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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兩口兒(種田) 第65節(jié)

    第97章

    兩個人徑奔蘆花睡的那張黃花木睡榻, 一個將疊好的被子抖開,粗糲的老手捉著被褥,一寸寸捏了又捏。一個提起枕頭, 同樣仔仔細細地捏摸一遍, 然后將里面蘆花自制的茶包枕芯取出來, 用勁兒抖了抖, 什么也沒能從枕套里抖出來。沒完,春燕又將飽滿的枕芯也撕開了,一個手抖沒拿穩(wěn), 也可能是她故意為之, 細碎的茶葉頓時繃散了一床!

    收拾干凈整齊的睡榻被她弄得一床狼藉。

    郁齊書心下微嘆。

    茶包枕頭是蘆花花了一個多月時間做出來的。

    她給自己和他都縫了這樣一個茶包枕芯,湊成了一對。

    縫枕芯套子沒花多少時間, 一個上午, 最后的成品,針腳別別扭扭,也不均勻, 有的跨步大, 有的跨步小,但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縫制的結(jié)果了。前面兩遍更不忍目睹,被她拆拆縫縫, 至今那枕套上還當時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針孔。

    花時間的是兩個枕芯里面好幾斤茶葉的收集制作。

    蘆花很嫌棄他床上用的那兩個瓷枕,睡一次吐槽一次,說這種枕頭就跟他重逢她時的心似的,又硬又凉---這比喻也是叫人哭笑不得。然后她就花了近兩月的時間一點點收集茶葉, 還摻了幾把她在齊碗院里采來的茉莉花骨朵在里面, 才做出來這么馥郁芬芳的茶包枕芯來。

    其實收集茶葉本不必花這么長的時間, 他明明跟她說了直接叫下人拿十斤茶葉來, 但她非得分散多次收集,也不顯麻煩。

    身份擺在那兒了,下人即使不聽她的話,可他允許她狐假虎威,借用他的名義啊。

    她不。

    她總是擔心這擔心那,一會兒擔心下人婆子又說她的閑話,一會兒擔心這事兒傳到婆婆耳中,婆婆會罵她浪費,罵她多事,罵她把丈夫裹壞了,不思進取,只聽女人的話……總之,各種理由,到最后,郁齊書都差點懷疑這茶包是自己要做,而她在找這種借口阻止他做。

    郁家高墻深宅里生活,讓蘆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郁齊書有些心疼地看向蘆花。

    她正緊張萬分,她習慣性的小動作正在出賣她。

    她局促地站在床尾,那雙先前為他燙腳時一并被燙紅了的手,捉著打濕的衣角一直在搓來揉去,烏黑的杏眼兒看似盯著張媽和春燕轉(zhuǎn)動,實際余光老往墻角的衣柜飄,嫣紅的下嘴唇也被她咬出了一排細細的齒痕也不自知。

    蘆花腦子里正混沌一片。

    至此,她大約明白了她們在找什么。

    事情怎么會這么湊巧,前腳東西剛送到她手上,后腳就上門來搜,是不是二房要陷害齊書?但是很快否定了。

    只有馮慧茹出面,那么二房再怎么陷害,馮慧茹也不至于害自己的兒子。

    所以多半是沖自己的來的。

    那又是誰的注意?薛長亭?理由呢?他為什么針對自己?

    看那男人的面相和平時的做派,也不是個會摻和到后院女人這些芝麻綠豆小事來的人啊。身份也擺在那兒,人家是做大事的。

    又想,或許是那東西出問題了??墒鞘鞘裁磫栴}?莫非,東西是婆婆的?難道是齊碗偷了婆婆的東西??

    蘆花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

    未出閣的姑娘家,有點寶貝,也該是金銀首飾之類。這柄玉如意,觀賞把玩的價值更大些,并非小姑娘的愛好,別人贈送也不會贈送小姑娘玉如意的。

    如果真是這樣,這事兒該怎么答復(fù)?現(xiàn)在東西在她這兒,照這么個搜法,遲早要給搜出來,可她是萬萬不能說出這東西是齊碗的。一說齊碗,那不是就會將齊碗追求薛長亭一事透露出來了嗎?我該怎么應(yīng)對??

    不過,這一切都是次要的。

    蘆花自責萬分,也悔恨萬分,她就不該多事!

