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縣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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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承平國的貨幣單位,一文錢約等于十分。 三分錢,在紀(jì)煬以往的人生里,可能從未出現(xiàn)這個算法。 家境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的滕顯都沒這么算過,他的小廝平安也不會計較這一文錢都不到。 所以在滕顯看來,不算來回路費的情況下,一個器皿賺三分,紀(jì)煬瘋了? 滕顯又道:“就算你不在意這仨瓜倆棗,那你提高些價格,也能多付給百家銀錢啊?!?/br> “現(xiàn)在他們做五個葫蘆才一文錢,也太少了。” 紀(jì)煬并不說話,反而看看旁邊的玉縣丞。 作為扶江縣本地人,玉縣丞覺得自己有必要出來說句話。 玉縣丞輕咳:“那個,可能滕先生不清楚扶江縣的情況,這會也就是加工葫蘆的消息還沒傳開。” “若傳開了,別說一文錢加工五個,就算一文錢加工十個,這種活也有人搶著做?!?/br> “還有來回路費跟時間。” 玉縣丞有些無奈笑笑:“對我們來說,來回并不需要路費,只要帶幾個餅子,渴了找溪流,不行求過往客店討杯水?!?/br> “時間更是沒什么,別人耽誤一天,可能耽誤差事又耽誤賺錢,對我們來說,卻是沒什么的。” “說到底,能用時間跟苦力換個幾文錢,其實很值得,畢竟是額外掙的錢,都是賺的?!?/br> 玉縣丞越說,滕顯的眉頭越是緊皺。 生在汴京,又有些家底的他,確實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日子。 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竟是真的。 紀(jì)煬開口道:“定價高些,自然可以。但葫蘆價格本就低廉,賣得高了,他們?yōu)楹尾蝗ベI陶器?再高些,怎么不買瓷器?” “用我的名頭也不行?”滕顯下意識道。 雖說之前他對紀(jì)煬用他名頭有些不爽,但這會卻自己提了出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紀(jì)煬并未計較:“騰先生,我說句不該說的,您做的東西確實漂亮。在權(quán)貴圈子里名聲也響亮?!?/br> “但對最普通的百姓們來說,應(yīng)當(dāng)還不如一塊餅?!?/br> 不是說百姓們不懂什么是美,什么是好看。 但欣賞好看的前提是顧得住溫飽。 同樣是汴京葫蘆秀才的名聲,潞州城那邊幾次寫信邀滕顯過去吃宴席。 但人在扶江縣的他,卻并未受到一絲一毫追捧。 現(xiàn)在扶江縣百姓追的是什么?是臭烘烘的肥料! 他葫蘆秀才算什么。 滕顯猛然看向紀(jì)煬,下意識道:“你金尊玉貴長大,為何會了解這些。” 了解民間疾苦,了解最底層的幾分錢利潤。 甚至也在爭取這幾分錢的利潤。 紀(jì)煬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安撫道:“開始而已,開始都是難的?!?/br> “總有一天,扶江縣不需要再計較這幾分錢的利潤,百姓們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值錢?!?/br> 說到這,紀(jì)煬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既然能用你葫蘆秀才的名聲。那不如幫我個忙?!?/br> “潞州那邊可是捧著銀子找你呢?!?/br> “我也不求別的,你高價賣出東西,我們扶江縣收個商稅,這不過分吧?!?/br> ??? 滕顯不敢置信,剛剛還一幅為百姓考慮的紀(jì)煬,說到高價賣漂亮葫蘆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客氣? 紀(jì)煬拍拍他肩膀:“拜托了,一定要做個極盡奢華的物件出來,商稅百分之二十。你賣出一千兩,我收二百兩,這不過分吧?” 什么?百姓們做葫蘆也要收稅? 他不太清楚啊。 走出滕顯院子,紀(jì)煬算是神清氣爽,玉縣丞也覺得高興。 無論賺的多不多,但能賺錢就行!他們真的不挑! 還有知縣大人說的稅收,聽著就誘人!