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陸明洲收回目光，“你有沒有話和我說？”

    江清波想了想，認(rèn)真道?！皭巯б路！?/br>
    “……”

    陸明洲打量著江清波，薄唇抿了抿，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長刀掛在腰間，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江清波。

    “我走了?！?/br>
    江清波會意，抬手揮了揮?！胺蚓吆?。”

    陸明洲：……

    江清波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想起剛才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底有繼續(xù)茫然。難道她說錯了什么？

    她回想一遍兩人的對話，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想不通，江清波懶得繼續(xù)想。撿起陸明洲仍在椅子上的衣服，翻看一番，后背袖子二十多個小破洞，有些像被火燙的，就沒法挽救。他這是去臥底干燒火工？

    這是這個月里廢掉的第五套，之前陸九還回來取了兩次衣服。這么造，再大的家也要給敗沒了。

    “小姐，陸子寧又來了。”綠梅小跑進(jìn)花廳說。

    “他居然還敢來？”打扇的綠松語帶驚詫。

    “他……他這次有點(diǎn)不一樣?？赡苁莵淼狼傅?？”綠梅欲言又止又有些崩潰，搓搓手，指指外面。“小姐去看看嗎？”

    江清波被綠梅勾起好奇心，出門一看，腫成縫的雙眼罕見的瞪圓了。她現(xiàn)在知道綠梅為什么那副表情了。

    陸子寧坐在輪椅上，左腿左手上固定了木板，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右臉高高腫起，紗布纏住整個腦袋，只露出一對眼睛。

    這……這人確定是來道歉的？

    江清波后退一步，朝旁邊的綠梅勾勾手，用團(tuán)扇擋住臉前，小聲開口?！吧洗挝覀兇虻挠羞@么嚴(yán)重？”

    “奴婢只是踹了他的腿……”綠梅雙眼飄忽。

    “奴婢踹的是他的背?！本G松也被陸子寧的模樣嚇住，期期艾艾說。“應(yīng)應(yīng)該……不至于吧？”

    梁宜靜：……

    陸子寧：……

    你們說話的聲音是不是有點(diǎn)大？

    推著輪椅的梁宜靜假裝沒有聽到，笑吟吟開口?！拔覀兪莵斫o三嬸道歉的，之前子寧關(guān)心則亂才會魯莽行事，還請三嬸別計較?！?/br>
    “對……步氣?！标懽訉幷f。

    江清波聽著陸子寧那吐詞不清，結(jié)結(jié)巴巴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沉默了。渣男都這樣了，她也不好繼續(xù)找茬，否則容易落人話柄。

    “看在你認(rèn)錯還算誠懇，我也不好繼續(xù)計較。作為長輩還是有幾句話囑咐你。你已經(jīng)進(jìn)入官場，萬事需三思而后行，若是行差踏錯，全家都要為你的蠢陪葬?！苯宀ň痈吲R下看他，“明白了嗎？——侄兒？”

    “……”

    “夫君知道的。”梁宜靜接過話茬說。

    江清波看她一眼。嘖嘖，女主能屈能伸，是個干大事的人。可惜眼神真的不好，看上陸子寧這個渣渣男主。她惋惜嘆了口氣，揮揮手。

    “回去吧。”

    梁宜靜行了一禮，推著陸子寧離開秋水苑。

    江清波看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急不可耐在門口來回走了兩圈。她迫切想知道最近發(fā)生了什么，讓一向疼愛孫輩的武安侯對陸子寧下如此狠手。

    “小姐，不是武安侯，是咱們姑爺。”

    江清波：？？？

    第十三章

    “小姐，不是武安侯，是我們姑爺?！?/br>
    “？？？”江清波挑眉?！八驍嗔岁懽訉幍耐饶_？”

    “不是?！本G衣雙眼冒光，雙手在虛空揮舞，情緒似乎非常的激動。

    “我們回去沒兩天姑爺就回府了。徑直去陸子寧的院子帶走了大丫鬟玉香。陸子寧憤怒追去拱衛(wèi)司又失魂落魄的回來，也不知道怎地在大門口摔下馬車。那馬也看不過渣男行徑，來回踩了幾腳，人就那樣了……”

    “……”

    這要不是親眼所見陸子寧的傷，連她都覺得離譜。江清波搖曳團(tuán)扇的手頓住，看向虛空。玉香進(jìn)了拱衛(wèi)司還沒有被陸子寧帶出來，就說明有問題。雖然不清楚是什么罪名，但能讓單慧君賠笑道歉，讓陸子寧帶傷上門道歉，說明那罪名不小并且可能會連累二房。

    她倒是挺好奇！

    “沒想到姑爺會幫小姐，一出手還是大手筆?！本G衣戳戳江清波的手臂?！芭居X得姑爺這人還挺不錯，小姐覺得呢？”

    噗呲——

    江清波沒忍住笑出了聲?！拔矣浀脹]出嫁前，你還擔(dān)心被陸明洲給抹脖子，天天怕的睡不著，這會又覺得他還不錯？”

