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和三弟妹好好相處。”單慧君臉上的笑容僵住，垂下眼眸擋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惱怒。

    啪啪……的耳光聲落下。江清波轉(zhuǎn)頭打量臉已經(jīng)發(fā)紅發(fā)腫的胖婆子。雙眼微怔，手中的團扇停止搖動。

    單慧君打量江清波片刻，揣測道：“弟妹是覺得打的太輕？你們沒吃——”

    “我突然覺得二嫂的陪嫁婆子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常在府里走動，三弟妹見過也正常?！?/br>
    “不對。沒嫁人前我一定見過她?！苯宀ò櫰鹈忌?。“綠衣你記得嗎？”

    綠衣和其他丫鬟站在門兩側(cè)。聽到名字走到門口，打量被打的婆子，沉默片刻開口。“小姐，我們在南山寺還愿那天見過?！?/br>
    “哦，就是我去完之后被傳謠言的寺廟?！?/br>
    單慧君：……

    你他媽剛剛才說不計較，現(xiàn)在又提？

    單慧君眼皮跳動心里涌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剛想辯解，對上江清波一臉燦爛的笑容。

    “上次那事她辦的真不咋樣?！?/br>
    武安侯喝茶的動作一頓。“之前也是她四處嚼舌根。”

    “她——”

    單慧君想要直接否認，但那天她和婆子確實去了南山寺。當著武安侯的面她沒法否認，也不敢否認。

    只能沉默以對，心里把江清波罵了個半死。

    砰——

    武安侯把茶杯扔到桌上，茶水四濺?！拔液罡莶幌逻@等碎嘴子?！?/br>
    “兒媳這就將人發(fā)賣。”單慧君站起身，垂頭應(yīng)聲。

    “聽說二嫂很小的時候就是這婆子陪在身邊?！?/br>
    單慧君沒有回答，江清波也沒期待得到答案，繼續(xù)說?！跋氡囟┖退那榉植灰话?。一兩件事情沒做好而已，也不必發(fā)賣。只要不出現(xiàn)在侯府也就可以了?！?/br>
    單慧君瞪向江清波。這人在挑起內(nèi)訌。這個時候，自己也不能堅持發(fā)賣，否則會寒了身邊人的心。

    “三弟妹心善，我也替她謝過弟妹。”

    她一字一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似乎很生氣。江清波雙眼發(fā)亮，手中的團扇搖的更歡。

    “謝就不用，畢竟我是個大度的人?！?/br>
    陪嫁婆子可不簡單，三個女兒，兩個兒子都是單家的家生子。小兒子是陸子寧身邊的得力小廝。兩個女兒一個管理莊子，另一個是單慧君的得力心腹。發(fā)賣陪嫁婆子，她兒女還能繼續(xù)忠心？就算忠心，單慧君敢用？

    江清波眉眼彎彎。內(nèi)耗才最有意思呢！

    單慧君：……

    這話你說的不虧心嗎？

    “日后同住屋檐下，二嫂若有事情可以直接說，我們可以溝通交流。雖然之后我不一定會改。”

    單慧君：……

    那你說個屁！

    呸，她都被氣得忍不住說粗話。

    “公爹，婆母。兒媳先將婆子帶下去處理?！痹俅粝氯ニ氯滩蛔∽€江清波的臉。

    “去吧?！焙罘蛉藫]手。

    “公爹婆母，兒媳也該回去喝藥了?！?/br>
    殺雞金猴的目標已經(jīng)達到，之后的日子也沒人敢穿她的謠言。江清波滿足了，起身告辭。

    “去吧，好好養(yǎng)身體。”武安侯說。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明鏡堂安靜下來。侯夫人溫靜招手，侍立一旁的婢女上前清理桌上的狼藉。片刻送來一杯新茶。

    溫靜看向江清波離去的方向，臉上漏出幾分無奈。“這孩子年紀輕，說話做事真有活力。”

    “和她爹一個樣。”

    “她這性格我挺喜歡。只是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他和二房鬧的著么僵是不是不太好?！睖仂o打量武安侯神色，發(fā)現(xiàn)神色如常才繼續(xù)說。“要不要我叮囑下——”

    “嗯，你叮囑老二家，好歹是哥嫂讓著點。老三媳婦身體不好，別把人氣出個好歹。江源那兒可不好交代?！?/br>
    溫靜想說‘叮囑下老三媳婦，性格適當收一收’。聽到武安侯的話，瞬間將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里。她秀眉微揚，眼底思緒翻騰。

    風向似乎要變了……

    一個月后，武安侯府辦起第二場婚事。府內(nèi)府外再次掛上紅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江清波是病弱嬸嬸，還是陸子寧的前未婚妻。身份略微有些尷尬，不必全程參與。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且決定今天去露個臉。

    她打了個哈欠，看向銅鏡里梳頭的綠衣?！靶履镒舆M門了嗎？”

    “剛剛進了?！本G衣梳頭的動作頓住?！靶〗阏娴囊?？”

    “表面和諧還是要維持的。”