二百兩啊,他們衙門一年也沒這么多銀子。 不說了,葫蘆作坊也正式開業(yè)! 也不知道這個作坊跟化肥作坊,到底哪個更掙錢! 第22章 紀(jì)煬覺得這兩個根本無從比較。 一個是農(nóng)家,另一個則是手工。 對比起來,農(nóng)業(yè)發(fā)展能讓大家吃飽飯,手工業(yè)能讓大家享受生活。 現(xiàn)在兩個作坊一起前進(jìn),對他來說自然好上加好。 雖說都處于起步階段,但扶江縣百姓已經(jīng)漸漸感受到知縣大人帶來的活力。 帶來了此處幾個月,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折騰”,意外的是大家都不反感這個折騰。 畢竟不要他們的錢,還帶著他們試著讓糧食增產(chǎn),還帶著大家賺錢! 雖然這錢不多,可他們都高興啊! 這指的自然是葫蘆作坊開始起步。 化肥作坊交給凌縣尉,葫蘆作坊自然交給玉縣丞。 紀(jì)煬沒有讓他們比較的心思,但既然都這樣了,兩人牟足了勁想試試誰厲害? 葫蘆這邊的事情也簡單,玉縣丞把消息放出去,只要按照他們的要求加工葫蘆,加工五個就給一文錢。 大家覺得自己可以做多少,就領(lǐng)多少葫蘆回來,交回來的自然是加工好的。 這種算是家庭式手工,分派給各家活計,計件算錢。 如今的時間,秋收剛過,今年要交的稅錢也陸陸續(xù)續(xù)在往衙門送,送過之后,算是到農(nóng)閑時間。 這會不剛好有時間做個手工,掙個十幾文的,全當(dāng)零花了。 跟玉縣丞說的一樣,在滕顯口中太過低廉的價格,卻引得不少百姓過來領(lǐng)活。 一個上午時間,三百個葫蘆全都被領(lǐng)回去,大家都經(jīng)過簡單的教導(dǎo),這活簡單,估計兩天都能送過來。 誰讓鄉(xiāng)親們都是做慣活的,一定能按照玉縣丞跟滕先生的要求圓滿完成。 滕顯只覺得心里不舒服,就算三百個葫蘆全都賣出去,也就掙個九十文。 九十文,還不夠他一杯酒錢。 誰料玉縣丞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笑著道:“知縣大人說了,賬不能這樣算。” 滕顯看過去,只聽玉縣丞原封不動轉(zhuǎn)達(dá)紀(jì)煬的意思。 “這次忙到最后,看似咱們的利潤是九十文。” “但賣出葫蘆的上集村江家,已經(jīng)掙得二百多文。” “百姓們加工三百個葫蘆,也掙了五六十文?!?/br> “可不能只算落到咱們手里的利潤,更要看這事做完,百姓們的荷包有沒有充裕。說到底,這事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多些銅板而已。” 滕顯被這個理論狠狠震驚。 對啊,紀(jì)煬要賺什么錢,他做這種事的目的,到底是為了百姓。 甚至最后利潤也不是裝他荷包,而是算到衙門的收入里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果按照后世的話,那就是創(chuàng)造工作崗位。 紀(jì)煬的目的確實如此,只有越來越多人有事做,有錢賺,日子就會越來越好。 一灘水活起來,就要有個源頭,如今不掙錢的葫蘆作坊便是如此。 可別小看這三分利潤,它可是一切的開始。 如今便宜的葫蘆器皿開始制作,另一邊的紀(jì)煬拜托滕顯做的精致葫蘆擺件也開始進(jìn)行。 這東西就不用紀(jì)煬cao心了,滕顯最擅長如此,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著無腰葫蘆,開始做首飾匣子了。 按照他的話來說,一定要做個世上最華麗的首飾匣子出來。 做什么都行,紀(jì)煬不在乎,他只在乎賣出去之后,衙門能得多少商稅。 滕顯聽到紀(jì)煬這話,竟然也有點期待。 雖說紀(jì)煬是要賺他的錢,怎么他還這樣高興? 好怪的想法! 但紀(jì)煬剛走,滕顯忽然想到什么,直接從一堆信件里翻出從汴京而來的信件。 這信是紀(jì)煬好友麻奮所寫,目的是詢問紀(jì)煬的情況。 里面言辭懇切,說朋友們是關(guān)系紀(jì)煬,這才來信。 滕顯此刻發(fā)覺有些不對。 他來扶江縣也一個月了,近距離跟紀(jì)煬接觸,才知道以前的傳言有多假。 他嘴上雖不說,可也覺得紀(jì)煬不僅是好人更是好官,人也聰明得厲害。 這樣的人,在汴京卻是那樣的名聲? 滕顯不由地升起跟林家大公子一樣的想法。 紀(jì)煬在汴京必然在守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