    “以前奴婢不了解姑爺為人 ，聽了傳言當(dāng)然害怕。”綠衣不好意思撓撓頭?！艾F(xiàn)在了解了。發(fā)現(xiàn)姑爺其實人不錯，后院也干凈，勉強(qiáng)能配得上咱家小姐?！?/br>
    “勉強(qiáng)？……你這話讓陸九聽到，怕不是要用眼神瞪死你?！?/br>
    江清波嘴上取笑，但心里認(rèn)同綠衣的話。陸明洲是個還不錯的男人。后院沒有個通房侍妾，周圍伺候的全是清一色小廝。

    他不?；丶遥趧e人眼里可能是冷落?？稍谒@兒只覺得是最舒適的相處方式。打心里滿意這聯(lián)姻的男人?，F(xiàn)在男人還為她挺身出馬，滿意又加了一分。

    “小姐。姑爺幫您教訓(xùn)了二房那群人。是不是該有什么表示？”綠衣偏頭，期待地盯著江清波。

    江清波也不喜歡搶欠別人人情，就算是自己夫君也不行。她支著下巴，皺起眉梢。

    表示？

    陸明洲侯府三公子，錦衣玉食供著，什么都不缺。冥思苦想半響，江清波也沒有想出來。

    “做衣服吧。多做幾身?！彼殖G衣招手?！澳闳フ谊懢糯蚵牬蚵犼懨髦迱鄢允裁床耍人貋斫o他做一桌?！?/br>
    “就……這樣？是不是有點(diǎn)隨便？”

    “？？？絲綢你知道多少錢一匹？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給他做幾身衣服要花多少銀子？”江清波涼涼地瞥她一眼?！斑@么多銀子，你還覺得隨便？”

    綠衣：……

    是她多嘴了！

    *

    陸明洲回來的那天，江清波擺了一桌他愛吃的菜。揮揮手讓綠衣等人離開，隨后走到男人對面坐下。

    陸明洲掃過豐盛的菜肴，拿筷子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向江清波?！敖裉焓鞘裁创笕兆樱俊?/br>
    “今天？”江清波想了下，茫然搖頭?！皼]有什么大日子。”

    陸明洲放下筷子，挺直腰背端坐著?！澳闶怯惺?？”

    “……沒有。”

    “嗯，我明白了?！?/br>
    江清波：？？？

    她還沒有說感謝詞，這就明白了？

    “今天的菜不錯，家里換廚師了？”

    “是我讓小廚房做的。”江清波看他吃的眉心舒展，唇角不自覺也跟著上揚(yáng)。不是她吹，她家李嬸出品的吃食，吃過的人沒有說不好的。順勢倒了一杯酒推到陸明洲面前，開門見山的開口?！瓣懽訉幱H自過來道歉了。謝謝?！?/br>
    “你是我妻子。他們打你臉就是打我臉。只要我沒死，秋水苑就容不得他們放肆?！标懨髦薅似鹁票伙嫸M，頭也不抬繼續(xù)夾菜。

    江清波愉悅的瞇起眼。

    “這次做得很好。以后我不在，受了委屈盡管回娘家。不用搭理其他人?！?/br>
    這是不是太粗暴了？

    江清波愣了一下，打量陸明洲。發(fā)現(xiàn)對方說的認(rèn)真，并不像誆騙、哄著她的話。也對，他們就是被一紙賜婚綁在一起而已，用不著哄著她。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江清波委婉道。

    “江家是你的依仗，你的后臺。有這么強(qiáng)大的娘家為什么不用?！?/br>
    是呀，有這么強(qiáng)大的后臺，為什么不用呢？她才不傻呢。江清波愉悅極了，給陸明洲面前的空杯續(xù)上酒。

    “既然夫君如此說了，妾身定當(dāng)遵從?！?/br>
    陸明洲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沒有聽出她這句話的小心機(jī)。江清波眉眼彎彎。一席談話結(jié)束，陸明洲令她十分滿意。他和京都的那些世家公子有些不同。相處起來沒那么累。

    “刀放在桌上有些礙事，不如放到一旁。”江清波起身拿起陸明洲手邊的長刀，放到窗臺下的小幾上。

    陸明洲左手動了動，撇了眼江清波的背影，眸光一閃，什么也沒說，繼續(xù)埋頭吃飯。

    飯食撤下去。陸明洲洗澡出來，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扔出了個‘炸彈’。

    “我的傷好了。”

    “？？？”她知道的，但陸明洲大咧咧說出來，又不大一樣了。她想了想又說。“恭喜夫君，下次可要注意些才好，身體是自己的。”

    “我們可以洞房了?！?/br>
    “咳咳咳……”喝茶的江清波被嗆到。

    為……為什么突然說這個？江清波感受到一抹視線，覺得自己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擺。

    而且她現(xiàn)在的臉真的沒法看，就這樣陸明洲還要和她完成洞房花燭禮，是不是有點(diǎn)重口？

    她會有陰影的……

    感受到身上的視線沒有消失，江清波知道對方在等她的回答。干咳兩聲，小聲開口。

    “我那個……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

    “……”

    意會不行嗎？

    假裝懂不行嗎？

    為什么非要問清楚？

    她不是很想回答，但對上陸明洲那求知欲旺盛的雙眸，無奈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