?/br>
    “沒見到？”

    “看守沒有攔奴婢，只是她不愿意開門?！本G梅頓了一下。“看守和鋪?zhàn)庸苁露己苷疹櫵?，?yīng)該過得不差的?！?/br>
    “上次她逃跑，管事有沒有和你說些什么?！?/br>
    綠梅搖搖頭，沒多會(huì)又點(diǎn)頭?！八f后院那位最近常常盯著南山寺方向流眼淚，有時(shí)候還做噩夢(mèng)驚醒?！?/br>
    南山寺有什么特別的嗎？

    江清波凝眉沉思，回京之后也去過好幾次，并沒有發(fā)現(xiàn)特別之處。這事不好查，她想了想決定晚上和陸明洲說一說。

    “雪化了，京城也越來越暖和。改明兒你送些薄衫過——”江清波猛然頓住，想起不是在江南的時(shí)候。東西想送就送。擺擺手?！八懔恕２挥每桃馑瓦^去。等你下次巡視時(shí)送幾套過去就成。料子別太好，容易讓人看出端倪?！?/br>
    “奴婢省的?！?/br>
    “下去吧?！?/br>
    江清波趴在軟塌上小憩，等睡醒天色已經(jīng)黑了。陸明洲恰好從外面回來。

    夜晚她從浴房出來，被陸明洲攔腰抱上床。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進(jìn)行的過程就無比順暢合理。

    等她再醒來已經(jīng)第二天，身旁的男人沒了蹤影。

    如此大半個(gè)月。江清波繃不住了。腿軟腰酸，只差一步就要完全散掉。反觀陸明洲，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假如這是個(gè)修仙世界，她合理懷疑男人偷偷練了采陰補(bǔ)陽的邪術(shù)。

    陸明洲不用熬夜加班，似乎把精力揮灑在床上。江清波呼吸猛地頓了一下，無力地倒回床上。今晚必須要和男人談一談夫妻間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議題。

    “小姐，大事，有大事?！本G衣跑到床邊，急切喘了兩口氣?！靶〗?，壽王被拱衛(wèi)司右指揮使帶走了?！?/br>
    “壽王？這位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江清波坐起身，整個(gè)身子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個(gè)腦袋。

    “他刺殺皇帝。”

    “？？？”

    江清波最后一絲困意被嚇飛了，人徹底清醒過來。

    “他刺殺皇帝？為什么，今年不是輪到他和宣王被太上皇抓去當(dāng)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