    綠衣冷哼?！岸烤褪谴嫘穆裉??！?/br>
    “單慧君說的也沒錯。梁宜靜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條，又自己搞副業(yè)開酒樓賺錢，的確很賢惠?！?/br>
    “奴婢說的不是這事?！?/br>
    “哦，還在為前幾天的事情生氣？”

    自從武安侯府開始籌辦陸子寧的婚事，單慧君遇到個人都夸梁宜靜賢惠、善良。尤其是她在場時，單慧君夸的更賣力。

    江清波左耳進右耳出，當單口相聲來聽，別說，還挺有意思。

    “沒娶到小姐是陸子寧損失?！本G衣冷哼。

    “我挺感激單慧君，要不是她把婚約搞黃了，哪有我現(xiàn)在的這舒坦的日子?！?/br>
    一個月里，陸明洲就會來過一次。傍晚回來吃個飯又走了。隔天早上武安侯夫妻就送來好些東西安撫。江清波慵懶的打了哈欠，指尖波動妝奩里侯夫人送的首飾。男人不回家，還有禮物收，這日子真令人上頭。

    綠衣：……

    發(fā)愁，姑爺一個月都沒回來睡了！

    “別氣了，不值當?！苯宀ú迳弦恢{玉簪，帶著綠衣前往如意苑?！拔覀儸F(xiàn)在趕過去露一面，剛好能趕回來吃午飯?！?/br>
    綠衣：……

    小姐腦子里除了想吃，就不能裝點其他嗎？

    江清波走進拱形門，嘈雜的聲音忽然靜止。參加婚宴的夫人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她無視那些打量審視的目光，從容走到單慧君身旁站定。

    單慧君回頭看她一眼，繼續(xù)和道賀的夫人們寒暄。漸漸地，喧囂聲恢復(fù)之前。那些盯著江清波的目光漸漸散去。

    江清波掛著職業(yè)笑容，聽著貴婦和單慧君聊天。

    起先寒暄的內(nèi)容很正常，‘百年好合，早得貴子……’

    后來畫風不知道被誰帶偏……

    “新娘子長得真美，子寧日后有福。”

    “新娘子真好看，難怪那些世家公子為她茶飯不思。”

    “新娘子太美了……”

    “弟妹別太在意容貌，”單慧君轉(zhuǎn)頭打量江清波，片刻嘆息一聲。小聲安慰?！斑@都是命。”

    “？？？我為什么要在意？”江清波眨眨眼，面露不解?！拔液头蚓蚱藓兔?，公婆好相處。生活美好是被人艷羨的對象。還需在意皮囊？”

    “？？？”

    艷羨？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和夫君是太上皇賜婚。二嫂難道不覺得我婚后過得很和美？”

    “……的確和美?！碧匣寿n婚，誰敢說不和美。

    “那二嫂一會記得宣揚宣揚。”江清波蹙眉，“上次你那陪嫁婆子碎嘴子，外面好多人都以為我過得慘。讓太上皇知道了……”

    單慧君：……

    過得慘，難道不是事實？

    “又該喝藥了。二嫂我就不奉陪了?！蔽顼垜?yīng)該好了，現(xiàn)在走出回去剛好出鍋。江清波走了兩步，回頭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靶麚P宣揚，二嫂可別忘了?！?/br>
    單慧君：……

    該死，這人就知道拿太上皇壓人。

    回頭遇到上前恭喜的夫人，聽到對方夸獎兒媳梁宜靜的美貌，沒了江清波在時那種隱秘的優(yōu)越感。

    太上皇陰沉不定。江清波的父親又在御史臺，出了名的寵女兒。若真是鬧開，她們二房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單慧君一想到要替江清波宣揚就心梗，但現(xiàn)在不得不做。深吸一口氣，露出個羨慕的笑容。

    “寧兒太年輕，做事莽撞。只盼他能多學(xué)一學(xué)三叔的體貼，以后也能和老三夫妻一樣和和美美……”

    賓客：？？？

    你他媽在說什么鬼話？

    翌日清晨，江清波被迫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收拾妥當趕往明鏡堂參加陸子寧的敬茶禮。昨天陸明洲沒有在自家侄子婚禮上露臉，今天也沒出現(xiàn)，只有她一個人去撐場面。若是她也晚到，別人還以為他們?nèi)亢投繛榱藸帄Z世子之位已經(jīng)勢同水火。

    江清波跨進小院，感受到數(shù)道目光投過來。多是幸災(zāi)樂禍她形單影只。她眼觀鼻鼻觀心，從容走進花廳。對上首的武安侯夫妻行了一禮。

    “公爹、婆母。夫君近日公事纏身無法趕回來，還請見諒?！?/br>
    “就他一個人知道忙?！蔽浒埠罾浜咭宦暎聪窠宀ㄓ謸Q上和藹的笑容?！懊髦蘧瓦@性子，你多擔待?！?/br>
    “夫君的前程要緊?！?/br>
    武安侯露出滿意之色?！拔医沼值昧诵┖盟幉?，一會讓人給你送些去?！?/br>
    “謝謝公爹?！?/br>
    收禮物本該高興，但她想起陸明洲半個月前離開對話。

    “我爹送過來的東西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