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發(fā)行的報紙，四月份就有消息靈通的商販接到書信趕到灌江府文饒縣。

    文饒縣的趙大人感慨，他們知府剛說過做好大宗買賣的準備，這就有人找上門了，若不是知府不信鬼神，自己都要以為他是掐指算來的！

    紀煬自然不是掐指算來，而是早早布局。

    這些過來買灌江羊的商販們，也不止會買這一樣東西，羊皮羊毛，或者周邊百姓做成的皮制品，都能捎帶回去。

    果干栗子之類的東西更不例外，基本都是那種，來都來了，肯定多多進貨回去倒賣。

    用一個點，帶動其他點，看哪個能生效，再著重發(fā)展哪個。

    年前做關(guān)外生意，年后做關(guān)內(nèi)生意。

    除了這些長途跋涉來的商販之外，紀煬跟涼西州，潞州的聯(lián)系則要更順暢。

    之前灌江府有亂子，能影響到他們兩個。

    現(xiàn)在灌江府有發(fā)展，自然也可以聯(lián)系起來。

    紀煬除了用牧草換兩地的重刑犯過來修城墻之外，同樣在做皮貨，果子，羊rou買賣。

    除了這些民間交易之外。

    他談得更多的，還是灌江府內(nèi)七處鹽礦。

    礦鹽要比其他鹽都要潔凈，屬于上乘鹽，但紀煬在潞州的時候，并未吃過這里的鹽巴。

    自然因為這里鹽礦之前被豪強把持，隨意提升價格，潞州跟涼西州也不愿意牽扯，寧愿買其他地方的鹽。

    現(xiàn)在局勢問題，鹽礦又都在紀煬手中，既能通過合理的方式賣鹽引，還能跟兩處官府合作，讓他們直接購買灌江府的上好鹽巴，價格自然也不會離譜。

    不過說起來，紀煬走之后，潞州知州調(diào)回汴京的事，大家都知道。

    可去年年底，紀煬認識的通判也調(diào)走了，聽說去了個富庶地方，也是身居要職。

    倒是因為之前請涼西州兵馬的事，跟涼西州知州關(guān)系不錯。

    可即使如今潞州的知州通判紀煬都不認識，他的信件送到，那邊還是熱情的。

    不說紀煬立場如何，也不說他心到底向著哪邊，可他辦事的靠譜程度，這都是公認的。

    比如說，現(xiàn)在紀煬放出消息，說自己要投靠宗室，或者投靠國子監(jiān)主簿的文官清流。

    你看這兩派會不會立刻倒履相迎。

    什么？

    我們有仇？

    什么仇？

    都是假的！

    他們?nèi)缃窨雌饋碓絽拹杭o煬，越說明紀煬的能力。

    敵人的厭惡是最好的嘉獎。

    反正紀煬是這么認為的。

    如此能干的同僚寄來書信，拉你一起搞政績，你搞不搞。

    當然要搞，雖然可以要權(quán)衡一下，可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紀煬目的也簡單，灌江府處在邊關(guān)，涼西州也有自己的特產(chǎn)，潞州風土氣候更好還有運河。