    她又一次給齊書帶來了麻煩,嗚嗚,好想哭。

    床上沒搜出來,春燕猶自不甘心,費力地將睡榻拖開,連床底下也看了兩遍,跟著又去搜查蘆花的梳妝臺。

    都算不得妝臺,不過是郁齊書新婚時下人布置洞房,在窗前擱了一張長案,當時用來擺放五色干果和喜燭的,被蘆花收拾出來,如今擺上了銅鏡、梳子、零星裝了三兩樣銀簪子的飾品盒,哦,還有一盒齊碗送給她的胭脂,以及她自己做的一罐子“香水”。

    這罐土制香水是蘆花用冷開水浸泡茉莉花制作而成---花朵泡上三兩日,待到茉莉花的花香怠半都殘留在了水中,再撈出花瓣棄之,然后用陶罐子密封。

    想用的時候,伸進去幾根手指頭沾上水跡打濕,然后輕拍于臉上、脖子以及耳垂,再往頭發(fā)上彈幾滴,花香能持續(xù)好幾個時辰。

    蘆花自小愛美,對于能如何把自己變美搞香的東西很癡迷。來了這里后,沒有香皂沐浴露,她就做了這個土玩意兒,每次沐浴過后就會把自己搞得噴香噴香的。

    她還試圖往他身上也彈幾滴,把他也弄得香噴噴的,被郁齊書紅著臉嚴詞喝退。

    當然,這屬于郁齊書同蘆花兩人閨房里的小樂趣,并不想讓任何人參與進來。就是窺視他們的情趣用品,也覺得被褻瀆了。

    蘆花見春燕將她那罐裝香水的陶罐木塞扯掉,抱著罐子湊到眼前往里看,誰知竟聞到了香味兒,霎時很喜歡,春燕眼睛都亮了,竟用鼻子使勁兒嗅了嗅,臉上一副享受模樣,蘆花禁不住臉紅,又羞又憤。

    但很快,春燕就毫不在意地拿起一旁的木梳伸進罐子里攪了幾攪。

    可惜了,那罐子里還有半罐香水呢,如此糟蹋,只能重新做了。

    另兩個丫頭被張媽支使,一個奔向墻邊的斗柜和多寶閣,一個去翻兩人的衣柜。

    多寶閣沒門板,上面不過擱了幾個陶罐,都是蘆花討來裝茶葉和干花的,很快檢查完。斗柜也不大,就薛長亭用來的那箱柿子以及蘆花的衣服。

    蘆花的衣服不多,她來郁家的時候就一個小包裹,后來馮慧茹給她添了幾套衣服,也用不著單獨的衣柜裝,她全都包在包裹里,塞斗柜了。

    最后只剩了墻角的衣柜。

    那里面除了幾床被褥,便全是郁齊書的衣物。

    丫頭們不敢造次,看出來是大少爺?shù)臇|西,可又不能不查,便小心翼翼地拿一出一件,抖開翻看一件,然后重新折疊好放回去。

    不一會兒就聽到個小丫頭驚呼:“夫人找到了!”

    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集中到那丫頭身上。

    她手里捧著的果然正是用藍色云絹包裹著的玉如意。

    蘆花心突突的跳,目光求助地看向郁齊書。

    郁齊書雙眉緊蹙。

    “小姐,您看。”

    張媽快步走過去自丫頭手里將玉如意接過來,撥開云絹,將玉如意捧到馮慧茹跟前。

    馮慧茹似早就料到此結(jié)局,就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轉(zhuǎn)向蘆花,目光一厲,猛地喝道:“跪下!”

    蘆花身體一抖,雙腿不自覺地軟了下去,人跪在地上,腦子里如爛棉絮攪成一團,轉(zhuǎn)著無數(shù)的念頭,思考著要如何才能翻過這一篇兒。

    這是薛長亭的局?還是有人看見了薛長亭將此物交給她?這件事情為什么又叫婆婆知道了?無數(shù)的疑問。

    但無論怎樣,齊碗喜歡薛長亭的事情絕對不能泄露了半個字!

    郁齊書開口了,“娘,你這是什么意思?無緣無故要蘆花跪下,還是當著下人的面。”

    “哼,問的正好!你問問這小賤蹄子,這東西她是打哪兒得來的!”

    郁齊書驀的笑了,“我屋子里的東西,你反來問我們東西打哪里來?”

    蘆花能想到的,郁齊書自然也想到了。

    當下,唯有死咬著這玉如意是自己的。

    “你當真要護著她么?!”馮慧茹大為失望,死死瞪著兒子,拍著桌子忿忿道:“齊書,你可知這是什么東西?”

