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縣 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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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不善經(jīng)營,里面肯定有人吃錢,裴家人自己都知道。 但每年這么多田地,足夠他家花銷,足夠養(yǎng)私兵的,那就行了。 可紀(jì)煬此時說了個數(shù)字:“我算了下。約莫被貪下這么多銀子?!?/br> “只是一年的差額?!?/br> 熟知裴家事情的裴縣令臉色一變,找了借口匆匆離開。 此時要說一下裴家的帳怎么算的。 首先,裴家弄來大批土地,“雇”來大批百姓替他們耕田。 耕田收入十之有八要收入自己囊中。 一分當(dāng)賄賂給官員,一分給百姓。 剩下的八成全歸他家所有,這八成里,他家默認(rèn)確實有人貪墨,但總以為會貪墨個一兩成,都在裴家容忍跟默許范圍之內(nèi)。 可經(jīng)紀(jì)煬估算。 他家那內(nèi)鬼,貪墨了至少四成。 也就是跟裴家對半吃,甚至比裴家自己吃得還多。 這便遠(yuǎn)遠(yuǎn)超過裴家容忍范圍了。 不說民田,單官田內(nèi)鬼一年的貪墨就在十萬兩上下。 十萬兩。 放在哪都是極大的數(shù)字。 紀(jì)煬輕飄飄一句話,讓裴縣令立刻離開,幾乎不加遮掩回到裴家,跟裴家主說明此事。 裴家主一身锃亮盔甲,直接站起來:“你說什么?!新知縣真這么說的?!” “底下有人,吃我十萬兩銀子?!還是一年的份額?!” 十萬兩! 能養(yǎng)多少兵啊! 他說他手里土地越來越多,但錢糧怎么越來越少。 眼看正要發(fā)怒,裴縣令跟旁邊一個類似裴家軍師的人忙道:“家主莫要慌!說不定是新知縣詐你的!讓咱們裴家起內(nèi)訌!” 裴縣令心里也是這么想,裴家軍師詢問他:“新知縣怎么知道的?他又沒看真的賬冊!” 說到這,裴縣令皺眉中帶了些說不出的尊敬:“他那人極厲害,只看假賬冊,都能說出一二分。” “這事是他看完官田的真正數(shù)額,又問我了裴家家丁的事,略略估算出來的?!?/br> 所謂的裴家家丁,自然是私兵的掩蓋稱呼。 但只看依照真賬本造的假賬本,再看看真正官田冊子,能推斷出來? 這不是神嗎? 紀(jì)煬不是神,他這幾日裴地可不是白跑的,詢問百姓畝產(chǎn)也不是白問的。 再緊密的造假,總能讓人找出破綻。 雖說那數(shù)字是他信口胡編。 可足夠讓裴家起個亂子。 亂了,他才有機會做事。 這大冬天的,既不能開荒,還不能種地,連發(fā)展手工都很難,他只有搞事了啊。 說到底,他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甚至連暗示都沒有,直接講你家有問題,出了什么時候。 至于處不處置,你們隨意。 反正每年損失十萬兩銀子的又不是我。 紀(jì)煬一句話掀起裴家自查的風(fēng)浪,然后帶著五姑娘一起出門,自然去找休息夠了的井旭。 井旭在酒樓踏踏實實睡了兩天,渾身的骨頭都快睡斷了,原本懶洋洋的。 但看到林婉蕓,還是一臉不敢置信。 他到現(xiàn)在都不能接受,他好友紀(jì)煬回趟汴京就成親了?。?/br> 還把汴京最好的姑娘給帶走了? 而且此時的林婉蕓比在汴京的時候還要好看,那會她端莊秀麗,卻不如現(xiàn)在隨便穿件淡色衣裳,發(fā)髻只別了根小簪子來的好看。 好像,好像整個人活了起來? 井旭還要再瞧,就見紀(jì)煬微微擋在前面,眉頭微挑:“睡飽了?什么時候回家?” ??? 辛辛苦苦送東西過來! 這就要趕人??! 這是好友該有的態(tài)度? 不過他身邊管事顯然也是這個想法。 紀(jì)煬坐下,讓人上菜,開口道:“不趕在過年回去?如何炫耀?過年大大小小宴會,多的是人聽你這段經(jīng)歷?!?/br> 管事立刻點頭。 是啊是啊,馬上過年,家里人肯定都想您的! 回去還能炫耀。 這話說到井旭心坎,他做了這樣風(fēng)光的事,肯定要回去炫耀! 還有什么場合比過年更合適? 今日十一月二十五,他們回去不用押送物資,甚至不用馬車。 快馬奔回,說不定能在年前到汴京? 不過井旭回過神,也知道紀(jì)煬是想讓他回家過年,他家人甚是掛念。 但張嘴想說,你家人也掛念你,這話實在說不出。 紀(jì)煬家什么情況,他們都知道。 紀(jì)煬笑,看看林婉蕓,又看看定江關(guān)方向,笑道:“我家全都在這了?!?/br> 他祖父留下的東西,他的如今的家人,都在太新縣,自然不會思家。 井旭點頭,這一趟下來,他明顯成長不少,有些不明白的事,也在這路上漸漸想通。 這隔間也沒旁人,井旭起身朝紀(jì)煬抱拳:“這次回去,真的會許久不見,但你我之間情誼不變?!?/br> 紀(jì)煬同樣起身回禮,兩人相視一笑。 不過等紀(jì)煬舉起杯,換了句話:“你回去之后,要找誰講這里的事,可有想過?” 這事? 這自然逮著誰跟誰講??! 特別是定江關(guān),實在太厲害了,大講特講! 林婉蕓先笑了,開口道:“陛下肯定要召見你?!?/br> ??? 怎么跳到陛下那邊? 等紀(jì)煬慢慢解釋,井旭終于明白。 不管怎么樣,他押送的是糧草,這意義可不一樣。 而且大張旗鼓從汴京出發(fā),再買糧換船換車到邊關(guān),換了旁人,陛下早就讓人問問,他家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 要越過朝廷,自己去犒賞將士? 這罪名,可比紀(jì)煬當(dāng)初那句話狠多了。 但陛下沒問,從頭到尾都沒問。 沒問不代表不知道。 既然知道還不問,就是默許。 誰讓他是幫紀(jì)煬,幫陛下親點的人辦事,也等于給陛下辦差。 更因為如此,井旭后的侯爺家才會如此上心。 他們這種勛爵人戶,想要得朝廷用,要么求蔭封,要么科舉,要么陛下另眼相待。 現(xiàn)在井旭走得明顯后面一條路。 這路雖苦,卻也不見得多危險。 所以井旭后的侯爵府感謝紀(jì)煬,這一路貼錢貼物毫無怨言。 那話也說回來了。 既然幫陛下辦差,辦得還是他現(xiàn)在關(guān)注的事,那陛下肯定會召見他。 “到時候你要怎么說?”紀(jì)煬循循善誘問道。 井旭也不是個蠢人,拍桌子道:“如實說!” “不對,往慘了說!” “不對,還是如實。” “一定要如實。”紀(jì)煬給出答案,“如實回答太新縣的情況?!?/br> “最好能要批兵器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