    三個西北地方聯(lián)合起來，優(yōu)勢互補，會發(fā)掘出這三個地方更大的潛力。

    如今灌江府的礦鹽，便是打通三個地方的頭一步。

    等到這條商路暢通了，不管是灌江府以及關(guān)外的東西運到潞州，通過潞州中轉(zhuǎn)，送到全國各地。

    還是全國各地的貨物經(jīng)由潞州，運到西北的涼西州跟灌江府，以及更遠的關(guān)外。

    此行暢通，那此地再也不會成為邊緣地帶，而是成為輸送，流通全國貨物的一條商路。

    而這條商路上所有百姓，所有地方，都會收益。

    讓偏遠的灌江府跟內(nèi)里聯(lián)系的更緊密。

    承平國如此龐大的市場以及豐富遼闊的地域不加以開發(fā)，那真是可惜了。

    紀煬寫信給涼西州，給潞州。

    提到的兩個貨物，便是必不可少的食鹽，以及各地都用的牧草，還有未來的軍馬計劃。

    不少人都知道，文饒縣有單獨開辟出來的養(yǎng)馬地。

    這兩三年或許還看不出什么，等到以后慢慢穩(wěn)定，草場持續(xù)增加，只怕連汴京都要來這里買馬。

    紀煬相信，他拋出的這三樣東西，絕對會讓涼西州知州，潞州知州心動。

    要說以前也能寫這些信，甚至他剛接手灌江府的時候都行，靠著紀家林家的關(guān)系，再靠著他多番說辭，肯定有用。

    但遠不如現(xiàn)在做出一定成績，再去尋求合作要好。

    畢竟如今手里是有牌的。

    這些事情做好，五姑娘那邊的女子學校也即將開設(shè)，主要教導簡單的望聞問切。

    五姑娘想的很簡單，不要求大家精通，至少要懂點醫(yī)理，至少不要在生病腹瀉的時候，再去吃泥巴喝符水。

    就算只能治個外傷，那都是一種進步。

    這般行事，不是五姑娘憑空想象來做，而是在走訪那么多縣城村落之后，得出最樸素的想法。

    人不能一下子學會復(fù)雜的數(shù)學題，但可以先學會一加一，那也是進步。

    紀煬自然認同這種想法，科普簡單的衛(wèi)生知識，能大大提高生活質(zhì)量，更能避免很多疾病，預(yù)防疾病跟治療疾病同樣重要。

    在紀煬的提議下，還有現(xiàn)代一些醫(yī)學常識加持，準備在辦學的同時，再寫出一些簡單的醫(yī)學常識。

    比如不隨地吐痰，打噴嚏，咳嗽的時候避開人。

    有余力的時候盡量喝熱水，勤洗手，衣物整潔等等。

    一些吃符水的土方，以及發(fā)燒去跳大神的做法，也要予以制止，至少在跳大神的同時也去看看大夫。

    看大夫也是需要銀錢的，這就回到五姑娘辦的學醫(yī)館處，她跟韓大夫免費辦學，也會要求教出來的學生，在最開始行醫(yī)的時候不能收太多銀錢。

    更會帶著他們不時去義診。

    這些雖說都是很理想的狀態(tài)。

    可加上紀煬全力發(fā)展經(jīng)濟，總有一天，生病的百姓知道去看病，也會有錢看病。

    那些看著過于理想的想法，確實讓人生畏，但能往那個方向進步一點點，就是成功。

    總有一天，會有更多人參與進來，一起推動這件事。

    但學校這事也吃錢。

    五姑娘剛看過來，紀煬就輕咳：“行倒是行，官府不是不可以出錢?！?/br>
    “可如果是官府來出錢教導，那每年至少兩次考核，考核不過要退學。”

    “學得差不多之后，還要任派到下面村子里免費行醫(yī)，學幾年，就免費行幾年的醫(yī)。”

    林婉蕓睜大眼睛，拍手道：“這樣好！”

    “當然，也有付費進你們學校，那就不管他們了，雖然有考核，但不用退學。只是學費不低?！?/br>
    兩人說著話，韓大夫忍不住道：“對自家夫人竟也如此?！?/br>
    灌江府上下都知道，想辦事，想要撥款，不是不可以，但要有規(guī)范的計劃，還有為百姓考慮。

    讓利給百姓，那大概率是能成的。

    利潤偏向商賈鄉(xiāng)紳，基本不太可能。

    這第一步成了，第二步則要全方面審核這個計劃到底能帶來多少好處。

    但凡能通過的，基本都會得到不菲的銀錢。

    只是以后怎么做事，都會有相應(yīng)監(jiān)督，還會有相應(yīng)的條件。

    便是林婉蕓，便是知府夫人過來講女醫(yī)館的事也不例外。

    紀煬甚至還加了幾個條件。

    所以才會有韓大夫這句，自家夫人竟也如此。

    紀煬挑眉：“我家娘子的本事，可不止于此，縱然我再說幾條，也是可行的。”

    韓大夫：？？？

    當他沒說！

    林婉蕓則微微瞇眼，過后也笑了下。

    兩人笑起來一樣好玩，讓人瞧著就是親密無間的模樣。

    林婉蕓帶著幾個婢女，又在義診的時候聯(lián)系到不少當?shù)赜邢敕ǖ呐樱偌由享n大夫這個名醫(yī)在。

    女醫(yī)館在五月份便開始招生。

    其實條件有些苛刻，很多人學個手藝就是想掙錢，但來這里學習的話，雖說學費極低，還管吃住。

    可學幾年就要去下面村子干幾年的活，不能待在縣城，只能待在村里。

    這便讓不少年輕女子退避三舍，反而是一些家里無牽無掛的，或者丈夫離開，孩子年幼的二十四五到四五十歲的鄉(xiāng)下已婚婦女過來。

    好在紀煬跟林婉蕓早就考慮到這種情況，他們也希望招收家中無男丁的婦人過來，既是給個庇護，也是給門手藝。

    以后她們回村回鄉(xiāng)，是有立足之地的。

    甚至他們想招收的對象也是這種類型。

    不會寫字，不認字，這都沒關(guān)系，只要肯學，都是可行的。

    等六月份女醫(yī)館招生停止的時候，不少人發(fā)現(xiàn)，過來的女子，要么是寡婦，要么家里相公生病無法勞作，還有些兵士家眷。

    全都是只能讓家中女子撐起來的人戶。

    家中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頂梁，她們則會站出來支撐全家，因為她們本身就是家中頂梁柱之一。

    原本是值得鼓勵跟尊重的事，卻有些刻薄人張口閉口說這里是寡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