    馮慧茹的火氣這么大,讓郁齊書心里打了個突。

    可事已至此,唯有硬挺。

    “不就是一柄玉如意嗎?我屋里有這東西很奇怪?母親以為我不該用?或是沒資格用?”郁齊書漫聲道。

    他的視線輕飄飄地掠過馮氏已經(jīng)微隆的肚子,重重一哼,涼薄的話語自他嘴里一句接一句冒出來。

    好在蘆花曾經(jīng)說過這些,他拿來就用,無需絞盡腦汁現(xiàn)編。

    “世人都說娘親愛幺兒,想來母親的肚子里一定懷的是個弟弟吧?您現(xiàn)在看我已不是你引以為傲的兒子了是不是?我房里有了個這東西,我用,想來是糟蹋它了,竟叫你如此大動肝火。那要不,我就把它贈送給我這未出世的弟弟好了?!?/br>
    這番話簡直在剜馮慧茹的心。

    她霎時紅了眼眶,身體輕顫,一把就將玉如意抓在手里,神色激動地走到床前,抖著手捏著那寶貝聲淚俱下道:“齊書,娘親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要告訴你,這東西并不是你該用不該用的問題,而是它就不該是你有的東西!這是御賜之物啊!齊書,這是皇上賜給你外公,你外公再當做母親的嫁妝送給了我,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寶箱里,你居然說這東西是你的?你何時也得了皇上御賜的玉如意?你告訴娘?。∧銊偛拍敲凑f,是想氣死娘親是嗎?”

    御賜之物……

    第98章

    郁齊書一時無措, 去尋蘆花。

    蘆花也白了臉,六神無主地同他對視。

    真是要命了,齊碗竟然去偷了她娘的嫁妝!

    偏偏這個東西還是御賜的!

    御賜之物, 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啊!

    一個不慎, 叫外人知道, 丟東西的和偷東西的, 好像都要掉腦袋的,怪不得婆婆這樣緊張,怒火會這么大。

    完了, 這可怎么辦?我該怎么解釋這個事情??

    馮慧茹并未給她解釋的機會, 轉(zhuǎn)身剜著跪在地上的蘆花,疾言厲色地叱罵道:“沒教養(yǎng)的小賤人, 膽敢偷我的東西。玉鳳, 你去,給我掌嘴,狠狠打!”

    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 張媽已經(jīng)兩步跨到蘆花跟前, 舉起巴掌,便啪啪!左右開弓扇了她兩個響亮的耳光!

    “??!”

    蘆花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不禁痛得叫出聲來, 豆大的淚珠兒瞬間就撲簌簌地滾落臉頰。

    張玉鳳與馮慧茹情同姐妹,看自家小姐氣得眼眶紅了,下手完全沒留情。

    感同深受,兒媳婦偷了自己的東西, 兒子還護著, 包庇隱瞞, 心向媳婦不向娘, 是非不分,如何不怒?心都寒了。

    “住手!”郁齊書看蘆花哭了,心疼得不得了。

    他小時候就招架不住蘆花的眼淚,她一哭,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

    他氣得身體輕顫,自己將被褥揉做一團墊在腰后,麻利地坐起身來。

    拜蘆花幾個月的悉心照料和折騰所致,他現(xiàn)在翻身、側(cè)躺、坐臥,已是行動自如了。

    郁齊書半身靠在高高的被褥上,一只手緊緊扣住床沿,兇狠的目光化作一張網(wǎng),罩著張媽動彈不得,“住手!張玉鳳,你膽敢再打她一個試試?”

    張媽高舉的手就再打不下去,為難地看向馮慧茹。

    已不顧人前失態(tài),馮慧茹抹著淚向兒子控訴:“你一味護著她,總有一天,我們?nèi)业纳砑倚悦家r進去!”

    “……”郁齊書夾在母親和蘆花中間左右為難,閉眼,再睜眼,“娘,東西的確是在我的柜子搜出來的,可你如何就斷定一定是蘆花偷的呢?萬一是有人……”

    “齊書!”馮慧茹氣得眼淚直飚,“怎么?難不成你預(yù)備睜眼說瞎話,說這東西是從我的箱子里頭不翼而飛,自己跑到你的柜子里的?或是有人藏在你柜子里陷害你媳婦?!”

    馮慧茹已對郁齊書失望透頂。